我是帶著好感係統的真公主,
隻要我完成好感度攻略就可以回到現代擁有健康的身體。
於是我替父皇擋刀,給母後當藥引子,對哥哥們掏心掏肺。
我以為我完成了攻略。
係統卻告訴我任務失敗。
我發瘋似的尋找我的任務對象們,
卻看見他們圍在笑靨如花的假公主麵前唱生日歌。
她說:真假又如何,不被愛的才是假貨。
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隻想回到現實生活中,
當我一心求死後,他們才說他們愛我。
可一切都晚了。
............
我站在湖邊,湖麵上種著我最愛的蓮花,可我從來都不是蓮花,我隻是異世中的浮萍。
跳下去,隻要跳下去我就能回到現實世界了。
我鼓起勇氣往前邁了兩步,忽然有人叫住我。
“寧安公主,您看你能不能去自己宮殿的湖,寧瑤公主要在這裏要在這裏舉辦遊湖會。”
不可以!
我跳湖的勇氣都鼓到胸口了,連一個太監都敢叫我換一個湖。
堂堂一個公主,怎麼能在死前受這種委屈,“這個湖是我提前到的,她寧瑤要辦宴會也得排隊,沒有那條規矩規定了真公主要給假公主讓位!”
“可是奴才也是受命行事,要是辦砸了這件事,奴才得提著腦袋去複命,您知道的,咱們的命最不值錢。”
一個奴才把我和他規劃在“咱們”的範圍裏,我本應該生氣,可是看他把頭低到地上又實在恨不起來。
他還在試圖說服我,“您宮殿那一處風景也好得很,好多活不下去的丫鬟侍衛都在那裏跳湖。”
我打斷他的話,“就這裏,我承擔一切後果。”
自從那日係統說我任務失敗後就再也沒有出聲,我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不論是水淋還是火烤都沒有用。
隻剩下死亡。
我找了許許多多的道士,他們在我的宮殿中算來算去,夜觀天象,最後才得出了這個地點和時辰,就連死法都算得清清楚楚。
我這次不會讓步!
太監怨懟地看著我,“既然您非要這樣,奴才就隻能稟報皇上和幾位皇子。”
這宮裏的每個人都知道怎麼拿捏我,要是以前我早就息事寧人,可現在我咬緊牙關。
“你去稟報吧,順便讓他們來收個屍體。”
............
太監走了沒一會兒,拿著令牌耀武揚威地走過來,是我大哥寧渡的令牌。
“大皇子說了,您不能在這裏跳湖,請您重新找個地方。”
我搶過他手上的令牌往寧渡的宮殿去。
然而我沒有見到他,隻見到了等在門口的寧瑤,她特意在這裏等我。
寧瑤,是這個世界裏的假公主,替我享了十幾年的福,從我回來那日起她就像一塊巨大的陰影一樣籠罩在我的麵前。
隻要她在一日,我就永遠不可能完成攻略任務。
寧瑤佯裝開心的模樣,想上來拉著我的手,卻被我躲開。
“姐姐你怎麼來了?我聽到下人傳你要自殺嚇死我了,幸好你沒事,不然我要愧疚一輩子的。哥哥他們都在,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會很開心。”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現在要跳那條河,回到自己的世界。
而且沒有人會因為我的到來而開心。
“讓開,離我遠一點。”
寧瑤聽到這話,變臉似的哭得梨花帶雨,“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我真的很愛他們啊,我會悄悄的看著他們,不會礙了你的眼。”
我冷眼看著她的表演,覺得很可笑。
一向隻有我當戲子拙劣地扮演著深情戲碼,沒想到風水輪流轉,我在死前還能看見他們的心間寵給我演一出戲。
真是風水輪流轉,把我往死裏轉。
“你且愛著吧,我先走了。”
剛轉身,我就看見自己苦苦尋找的對象正站在我的身後,滿眼冰冷。
大哥寧渡走在前麵,看見我時就像看地上的老鼠,把寧瑤護在身後。
“虧得瑤瑤相信你要自殺,急忙往外跑來找你,你卻把人欺負哭了,像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一點關心。”
我不在乎有沒有人關心我,我隻在乎道士算出來的吉時就要過去了。
“那我跟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所以大皇子您可以收回成命嗎?我就喜歡那個湖。”
大哥寧渡冷笑出聲,他似乎對這場自殺的戲碼很感興趣,要是能看見我因為無人理會而羞愧至極顏麵掃地的樣子就更好了。
“去吧,誰敢攔你殺無赦。”
這句“殺無赦”就像給我吃了定心丸,誰敢違抗大皇子的命令呢。
“多謝,那我就先走了,祝各位玩得愉快。”
寧瑤卻不死心地擋在我的麵前。
我用眼神詢問寧渡,這人需要殺無赦嗎?
“皇姐,那處湖是我要給二哥辦慶功宴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知道二哥能打贏這場仗多不容易,您能不能不要鬧了,就當是我求求你。”
“就算你看不慣我,那你就打我罵我,隻要不去搗亂。”
看見寧瑤的眼淚時,我就知道沒戲了。
果然,剛從邊關到京城的二哥寧遠身上帶著匪氣,憤怒間已經拿長劍指著我。
大哥寧渡搶過他手上的長劍,道貌岸然道“兄妹之間怎麼能打打殺殺的,父皇母後在旁邊看著呢。”
他轉而繼續看著我,眼神失望,“寧安,沒想到這麼久了你還是這麼死性不改,原本以為時間會改變你身上的惡毒和小氣,沒想到還變本加厲了。”
“你以為我們真的相信你會去死嗎?你有多怕死我們都知道,邊關到京城這麼遠,要是你真的不怕死,你為何不留在邊關?不就是想享受公主的待遇嗎?而你現在的行為隻是在博取關注,逼迫我們送走瑤瑤。”
“我告訴你,現如今我已經對你失望透頂,寧瑤才是我寧渡唯一的妹妹。”
父皇搖搖頭,屈尊說道:“寧安,朕是怎麼教你的,一個公主要尊敬兄長,愛護妹妹,不要像一個深閨怨婦一樣整日歇斯底裏,成何體統。”
母後點頭讚同,“是啊,我們為人父母都是一碗水端平,要是你再這樣下去,母後就要對你失望了,你這些年仗著自己從邊關走到京城受的苦欺負瑤瑤,要是你真的不喜歡這裏,為什麼要來呢?”
我手止不住地發抖,第一次產生的恨意不是恨他們不愛我,而是恨他們一個個明明不愛我,卻要裝作是我做錯了才不愛我,把一切的錯誤和不幸歸罪在我的頭上。
“是啊,我為什麼要來。”
邊關到京城黃沙彌漫,惡匪圍城,我走了三年才走到他們的麵前。
可是我到他們麵前時,他們身邊已經有了寧瑤,她是我被偷走後領養的公主,據說天生鳳命。
他們對寧瑤千嬌百寵,要星星不給月亮,捧在手心裏十幾年。
我回到皇宮,他們處處拿我和她比較,說我沒有皇家風範,說我不會一點琴棋書畫,說我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於是我每日每夜的學習琴棋書畫,在各大宴席上嶄露頭角,學著做他們喜歡吃的菜。
可是他們依舊不喜歡我,說我心思深沉,故意處處壓寧瑤一頭。
寧瑤在他們麵前一哭,他們就會讓我不準再碰琴棋書畫,不準再去任何宴會,也沒有了接近他們的權利。
他們從不覺得自己做得過分,反而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平衡了親生女兒和養女之間的關係。
我從一開始的不解委屈到現在的麻木。
我本就帶著攻略任務而來,隻要讓這個世界裏的家人真正地愛我,我就能回家。
當時我心想著這任務那麼簡單,一定可以早早地回去見爸媽,重新擁有一副沒有被病痛折磨過的身體。
可以陪他們好多好多年。
現在任務失敗了,我隻想回去。
現在,此時此刻。
............
我重新回到我的宮殿,和冷宮隻有一牆之隔。
那些道士都還在,他們看見我時都嚇了一跳,“公主是人是鬼?”
我將最後一錠銀子扔在桌上,他們才相信我是個活人。
“那個地方不能跳,你們看看能不能再找一個地方。”
於是,幾個道士又開始上躥下跳,時不時潑我一臉的符水。
他們沉吟道:“在下法力有限,要不公主還是好好活著吧。”
我失望地看著他們,不相信自己花銀子養了一群沒用的東西。
算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死我也要自己決定死在哪裏。
我繞著偌大的皇宮走了兩圈,最後相中了宮門旁的城牆。
自從我在這裏當上公主後,從沒有好好見過皇宮外的世界,如果從城牆上跳下去,也算是讓肉身逃離了這裏。
我登上城牆,卻發現城牆之外依舊是城牆,不過沒關係,起碼不會嚇到城裏的百姓。
我提起裙擺正準備往下跳時,被人提著衣領一拽。
“寧安!你在做什麼!”
寧遠把我拽下城樓,任我狠狠摔在地上,手和膝蓋磨出血紅色,象征著公主地位的皇冠也從頭上掉下來。
“寧安!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你買通了我身邊的誰才知道我會這個時辰從這裏路過?你非要在這裏做戲,不就是為了逼走瑤瑤嗎!”
他說這話時,手還不忘牽著寧瑤,寧瑤小聲啜泣著,哭得委屈。
我仰望著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和他保護的姿態,有些想笑。
喜歡多管閑事是嗎?那我就在死前膈應你一次。
“二皇子,你都忘了嗎?”
“你忘了嗎?忘記我曾經為了你單槍匹馬帶著軍餉去邊關,忘記我曾為了你跪了九百九十九節台階祈福,忘記我為了你不被軍法處置向父皇求情被罰跪了一整夜。”
“而你現在牽著假冒我的人,罵我做戲。”
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當初為了好感度就差點沒把命都給他,現在我知道石頭是捂不熱的。
他目光中帶著躲閃,似乎記起了那些過往。
“那又怎麼樣,你不過是再討好我,讓我背棄瑤瑤站在你這邊,一切都是你自願的。”
寧瑤仿佛站都站不住,卻又堅強地轉過身來對我說。
“寧安,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公主,我不想當公主,我隻是很愛父皇母後哥哥,要是你覺得這些都是你的,那我就走得遠遠的。”
“隻求你再也不要鬧了。”
不知道寧瑤說過多少次要走得遠遠的,直到今天她還是在我麵前,但總有人相信,比如寧遠。
“寧安,你要死就死得遠遠的,不要死在皇城裏,不要死在我們家。”
我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驀然一笑。
“好的,哥哥。”
護城河邊上,我一步步往下走,水漫過腰,水位線逐漸往肩膀覆蓋。
我走得艱難,隻有落過水的人才知道那種窒息的感覺多令人後怕,每一步都是在克服生理反應。
水漫過我的頭頂,呼吸被河水掠奪,身體越來越輕盈,我看見了那扇日思夜想的門,隻要走過去,走過去我就能回家了。
我恍惚看見了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在我的病床前哭泣,病床邊放著我最愛的桔梗花。
“寧寧,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雞翅,你醒來看看媽媽。”
媽媽是最愛我的人,她生我的時候就差點大出血,我生病時夜夜守在我的床邊,給我說著她腦海中所有的笑話。
我張開我的懷抱向她走去。
媽媽,隻要你抱一抱我,我就能回家了。
............
我沒有死掉,被另一個投河的人救了起來,他看見我的令牌後把我送回皇宮。
昏迷之間,我躺在他的牛車上,聽他念叨著:“姑娘,你出身那麼好,活著就有希望。”
我想笑,要是活著就有希望,他怎麼會想死呢,對我來說死才是希望。
好心人把我交到大皇子寧渡手中時,還勸道:“你看你哥哥一看就是全皇城最有本事的人,有什麼煩惱他都能幫你解決,又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他口中最有本事的人在他走後跟我說:“寧安,你宮裏那些坑蒙拐騙的道士都被抓了,他們已經招供了,是你讓他們算怎麼才能讓寧瑤不聲不響地死去。”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沒什麼說的,那群唯利是圖的人定是收了誰的錢,或者是屈打成招,不過都不重要了。
“是我,我就是想要寧瑤死。”
大皇子深深的厭惡藏都藏不住,讓下人將我帶到冷宮,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再放出來。
我縮在角落看著腳上的鐵鏈子發呆,渾身像泡在岩漿裏一樣,臉上還有被冷宮裏的瘋子抓的血痕。
因為我的臉和母後太像,她們總是用我泄憤。
那日之後,大皇子寧渡來看過我一次,“你老實在這裏待著,什麼時候知錯了再出來。”
我無動於衷,他卻罵我死不悔改。
寧瑤及笄禮那晚,我聽到了整個皇宮鑼鼓喧天,就連在宮裏亂竄的貓貓狗狗都吃得滿嘴流油,隻有我餓得頭昏眼花。
我身上衣服還是那日跳湖穿的那件,濕了被風幹,幹了又被汗水打濕。
三日滴水未進,身體一直在發熱,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似乎走到了盡頭。
我再怎麼想死也不會想成為一個餓死鬼,生存的本能讓我不自主地掙紮。
我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個小水窪,咽了咽口水,喉嚨像是在冒煙,火辣辣的疼。
喝了它,腦子裏的聲音對我說。
喝了它就不難受了,等站得起來就去撞柱子,就能回家吃媽媽做的飯。
我像狗一樣往前爬,手無力地捧起那攤水,唇還沒有碰到水就被人狠狠一扯,水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
大皇子寧渡看著我,又是那種看垃圾的眼神,“寧安,你堂堂公主為什麼這麼不體麵,像這冷宮中的那些瘋子一樣趴在地上喝地上的臟水。”
我冷笑,嘶啞著喉嚨一字一頓地說:“尊貴的大皇子殿下,我親愛的大哥,要是您三天三夜滴水未進,您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他從來沒有聽過我這樣說話,像是對一個仇人,而不是最愛的大哥。
他不自然地轉移話題,“你別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裏,能不能有個公主的樣子。”
我搖頭,“不能,沒有人告訴我公主是什麼樣的,我跟乞丐搶過住處,跟狗搶過吃的,為了從窯子逃出來還殺過人,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一個公主是什麼樣的。”
“因為我活著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了。”
他們逼瘋了我,又為我為什麼發瘋。
說完這句話我用掉了所有的力氣,我閉上眼睛之前想,這算不算我想利用他們的愛回家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