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稱之為海女。

肋骨被打斷，肺部被抽出。

背部肌肉和肺葉被縫在一起。

用魚線鉤釣出一對肉翅。

這便是海女。

出海的村民，臨走之前都會來到我的麵前禱告。

人們都說，海神之女，可定風波。

殊不知。

這掀風作浪，引海嘯入村，洗滌人間惡。

同樣是海女之責。

1

我家有三個女兒。

我娘在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

我爹前幾日出海，又被海嘯卷進了暗流。

村民都說，我們家是禍害。

我爹的葬禮上，油光滿麵的村長突然說我們村子正好缺一個鎮村海女。

海女可以定風波。

這是老一輩的古話。

傳說選出一個人間的未成年女孩。

獻祭給海神。

便可讓海神庇佑該地免收風雨侵擾。

被選擇的那個人。

需要時時刻刻忍受皮肉之苦。

活，活不好。

死，死不得。

想起這些年出海的傷亡，所有村民眼睛都亮了起來，將目光盯上了未成年的我，不會有比這更完美的選擇。

無父無母，三個女孩不是隨便拿捏？

我的兩個姐姐自然不同意。

她們為了保護我。

冒著大雨連夜出村想去外麵求救。

未曾想，卻在臨近村口的時候。

村長猛地打開車燈。

朝著我們撞了過來。

我的兩個姐姐躲閃不及。

當場死亡。

我則是受了點皮肉傷。

僅僅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

人已經被架在三米高的台子上了。

他們搭建了一個露天的海女堂。

將我的肋骨打斷，肺部抽出。

又將我的後背皮囊全都掀開。

肺葉和皮囊縫合到一起。

左右兩邊的肉翅，分別被釘在架子兩側。

從下往上看。

我就如同綻放著翅膀一般。

以肉翅遮擋滔天巨浪。

這是海女的職責之一。

我的後背不斷地滲血。

傷口上的疼痛，讓我整個人的精神有些渙散。

突然，我注意到。

海女堂兩側。

竟然朝著我的方向，跪著兩個血人。

定睛一看。

這不是我的兩個姐姐嗎！

我的姐姐被撞死了以後。

村民們將他們的皮扒掉。

讓兩個血肉人朝著我的方向跪著。

將他們的雙手用魚線捆綁著合十。

將他們的後背皮囊也以翅膀的姿勢，吊了起來。

她們是朝拜海女的女侍。

這群人瘋了。

這個村子裏麵的人，全都瘋了！

而在這個村子裏的。

唯一精神正常的我們三姐妹。

卻僅僅一晚，便陰陽兩隔。

二死一傷。

2

我被掛在台子上。

每次一呼吸。

肺部都會連帶著整個背部的皮肉拉扯著疼。

因為沒有幾根肋骨。

所以我的雙腿也被用魚線捆綁起來。

魚線太細。

將我的身體勒出來了好幾道血印。

我的肉翅也因為傷口不能愈合。

伴隨著我每次的呼吸。

我的後背都會滴出鮮血。

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

我的眼前都會出現兩個姐姐，滿臉鮮血的模樣。

後半夜。

我聽見有兩個人來到我的高台下私會。

是村長和村支書。

“這次又死了兩個，事情不會敗露吧？”

“我辦事你放心！”

他們試圖抹去我兩個姐姐，在村中存在過的痕跡。

“也不知道海女什麼時候能用。”

村長從下往上看著我。

那眼神裏麵的狠厲，讓我渾身發抖。

就是這個人。

殺了我的全家。

現在還要讓我們家絕後！

村長來到我的身後。

他用手扯了一下魚線。

讓整條魚線牽扯著我的後背皮囊。

帶著我整個人又往上升了一段距離。

我渾身上下的皮，被撕扯的疼的厲害。

我的眼前被疼的一片漆黑。

後背像是有個怪物，由內而外把我的肋骨掰開一般。

我要被疼暈過去了。

村長沒把我當個人。

他的臉上，有我後背滴落的鮮血。

鮮血掛在他的臉上。

他和村支書滿意的點點頭。

“這樣就好了，海女的翅膀打開了。”

鮮血從我的後背，淅淅瀝瀝的落下。

他們二人沐浴在我的鮮血中。

“海女，希望你能保佑我們的事情，終不敗露。”

......

海女的祭祀現場。

村中的男女老少以我為中心，點燃篝火。

村長口中一邊唱著讚歌，一邊帶著大家起舞。

到了後半夜。

他們將一頭被捆綁住雙腿雙腳的老黃牛抬到我的麵前。

看到那牛的瞬間。

我似乎看到了兩個被撞死的姐姐一樣。

他們是一樣的無助。

一樣的任人宰割。

黃牛躺在地上，不知道這群人要做什麼。

村長用紅布包裹住自己的眼睛。

然後換上了一身黑錦布。

他提起有一人多高的大鐮刀。

直接就來到了黃牛的麵前。

“海女生，饕餮死！”

“海女入人間，庇我大海民！”

他一邊高聲叫著，一邊用手中的鐮刀。

狠狠地朝著黃牛的頭顱斬去。

鐮刀砍斷了黃牛的肌膚。

讓他的骨肉分離。

皮開肉綻。

老黃牛的鮮血潑灑了一地。

動脈被砍斷以後。

黃牛血如同噴泉，潑灑在這群人的身上。

它哭了。

黃牛的眼睛裏麵流出來了兩行淚。

可是村長卻高興的大叫起來。

“黃牛淚，黃牛淚！這是海神之淚啊！”

“快吃，你們把牛眼睛吃了，能趨利避害！”

他把黃牛的兩個眼睛，活生生的挖了下來。

我看著黃牛那黑洞洞的眼睛。

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而這群人。

則成了身上披著鮮血的地獄來客。

茹毛飲血的歹人。

下麵的村民載歌載舞。

他們圍著篝火。

就像是在慶祝新年一樣。

慶祝自己又完成了一場殺戮。

一邊唱歌，一邊烤肉。

吃的不亦樂乎。

酒撒到地上。

味道噴香。

活著的時候。

我印象中，就吃過一次肉。

明明我是愛吃肉的。

可是現在聞到肉味。

我卻惡心的想吐。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

我感受不到餓，我感受不到渴。

看到那黃牛的骨頭。

我卻隻覺得一種悲天憫人之感。

難道我真的成為海女了嗎？

庇佑眾生，卻被眾生推到風口浪尖上的海女？

3

按理來說。

我們村子這個季節，周圍的海域雖然肥碩。

能釣到不少大魚。

可是同樣的。

海上風浪也大。

人們出海，十次有一次必定回不來。

隻不過所謂風險越大，收益越大。

今年，我被獻祭成為海女之後。

海上的風浪當真平息了不少。

“不愧是我們的海上女神啊！”

我的心裏，隻記得那一晚的場景。

他們拿著鐮刀。

將我已經出車禍死了的姐姐們的屍體。

一刀又一刀的斬斷。

就像是當初砍那老黃牛一般。

當我尚未被掛在這高台上的時候。

他們叫我衰女，詛咒我不得好死。

可現如今。

他們卻看著怪物一般的我，開口說一句神女。

我不理解。

被掛在三米高的高台上，我不能行動。

按照道理來說。

我什麼都不吃，應該會死的。

可是我的身體卻日複一日的更加精神了起來。

我能感受到我背後的肉翅越來越堅硬。

恍若我真的能掙脫魚鉤，下一秒飛出去似的。

我的精神狀態，除了我以外。

他們這群地獄來的村民也都看的出來。

“海女娘娘最近神色都好了不少！”

有好事發生。

都是出自於所謂的海神。

有惡事發生

則是出自於我們苦命的三姐妹。

祈禱的時候，我是海女。

找人背鍋的時候。

我就和我的兩個姐姐，成為了三衰女其中的一員。

可笑。

他們在我的堂前，說完我兩個姐姐的壞話以後。

臨走之前，還在我姐姐已經腐敗不堪的屍體上，猛地踹了一腳。

我大姐姐的頭已經快要被踹掉了。

二姐姐的身上則是有無數被熄滅的香煙屁股。

她們曾經也是人啊......

現在卻一點都沒有人的模樣了。

我心如刀絞。

可是這身後的肉翅，卻控製著我的身體。

讓我動彈不得。

如果我真的是海女的話。

我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向著莫須有的神明祈禱。

“請你讓我們村子的人，全都去死吧，全都為我姐姐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