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時清結婚三年,一直相敬如賓。
人人都說我有個好丈夫,曾經我也這麼以為。
直到我親眼看到他摟著一個女人走進婦產科。
兩人談笑間我聽到她親密地叫他“孩子他爸”。
————
林薇摔折了腿,躺在醫院裏嚷嚷著想吃我做的飯。
看在十年好友情誼的份上,我趁午休的時候開車去給她送飯。
我這個人方向感一直不太好,於是在醫院裏拎著保溫袋轉了一圈,愣是沒找到林薇和我說的病房號。
倒是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我的丈夫,顧時清。
我還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詢問他怎麼會在這兒,便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時清。”
我的腳步頓住。
我看到一個穿著寬鬆白裙的女人快步小跑向他。
“你慢點,一會兒傷到孩子了可怎麼辦?”顧時清這話雖然聽上去像是埋怨,但語氣卻寵溺又溫和。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還拿著幾張單子。
孩子?
什麼孩子?
即便事實幾乎是呼之欲出,但我仍然抱著僥幸的心理。
萬一……萬一他隻是陪懷孕的同事來做個產檢。
畢竟他一向是個熱心的人,見了人都是能幫則幫的。
這麼想著,我的心裏才好受一些。
可那女人下一句話卻讓我徹底如墜冰窖。
她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知道啦,孩子他爸。你就心疼我肚子裏的小家夥,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
顧時清十分自然地騰出一隻手摟住她:“你又胡說八道,我明明是最擔心你的。”
他們倆有說有笑地朝寫著產科的方向走去。
看上去好一對如膠似漆的甜蜜新人。
可惜男方是我結婚三年的老公。
我顫抖著手拿出手機給顧時清打電話。
電話響了沒兩聲就聽到冰冷的機械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我現在在開會,有事一會兒再說。”
顧時清微信給我發來一條消息。
我握著手機的手下意識收緊,臉上不自覺一片冰涼。
匆匆緩過神後,我跟著護士的指引渾渾噩噩地找到林薇所在的病房。
我在門口又抹了把臉才推開房門。
她在最裏麵的床上躺著,一看到我就大大咧咧地朝我招手: “在這兒在這兒,你怎麼現在才來?”
我把東西放到她床頭,勉強地扯出一個笑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找個地方能找好久。”
林薇也是真餓了,她把飯盒從保溫袋裏拿出來,一邊狼吞虎咽地扒飯一邊含糊不清道:“你這手藝真好,可惡,羨慕顧時清每一天。”
聽到“顧時清”三個字,我的心頭難免又是一痛。
見我沒有回應她,她奇怪地抬起頭:“你這是怎麼了?從剛剛就覺得你魂不守舍的。”
我張了張嘴,可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先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我這該死的淚失禁體質。
林薇一下便慌了神。
她手忙腳亂地扯了兩張餐巾紙,一張給自己擦嘴,還有一張遞給我擦眼淚。
“咋了這是?”
我終於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和盤托出。
“不會吧?”林薇聽了我的話一臉不可置信,她欲言又止道,“你會不會是看錯了?”
也不怪她會這麼說,顧時清在眾人麵前一直都是溫和體貼的二十四孝好老公模樣。
任誰都很難將他和“出軌”兩個字聯係到一起。
我倒希望是我看錯了。
但是我和他相識十年,他的身形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我絕對不會認錯。
林薇沉默了一會兒。
“那那個女的你認識嗎?”她問我。
我搖搖頭。
說來諷刺,因為信任,我從不幹涉顧時清的人際關係。
“我覺得首先你得知道那個女的是誰。”林薇說,“你可以想想有沒有時常聽他提起過哪個名字。”
她抬手看了眼時間:“你是不是快上班了?還是狀態不太好,下午請個假?”
我搖搖頭:“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我走不開。”
可事實證明,心裏藏了事兒工作也會分心。
會議結束後,我旁邊的小部員善意地拉了拉我:“思然姐,你要是身體實在不太舒服的話還是回家休息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謝她的好意。
回到辦公室後我坐在工位上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人家都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可我現在頭上被扣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心煩意亂,還是影響到了工作。
我又想到林薇的話,腦海中檢索起顧時清和我提起過的沒見過的女性名字。
想來想去也就他的幾個同事。
可那幾位同事的情況我多少也都知道一點,都是有家室的,年紀也普遍比我們大一些。
以顧時清的性格,是不會喜歡比自己年紀大的女人的。
我胡亂地思考著,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答案。
然而大數據似乎能聽見我的心聲。
短視頻軟件給我推來一條“可能認識的人”所發的圖片視頻。
視頻文案是:老公又陪我做產檢啦~產檢完買買買吃吃吃OVO。
我鬼使神差地翻看著照片。
翻到最後一張的時候我的手指頓住了。
我死死地盯著照片裏他們牽在一起的手。
男人的手腕上戴著一塊表,和我送給顧時清的紀念日禮物一模一樣。
更重要的是,他的虎口有一處小小的菱形胎記。
直覺和證據告訴我,這條視頻的主人就是今天我看到的那個穿白裙的女人。
我點進她的主頁,她是個愛美的女孩,主頁裏多的是她的自拍。
照片上的臉逐漸和我今天中午在醫院看到過的人重疊在一起。
果然是她!
我點開幾個視頻的評論區,想從評論區看到一些蛛絲馬跡。
但或許是有所防備,顧時清從來沒有給她評論過。
倒是有一條評論提到了她的名字。
恬恬。
聽著挺耳熟的。
我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才終於記起來一號人物。
趙恬恬,顧時清帶過一段時間的實習生。
但他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是滿臉無奈的。
他說,公司校招來了批實習生,他被莫名其妙分到一個小徒弟。
他說,那姑娘笨得不行,一件事兒要和她解釋半天她才能聽明白。
他說,還是名牌大學出來的呢,腦子這麼不活絡。
我總安慰他新人都會有這麼一個學習的過程,即便學得慢也很正常。
他搖搖頭,感歎這師父真是誰當誰冤種。
……
他對這個姑娘應該是感到頭疼的。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真的會在一起嗎?
我感到不可思議。
可再仔細想想,顧時清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提到過她的名字了。
這也是為什麼我第一時間沒想到這個人的原因。
晚上下班的時候,顧時清已經到家了。
客廳裏傳來一陣香味,與此同時,他戴著防燙手套,端著砂鍋從廚房裏笑吟吟地走出來:“回來啦?快洗手準備吃飯。”
我往桌上看了一眼,全是我愛吃的菜。
而砂鍋裏則是雞公煲。
因為我前兩天隨口提了一句想吃,他就給我做了。
他似乎永遠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我也無法想象這樣一個人會背叛我。
可事實卻這麼發生了。
我親眼所見。
“思然?”見我站著不動,他又奇怪地叫我一聲。
顧時清摘下圍裙,伸出手把我摟到椅前坐下:“是不是今天上班太累了?”
我坐在椅子上,木然地看著他又走進廚房盛了飯,端著碗筷出來。
“快來嘗嘗我的手藝,看看是不是還和之前一樣好。”
他笑著對我說,原本稍顯淩厲的眉眼彎下來,很是柔和。
“你那個叫趙恬恬的徒弟,現在還跟著你嗎,好久沒聽你提起過了。”
聽到這個問題,顧時清的微不可查地攏了攏眉,但他神色依舊自若:“肯定還在我們部門呀,但她現在已經不是實習生了。”
“我記得你之前總說她笨,工作上老是出岔子,這樣也能轉正啊?”
“我們轉正不嚴嘛。再說了,這不是有我這個厲害的師父帶她嘛。”
“算起來你是不是也帶了她快一年了?”
“差不多吧,怎麼了?”
我點點頭:“你記得我們在一起多久了嗎?”
“談戀愛五年,結婚三年……”他臉上有些不自然,“你怎麼一直在問奇奇怪怪的問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著他的模樣,事已至此他還是一臉無辜地裝傻。
“發生什麼事了你問我?”我冷笑著看他,眼淚卻又斷了線似的落下,“我們八年的情分還比不上你和別人的一年。”
顧時清的臉色一下變了。
他當然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看到我哭時原本慌忙伸出的手縮了回去,不自然地撚了撚衣角。
“……你都知道了。”
沒有解釋,沒有否認,在我提出這件事後,他直白地默認了。
他語氣依舊溫和,就像是剛剛讓我嘗嘗他的手藝那樣。
這個反應超出了我的預期。
我愣在原地。
顧時清抽出兩張餐巾紙遞給我。
然後他點起一支煙。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他抽煙了。
他沒有煙癮,隻是會在壓力大的時候偶爾抽一支解解壓。
他垂著眼瞼,隔著薄薄的煙霧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淡淡地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你帶她去醫院產檢的時候,我看到了。”
顧時清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等他抽完這支煙,將煙頭在一盤沒吃完的菜裏狠狠按滅後,他才繼續開口:“對,她懷孕了。”
“為什麼……”
我顫抖著聲音。
原本這個時候我應該歇斯底裏地質問他,但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卻覺得格外心寒。
老實說,剛回家的時候我還認為他是愛我的,是對我有愧疚的。
我原以為在我戳破他這些醜事後,他會痛哭流涕地解釋、道歉、向我承認自己的錯誤,卻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雲淡風輕。
“思然。”他歎了口氣,“其實我也覺得很奇怪,你知道嗎。”
“我問過自己很多次,究竟還喜不喜歡你,可得到的答案總是沒那麼喜歡了,我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好像沒什麼意思。”
“但為什麼我明明已經不喜歡你了,我卻還像從前一樣對你好。可能這就是一種習慣吧。”
“這種習慣讓我很困擾。”
“大概四個月前,恬恬和我表白。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確實對她有點意思,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很放鬆,沒有和你在一起時候的那種……壓抑的感覺。”
“我也沒想到就那一次,她懷上了我的孩子,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當她的肚子裏孕育了有我血脈的生命,我才意識到,原來我也是渴望的,渴望成為一個父親。”
“可這是你永遠沒有辦法做到的事。”
“原本我準備等一切都確定下來了再和你說,沒想到你看到了。”
他說的話每一句都衝擊著我對他的認知,直到聽到他最後那句話,我實在忍不住了,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他也沒躲,任由我將他的頭打偏過去。
“思然,氣也出了,咱們找個時間聊一聊離婚的事吧。”他平靜地說,“今晚我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