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愛上了清風朗月的皇上。

我與皇上在後花園裏糾纏被皇後娘娘發現。

一朝得勢，成了皇城裏風頭無兩的寵妃。

可倘若再來一次，我寧願早早一頭撞死，也不願看那一對人渣夜夜風流。

隻願皇後娘娘龍騰九天！

1

「賤婢，你好大的膽子！」

皇後娘娘高高在上緊扯著我的衣服，領口大開。

雍容華貴的臉上是扭曲的表情，厭惡寫在臉上。

「春花，不，未來的娘娘。」

皇後用玩味的目光看著我，眼睛裏是深切的怨毒。

莫名的，我從她眼裏看出了暢快。

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脫幹淨衣裳用板子狠狠打上身上。

仿佛聽到了竊竊私語：那個勾引皇上的大宮女，沒臉沒皮，在後花園勾著皇上做醃臢的事。

我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麵前皇後娘娘針一樣的目光紮的人生疼。

大太監恰時出現在殿門口，出聲解救了我。

眾人齊齊跪下，我低垂著頭，等待審判。

像這般辱了帝王顏麵的下人，給留個全屍都是皇上恩德。

更別提這如今是人盡皆知，多半是打入牢獄，一番刑罰，被扔到亂墳崗。

心如死灰，已經想到後麵的種種，如今隻恨為什麼當時不一頭撞死。

「宮女春花鎮靜守度，正德賢和，著即冊封為珍妃，賜瑞德宮。」

「皇上當真是看重你呀，啊？」

皇後娘娘在大太監走後捏起我的下巴，拍拍我的臉。尖利的指甲劃破肌膚，留下深深的紅痕。

她左右看看我的臉，像陰毒的蛇爬上腳踝，從靈魂處戰栗。

「也不知......皇上到底看中你什麼了。也罷，即有了位分就好好在你那待著吧。」

2

被封當晚，皇上臨幸。

被卷著放到龍床上，我心裏惴惴不安，今天實在是受寵若驚。

門外傳來腳步聲，我的心一下被提了起來。

與我想的推門而入不同，門外傳來了低語聲，我好奇豎起耳朵。

「好皇上，今兒不能好好疼你了。」

一個熟悉但一下分辨不出的男人聲音，像是夫妻間的情話，繾眷溫柔。

「你......你是愈發不知規矩了。」

「哎呦，這嘗了這香軟的眼前人，可不是日日念著。皇上怎怪上了？」

猝然間一種巨大的預感攫住我，醜惡的難以置信，卻又合情合理。

「罷了罷了，占了便宜還裝乖的家夥，快走快走。」

這話聽著埋怨，裏麵埋著絲絲甜意，像是樹上甜滋滋的柿子，黃澄澄的，侵入心脾的甜。

外邊人蜜裏調油，我在裏麵心是涼透了。

像是吃了混著血的糕點，黏膩的難以下咽又伴著一股鏽味，生生堵著嗓子，要把人溺死在裏麵。

我在殿裏等著，他們在外殿糾纏起來。說著些我從未從他口中聽到的情話，那是裹著蜜的劍，把人澆的心涼。

破了天的皇室醜聞。

當今聖上與男人廝混在一起，還......廣開後宮！

幾乎難以想象心裏清風朗月的皇上被一個男人擁在懷中，低頭親吻，唇齒生津。

強逼著淚水不落，捧起來的一顆心被摔得粉碎。

以往朗聲笑著的麵容成了殺人的碾子，把零落的心細細碾成粉末。

3

還記得有人說，她一個宮女膽敢勾引陛下！

上麵有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還有那麼多天仙似的娘娘們，我一個宮女何來的膽子。

我本不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是前些日子皇後娘娘被打入冷宮，出來後她見我靜心伺候，帶我出來成了皇後宮裏的灑掃丫頭。

今日本是我上任第二天，見初次上值順利，我欣喜萬分的找來暗自喜歡的小太監一同吃酒。

沒成想，被皇後娘娘抓個正著。

也沒成想，我心心念念惦記著的小太監竟是當今陛下。

被帶走時，我回頭望了望剛打開的桃花酒，那是我專為小太監藏著的，想來也有三年了。

沒喝到，可惜了。

最後看見時小太監已經端起了皇上架子，頗有帝王風範。

也是，誰能想到一個冷宮奴婢能逃出冷宮，還不認識陛下。

造化弄人。

4

皇上推門而入，麵上掛著溫柔的笑意，眼睛裏還有幾分最初見到的小太監影子。

「春花，朕來了。在那瑞德宮待著可舒適？」

我心裏湧起一陣惡心，僵直直的躺成一條。

「小春花，怎的變了身份不敢與我說話了？」

皇上的臉湊到我麵前，深深的望著我。

好險，差點又溺進去了。

強忍著反胃的痛楚，承歡一晚。

被臨幸的次日，照例給皇後請安。

不知為何，今日皇後尤其疲憊，眼下青黑。

「我們鎮靜守度的珍妃娘娘來了，真是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

我的心被兩麵煎熬，左右不是。

但自小母親教育我的是：「不論受多大苦楚，人前不可露出。」

謹遵母親教誨。

我佯裝羞惱，眉目間露出絲絲甜意。

「皇後娘娘說的是，是臣妾的福氣，還多虧娘娘您的提攜。」

這一下激怒了皇後，纖長的指甲刻入肉裏，皮肉緊繃。

她勉力微笑，「你們都退下吧，珍妃留下。」

人後，一室兩人，寂靜一片。

隻聽見皇後大聲喘息聲，她在拚命撫平情緒，雙目充血。

等不及，她大步走向我，「你......你當真一無所知？」

「皇後娘娘何意？」

她轉身大笑，卻能聽出蓬勃而出的絕望。

「當真，當真，隻有本宮是個笑話。」

5

似乎笑累了，皇後逐漸平息。

我從未見過她如此，冷宮裏皇後娘娘是冷寂的，但心是極善的，在殘羹冷飯中養著一隻可憐兮兮的貓兒。

那時的皇後娘娘心是冷的，卻也至純至善。

依稀記得得召令出冷宮那天，皇後娘娘披著灰撲撲的狐毛鬥篷。

笑得像化了冰後的迎春花。

不知為何，出了冷宮沒幾天，皇後娘娘變得易怒，愛哭。

時至今天，我找不出半分最初見娘娘時的樣子。

「娘娘。」

我出聲想要說些什麼。

「低賤的下人。」

皇後轉身伸腳把我踢倒，花盆底砸的人生疼。

她居高臨下，「來人，把那隻貓兒抓來！」

貓兒，貓兒！

那貓兒自皇後娘娘回來後不得寵愛，我一直偷偷喂她。

現下已經長得不錯了，圓滾滾的一隻。

我隱隱猜到皇後娘娘要做什麼，跪地抓住她的裙擺。「不要，不要，娘娘！」

我抬頭看向娘娘，想求得一絲憐憫，拚命喊著，嗓子像被撕開一樣。

貓兒很快被抓來，橘色的身子上粘著了血跡，嘴被血淋淋撕開，好像已然合不上了。它見到我，立即「喵喵」叫起來，不似平日的慵懶，一聲比一聲長，一聲比一聲弱。

我從不知，貓兒也會哭。

皇後娘娘在我麵前拎起貓兒，湊近我，「你看，我一句話沒說，這貓兒就被這樣帶上來。」

「上麵的人一聲不吭，這底下的......就會將壞事做盡。」

「如此，你可知？」

說著，皇後摸上貓兒的傷口，貓兒立即尖利的叫起來。

想來是很疼。

皇後娘娘盯著我，滿滿綻開笑容。

像是燦爛著，燦爛著，開敗了的花，刺眼，美麗，無力。

我拚命回想，拚命回想，那時......娘娘第一次見到小貓的樣子。

她穿著上季留下的舊衣，蹲下身子一下一下撫摸貓兒的毛。

嘴裏喚著我，讓我下回留些飯菜給它。

她會抱著小貓在陽光正好的日子，躺在搖椅上午想，晃啊晃啊，晃的貓兒也暈暈乎乎睡著。

現在的娘娘，按著貓兒的傷口，眼也不眨，耳朵好似屏蔽了它的慘叫。

她隨手扔開貓兒，背過身去。

「春花，你也該嘗嘗我的滋味。」

6

回到宮中，我筋疲力竭。

心裏的天地被徹徹底底掉了個個兒。

本來，我規劃著到了年紀出宮，在外麵討個吃飯的活計。

再偷偷做些手段，跟這宮裏的管事們找好關係，能時常來看看小太監。

安安穩穩的這輩子也就過了。

怎的這番日子過得越是不太平，命被緊緊拽著，不知前路是煎烤烹炸。

7

這日子確實是過得煎烤烹炸。

不知我哪裏討到皇上歡心，金銀財寶流水一般的往我宮裏送。

皇後娘娘遇見我，也是和顏悅色，笑意盈盈，那是一個熱情。

惹得這後宮裏的娘娘們最近的話題都是我。

而我本人，對著大片大片的賞賜，坐立不安。

以至於到了這皇後娘娘的生辰宴上都有些喘喘不安。

瓊漿玉液，玉盤珍饈，這是宮內數一數二的宴會。

不料，偏偏有人不願安穩吃頓飯。

8

「珍妃，近來可好？」

皇上坐在高位，和風般的人，怎會不讓人癡迷？

每每望向皇上，都會溺斃在那一雙桃花眼裏。

「皇上，我們這珍妃妹妹是最得您寵愛的，怎會不好呢？」

帝後二人坐在高位，華服貴飾，眼裏含笑。

往前的皇後娘娘是麵冷心善的菩薩，現在......分不清這笑裏有幾分真假。

我被定在話題中央，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所幸，有人為我解圍。

後來我想，這圍不解也罷！

「皇上，不好了，有婢子發現宮內大太監與人私會！」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皇上已經從龍椅上大步走下，眉間像是壓了濃重的墨。而皇後娘娘，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但是一直顫抖的手暴露了她的心思。

我眼睜睜看著皇後娘娘大汗淋漓，眼裏除了後怕之外還有莫名的暢快。

她嘴裏念叨著，「終於，終於，不是我一個人知道了。」

9

沒過多久，皇上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大太監和我的婢女蝴蝶。

皇上麵色沉沉，「珍妃，今日一事你可知曉？」

蝴蝶身上衣裳扣子崩了，口脂也花了，那大太監上半身赤裸，身上有幾道劃痕，那一看就是女人弄的。

這場景，我眼前一花，跪坐在地。

竟是我的婢女與人私通。

偏偏我眼見看到了大太監肩膀上的牙印，不是全乎齊整的，而是有一處鼓起。

我心下一震，不對，蝴蝶牙齒齊整，要是有了牙印那必是齊齊整整的。

而......這後宮當中，唯一一個缺齒的是——皇上！

怪不得，怪不得，有名頭接近皇上還能進後宮的男人。

是大太監！

所以，和皇上有一腿的人是大太監！

而皇上一月中大抵隻有五日宿在嬪妃宮中，其餘皆宿在勤政殿，由大太監夜夜伺候。

這當真是夜夜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