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聽見池寒州跟他的兄弟笑著說:“一想到紀挽月那雙手碰過那麼多屍體,我就止不住地覺得......惡心。”
我知道,他喜歡上了他身邊那個新來的秘書。
可,我的人生不是隻有池寒州。
所以,我平靜地遞給了他一份離婚協議。
可是後來,找不到我的池寒州,瘋了。
1.
“月月,我今天很累了,早點睡吧。”
池寒州用被子裹緊了我,敷衍地親了親我的額頭,隨後轉過身去,背對著我。
大概是覺得這樣有些過分,他又轉過身來將我摟在懷裏。
我揪著被子的手驟然收緊。
他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碰過我了。
聽著身旁的男人逐漸均勻的呼吸聲,我知道,我和池寒州之間出現了點問題。
晨起時池寒州已經出門了,我在桌上發現一束新鮮的玫瑰花,還有放在那首飾盒裏的一條一看就價格不菲的項鏈。
他給我留了便簽,說今晚要加班還有個應酬,不能陪我過生日,所以提前送了我生日禮物。
我將那條項鏈收起來,心裏卻沒有如往常一般的開心。
池寒州分明知道,我很少會戴這麼貴重的首飾,他還是帶著敷衍地送了我。
臨下班前,同事說在KTV給我組了個局,我心裏有些煩躁,橫豎池寒州今晚都不會那麼早回家,我也就順水推舟跟著他們一起去慶祝。
切蛋糕之前,我推開包廂門去上廁所,卻見到躊躇地站在門口的同事。
她抓著我的手,語氣視死如歸:
“挽月,我剛才在那邊的包廂看到你老公池寒州了。”
我心裏一驚,順著她說的方向找去,隔著門縫看到了原本應該在應酬的池寒州,此刻手裏拿著酒杯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聚在一起。
我的手搭上門把手,卻始終沒有推開門進去。
我聽見他和周景辰的對話。
“我以前是很愛紀挽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給她,一刻見不到她我就心慌。”
“可是現在吧,我隻要一想到她的那雙手碰過那麼多屍體,我就止不住地覺得......惡心。”
周景辰輕笑一聲,語氣漫不經心:
“說到底,你就是對紀挽月膩了。”
池寒州轉了轉手裏的酒杯,沒有否認。
周景辰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勾上池寒州的肩膀,語氣戲謔:
“那你碰了你那個叫林佳期的小秘書了?”
池寒州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端著酒杯沉默了許久。
周景辰神色微變,音調也不自覺拔高了些:“不是吧,寒州,你來真的啊!”
池寒州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還沒,但是差一點吧。”
周景辰皺起了眉,語氣也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寒州,我勸你收斂些,紀挽月以前在你心裏什麼樣,兄弟們都清楚。”
“為了她,你連你媽都可以忤逆,命也可以不要。好不容易把人娶回家了,你可得悠著點,別把自己玩兒進去,到時候追妻火葬場的時候,別怪兄弟沒提醒你。”
池寒州將空酒杯隨意放在桌上,嗤笑一聲:
“她在我身上耗費了十年的青春,你以為,有幾個女人會舍得放手?”
2.
池寒州的話讓我如墜冰窖。
終於明白他這些日子的反常,並不是因為公司事情太多累了,而是他覺得我「惡心。」
他有了「新歡」,膩了我這個「舊愛」。
他的話就像一把利刃插進我的胸膛,讓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著自己,比起十年前,我的確不如從前看著青春靚麗。
可這十年我把我所有的真心都給了他。
他不是不清楚十年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
可池寒州不在乎,甚至還肆無忌憚地妄圖用它來傷害我。
林佳期的名字,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了。
第一次聽說她,還是在半年前。
她是池寒州公司的新人,剛入職三天就因為出了差錯而被勸退。
池寒州見到林佳期的時候,她正哭著跪在地上求HR和主管再給她一次機會,她說她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池寒州誇她勇敢,他很少見到這樣願意為了保留一份工作而做到這個地步的年輕人。
池寒州也願意破格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聽完忍不住皺眉:
“明明是她自己能力不夠才會被辭退,可她當眾下跪難道不是道德綁架嗎?”
“如果所有人都像她一樣,那工作還怎麼正常開展,招標書寫錯一個小數點也可以因為下跪就被原諒的話,那以後大家都別好好幹活了,直接去給甲方下跪不好嗎?”
池寒州卻罕見地對我黑了臉:
“紀挽月,你做法醫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心也冷血了吧!怎麼連點同理心都沒有了!還是我之前讓你過得太一帆風順了!”
我覺得他這樣子很是莫名其妙,如果犯了大錯還能講究情理,那幹嘛還要刑法?所有犯人統統給法官下跪,看誰跪得久跪得漂亮,誰就能被釋放就好了啊。
我和池寒州少見地爭論了起來,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和他冷戰。
盡管池寒州後來低聲下氣地來求和,但「林佳期」這個名字早就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沒想到,這才半年,她就成為了池寒州的秘書。
看來,眼淚比能力好用。
漸漸地,池寒州不再將每一天都事無巨細地跟我分享,我和他的聊天頻率也在逐漸減少。
分享欲再低的人,麵對喜歡的人也會滔滔不絕,就像從前的池寒州。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跟你分享,隻是因為,你在他心裏不那麼重要了,他有了更重要的,更願意與之分享的人而已。
所有的變化,全都有跡可循。
3.
見我沒什麼興致,同事也各自找了借口散場。
我一臉平靜地打車回家,然後洗漱、上床。
十二點剛過,玄關響起開門的聲音,我背對著臥室門,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半小時後,我落入了一個帶著些鼠尾草香氣的懷抱裏。
從前我很喜歡這個味道,可現在,我卻隱隱作嘔。
我不耐煩地將他的手從我的腰間拿開,在他的手伸進我衣擺的下一刻,掙脫開他的懷抱:
“我累了,早點睡吧。”
同樣的話,他前一天才跟我說過。
池寒州的手僵在半空。
他終究什麼都沒做,隻是替我蓋好被子,親了親我的額角,然後翻身下床去了洗手間自己解決。
我轉過頭看,床頭櫃上他的手機也不見了。
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起,原本不愛玩手機的池寒州開始手機不離身。
腦子裏一片混亂,我屢次嘗試入睡都失敗,索性坐起來拿起手機,卻發現兩個小時前的好友申請。
她說,她是林佳期。
我冷笑一聲,通過了她的申請。
下一秒,她就發給我一段聊天記錄,日期還很新鮮,十分鐘之前。
我抬頭看著依舊亮著燈的衛生間,點開了那段聊天記錄。
言語曖昧,濃情蜜意。
林佳期給他發了個酒店地址和房間號,深情款款又帶著卑微:
「寒州,我不在乎你會不會跟挽月姐離婚,我隻希望,你能看在我愛你的份兒上,施舍給我一點點的愛。」
「我隻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給我最愛的男人的。」
「寒州,如果你今天不來,那我就去街上隨便找個男人,反正,如果不是你,跟誰都沒差。」
五分鐘後,池寒州隻給她發了兩個字:
「等我」
我放下手機,靠在床上看著衛生間的燈熄滅,池寒州穿著他的真絲睡衣從裏麵走出來。
見到我的一瞬,他愣了一下,然後拋下公司臨時有事的借口轉身去換衣服。
最近,他用相同的借口半夜出去的次數越來越多,我知道他愛我,所以我願意信他,也從不懷疑他什麼。
可是現在想來,每次他的有事,都是因為林佳期吧。
我看著他換好衣服走出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錯愕,三兩步上前將我抱回床上替我蓋好被子:
“太晚了,你今天不是累了嗎?我可舍不得你大晚上還舍棄睡眠陪我。事情不大,我很快就能處理完,你乖乖睡覺。”
他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吻,抓著外套就匆匆離開。
我聽著玄關的大門被關上,下床套了件外套穿了鞋就開著車跟在池寒州的身後。
深夜的街道空曠,可池寒州的車速快得飛起,要不是有紅綠燈,我恐怕都會跟丟他。
我坐在車裏,看他匆匆下了車,一把將等在酒店門口的林佳期拽進懷裏。
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
4.
我看著池寒州和林佳期十指緊扣進了酒店,才停下了視頻錄製。
我坐在車裏平複了好一會兒心情,才驅車回了家。
這晚,我夢到了和池寒州的從前。
我和他雖然不是同一個係的,但軍訓的時候訓練方陣都在一個地方。
他拿著一罐旺仔牛奶跟我搭訕。
彼時我戒備心極強,沒有接過他手裏的牛奶,也拒絕了他的搭訕。
可他依舊鍥而不舍,問我終究是被他的真誠和熱情打動了。
在一起後,池寒州更是對我無微不至,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都給我。
沈萱說過,如果世界上隻剩下一個好男人,那隻有池寒州。
跟我求婚的時候,池寒州哽咽著:“月月,謝謝你願意嫁給我,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現在,我所有的幸福都是一地雞毛。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
枕頭是濕的,手機裏是半夜池寒州發來的消息。
跟我說事情有些棘手,回不來了,還說,周景辰陪著他。
我退出了和池寒州的聊天頁麵,轉而聯係了我從前的發小,讓他幫我起草一份離婚協議。
並且把我錄好的像和林佳期發給我的聊天記錄也一並發給他,讓他額外再幫我準備一份起訴書,以防池寒州不願和我和平離婚,我好以婚內出軌的名義起訴他。
然後我填寫了去英國進修的報名申請表。
其實這樣的機會,我剛進單位的時候就有過,但那個時候,我卻為了池寒州而留下。
無論是我從前的導師,抑或是我的領導,都很替我惋惜。
所以一周前,這樣的機會再一次出現的時候,我的領導開始苦口婆心地勸我。
那時的我還在猶豫,可是現在,我不會再為了池寒州放棄自己的未來。
從前的紀挽月,甘願為了愛情放棄自己的未來。
現在的紀挽月,要為了自己的夢想去拚一把。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我所有的決定,我都不後悔。
5.
再難過,我也得去上班。
我把申請表交給領導的時候,他笑得合不攏嘴。
直言我終於開竅了。
出國進修的時間定在一個半月後,足夠我和池寒州離婚了。
空閑的時候我打開了手機,收到了閨蜜沈萱的消息。
「怎麼樣,你老公送你那條價值10萬的項鏈漂亮吧!」
「我都說了他那麼愛你,怎麼舍得跟你發脾氣。」
我問她怎麼知道池寒州送了我條項鏈,她說她見到池寒州和她的秘書在香奈爾的專櫃,她上去和池寒州打招呼,池寒州告訴她,他要給我買項鏈。
原來,就連那條項鏈都是他討新歡的歡心時被我的閨蜜撞破,隨手給我買的。
所有人都認為池寒州愛我,非我不可,就連我自己也這麼認為。
但是原來,愛也能演出來。
我強忍下心裏的寒意,敲敲打打了半天,最終隻給沈萱發過去了一句話。
「我打算和池寒州離婚了。」
我剛發過去,沈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實在沒有辦法相信,我和池寒州分明是讓人羨豔的一對,如今怎麼會想要離婚。
我將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她。
她半晌沒說話,片刻後才開口:“原來哪怕是池寒州這樣的男人,也會偷腥啊。”
“月月,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掛了電話,我低下頭就能見到無名指上的那枚並不大的鑽石戒指。
那是池寒州送給我的求婚戒指。
彼時他為了向家裏證明自己的決心,和朋友合夥創業,為了順利簽下第一筆訂單,他沒日沒夜地熬,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夠四個小時。
晚上還要兼職給他的老同學翻譯文件,隻是為了能夠給我買一枚像樣的戒指。
後來,他因疲勞過度暈倒,醫生說再差一點他就救不回來了。
我紅著眼眶看著躺在病床上,依舊虛弱卻還是朝我傻笑的池寒州問他為什麼要這麼拚。
他手忙腳亂地擦掉我臉上的淚,將我摟在懷裏:
“因為我想早點把你娶回家啊,你這麼好,那麼多人覬覦你,我要是不快點讓你成為我的老婆,你就跟別人跑了。”
“挽月,你是我的,我就舍不得放開了。”
哪怕後來池寒州的公司上了軌道,我們也不再缺錢。
池寒州也無數次地想要給我買新的戒指,我都沒有同意。
我一直戴著它。
在我眼裏,這是比世間任何珠寶首飾都要貴重的戒指。
它裝著池寒州對我的愛。
我將手上那枚戒指摘了下來,因為戴得太久,無名指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戒痕。
可那圈戒痕終有一天會全部消失,就好像,我終有一天能將池寒州這根刺徹底從我的心裏拔出來。
6.
為了讓我去辦理進修需要的護照,領導特意放了我半天假。
餘下的時間,我去醫院看了我媽媽。
我出國進修的事,以及打算跟池寒州離婚的事,我都得告訴她。
其實,池寒州的變化,我媽不是察覺不到。
他愛我,所以對我媽也很孝順,甚至比我這個親生女兒還要孝順。
每年我媽的體檢,都是他帶著我媽去的,甚至當年我媽的闌尾炎手術也是他守在手術室外,而我,卻忙著工作。
所以當半個月前我媽問我,最近怎麼池寒州不大問候她了的時候。
我隻能搪塞著說他最近忙。
可我媽並沒有相信,隻是抓著我的手心事重重:“寒州他是不是......”
我媽的話沒說完,可我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將削好皮的蘋果遞給我媽,躊躇了半晌終於開口:“媽,我打算和池寒州離婚了。”
我媽沒說話,隻是沉默著,半晌,她將蘋果分成兩半,遞給我一半:
“好,離吧。他不愛你了,勉強也隻會是痛苦。”
你看,隻有我媽知道,池寒州不愛我了是什麼樣的。
囑咐了護工兩句,看著我媽睡下,我才推門離開。
卻沒想到,我竟然能在隔壁病房見到池寒州。
林佳期哭得梨花帶雨,池寒州將她摟在懷裏柔聲安慰。
我看了半天才明白過來,生了病的是林佳期的母親,她躺在病床上虛弱地朝著林佳期和池寒州伸出手。
她說她最後的遺願就是能看到林佳期有一個值得托付的男朋友。
林佳期哭著握住林母的手,說自己已經有了一個頂好的男朋友,林母擦掉她的眼淚,讓她把人帶來給她看看。
我見到林佳期抬起頭來向池寒州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池寒州將林佳期扶了起來,然後摟住她的纖纖細腰:
“阿姨,我就是佳期的男朋友,您安心養病,佳期有我照顧,您放心。”
林母不相信,非要說林佳期是隨便找了個人來哄騙她的。
見到林佳期快要碎掉的眼神,池寒州抬起她的下巴蜻蜓點水一般地吻上了她的唇。
林母這才放下心來。
我停止了錄像,將手機放回包裏。
真好笑,池寒州正兒八經的合法丈母娘就躺在隔壁的病房等著幾天以後做手術,可他卻在這裏上趕著當別人的女婿。
醫生敲了敲病房的門。
池寒州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的我。
他麵色慘白,大力推開了幾乎要黏在他身上的林佳期,眼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慌張和恐懼,語氣顫抖:
“月月,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