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節,我好不容易求徐楚雪跟我去期待了許久的情侶餐廳過節。
剛點完餐,蘇燁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比他成熟,他出了點事,我去一趟馬上回來。”
徐楚雪匆匆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這是我們戀愛的第十年。
今天,是我們的十周年紀念日。
從白天等到黑夜,直到餐廳打烊,我都沒等到她。
我累了。
我選擇放手。
1
這家網紅餐廳名不虛傳,無論是環境還是食物都無可挑剔。
我費了好幾天蹲點守著才成功預約到。
但此刻,再美味的食物也失去了滋味。
今天是七夕特別企劃,餐廳裏坐滿了成雙成對的情侶,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隻有獨自用餐的我顯得格格不入。
我隻能低頭擺弄手機,試圖掩蓋這份尷尬。
刷朋友圈時,我看到了蘇燁剛發布的一條動態:
【萬幸,總有人願意包容我的不成熟。】
配圖是他和徐楚雪的兩張照片,一張是畢業時的合影,另一張顯然是今天新拍的。
很刺眼,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不在意了。
挺好,確實很般配。
他們無愧於當年設計學院“金童玉女”的美譽。
我曾以為我能等到徐夢雪全心全意地屬於我。
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我關了手機,不想再看。
【前麵排隊86人,預計等待45分鐘。】
七夕這天在市中心打車比登天還難。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回家更難了。
可就連打車軟件也誠實地告訴我需要等待的時間。
徐楚雪卻做不到。
她總是給我希望,告訴我會回來,可我從來沒等到過她。
就像今天,我等到餐廳打烊,她都沒有出現。
而她還是不忘發來消息,車被她開走了,她讓我自己打車回家。
當然,還有那永遠不會缺席的解釋和報備:
【阿燁不太舒服,我送他回家才能安心。】
【寶貝,你早點休息。】
她並非不知道七夕夜晚加上雨夜有多難回家,但她能送蘇燁,卻不願回來送我。
隻因為,我比蘇燁更“成熟”,更“聽話”。
徐楚雪常說,她最喜歡我的成熟與順從。
每當這時,她總會補上一句:
「不像阿燁,從小就被寵壞了。」
但她錯了,成熟並非天生,再成熟的人也不會想一直成熟懂事。
我最厭惡她將我與蘇燁作比較。
比較,意味著她在挑選,在權衡,在我與蘇燁之間徘徊。
盡管每次她都說,我比蘇燁好,但她選擇的永遠不是我。
我終於坐上了車。
望著窗外城市絢爛的夜景,我突然意識到,我似乎對蘇燁的存在不再那麼敏感了。
我們曾因他而爭吵不休,但最近幾個月,一切卻異常平靜。
不知何時起,蘇燁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已不再是刺痛心尖的利刃。
就像今天,我能平靜地接受徐楚雪的突然離開,甚至在看到朋友圈的那一刻,內心也毫無波瀾。
我累了,早就該放下了。
我拿起手機,給徐楚雪發了一條信息:
【徐楚雪,我們分手吧。】
良久,她都沒有回複。
我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畢竟蘇燁在她身邊,她又怎會分心顧及我。
2
回到家,隨手把包扔在沙發上。
裏麵的禮物不慎滑落。
那是一個錄像帶,裏麵封存的是徐楚雪當年答應十年後與我結婚的錄像。
恰逢今年的七夕,也是我們相戀十周年的紀念日。
我凝視了那個錄像帶很久,最終將它扔進了垃圾桶。
一份送不出的禮物,便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
環顧四周,這個所謂的“家”,其實並沒有多少我留下的痕跡。
購置這處房產是在兩年前。
那時,徐楚雪的工作室尚處於起步階段,資金捉襟見肘。
裝修一切以簡約為主。
盡管她是位設計師,但仍帶著一堆設計草圖來找我,希望裝修能有設計感。
工作室的繁忙讓她分身乏術。
無奈之下,裝修的重擔便落在了我肩上。
我依據她的設計圖,既要保持她的風格,又要精打細算不超預算。
為了節省開支,我四處奔波。
為了一個沙發,我跑遍了多個家具市場,最終找到了一款價格優惠了上千的。
能網購的盡量網購,能自己動手解決的絕不假手於人。
曆經半年,這個家終於有了模樣。
搬入新居的那天,徐楚雪邀請了蘇燁來家中聚餐。
我滿心歡喜,因為這是在“我和徐楚雪的家”裏,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迎接客人,而他則是賓客。
然而,我未曾料到,蘇燁踏入家門的第一句話竟是:
“楚雪,這櫃子的款式不對,我見過原版設計師的作品。”
“你們這個,高度明顯不符,你怎麼會選擇這樣的櫃子?真是俗氣。”
我望著自己辛苦兩天才組裝好的儲物櫃,一時語塞。
這櫃子確實是從網上購買的。
但市麵上許多款式都大同小異,我根本無從分辨真偽。
徐楚雪接過蘇燁的外套,淡淡地說:
“他眼光不行,裝修得俗也是正常。”
確實,我的審美無法與屢獲設計大獎的蘇燁相提並論。
我隻知道,這個櫃子設計得高,便於時常腰痛的徐楚雪存放物品。
之後,那個櫃子便被移到了角落,漸漸蒙上了灰塵。
正如我,在徐楚雪的世界裏,似乎也永遠隻能待在角落,默默無聞,塵埃滿身。
整理好行李才發現,其實也就一個行李箱的衣物,比當年大學畢業時搬宿舍的行李還少。
瞥了眼手機,時間已悄然滑至淩晨一點。
徐楚雪仍未歸家,信息也未曾回複。
原來,我自以為的與徐楚雪同舟共濟、共曆風雨的日子,不過是我一人的獨角戲罷了。
她不在乎,也不想要。
拖著行李箱走至樓下,準備打車離開,卻發現自己竟無處可去。
正猶豫著是否要回去,忽然瞥見了徐楚雪的身影。
她不是一個人。
夜色朦朧中,小區的燈光若隱若現,我分明看到兩個身影步入了電梯。
這個時間點,無需多想,定是蘇燁。
再看手機,徐楚雪的信息姍姍來遲:
【我累了,今晚不想和你爭執。】
僅此而已。
心中那一絲想要再留宿一晚的念頭,也隨之煙消雲散。
3
我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在樓下徘徊不定,晃蕩了快二十分鐘,小區的保安打著手電筒走了過來。
“淩先生,您這是忘帶鑰匙了嗎?怎麼不叫家人來接,這個點在外麵也不安全。”保安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關切。
保安都懂得關心我,徐楚雪卻毫不在意。
其實,我真的是無處可去。
大學畢業後,為了徐楚雪,我拒絕了幾個極具誘惑的工作機會,放棄了留在繁華都市的機會,跟隨她來到了陌生的城市。
隨著環境的變遷,曾經的朋友也漸行漸遠。
淚水終是忍不住滑落。
我並非因為徐楚雪不好而哭泣,而是哭自己。
哭自己明明滿心憤怒,明明早該意識到一切的不對勁,卻始終缺乏離開的勇氣。
那些年,所有人都勸我別做“接盤俠”。
徐楚雪和蘇燁的事早已傳遍了。
隻是我太過天真,總以為時間能改變一切,以為長久的陪伴終能超越她的舊戀。
十年,整整十年的時間。
十年光陰,我陪她走出了蘇燁突然離去的陰霾,陪她修複了與家庭的關係,更陪她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設計工作室。
如今的徐楚雪,是業界知名設計室的創始人。
而我,本應是她的未婚夫。
抬頭望向那曾經屬於我們的家,燈光已悄然熄滅。
或許,這一切隻是一場夢,夢醒了,就該麵對現實。
正當我打算在附近找家酒店暫住時,微信消息震動了幾下。
【軒子,知道你和徐楚雪七夕肯定膩在一起,我這時候打擾你們確實不合適】
【不過我也不指望能見你,就想問問你有沒有啥江城的美食推薦,我這會兒正好出差到這。】
是大學時期最好的哥們兒原辰發來的信息。
當年,就是他極力反對我和徐楚雪在一起,甚至放出狠話,如果我執意如此,就斷絕兄弟關係。
我那時還覺得他反應過度,談個戀愛而已,至於嗎?
但現在想來,他的直覺真的準得可怕。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給他回了條消息:
【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消息剛發出去,那邊就炸了鍋。
【啥情況?你跟徐楚雪吵架了?】
【我早就說徐楚雪不靠譜,你等著,我馬上下來接你,萬庭酒店見!】
一見麵,原辰就毫不客氣地開始數落我。
“徐楚雪呢?大晚上的讓你一個人拖著箱子流落街頭?”
“你不是說要結婚了嗎?她人呢?我說怎麼今年沒見你秀恩愛呢!”
“我早跟你說過,看人得準,徐楚雪就是個不靠譜的,你偏不信,非要往上撞......”
他說得沒錯,字字句句都戳中了我的心。
看我眼眶又紅了起來,他終於停下了對徐楚雪的責備,給了我一個堅實的擁抱。
沒正經多久,原辰就開始不老實地捏了捏我的手臂,大笑道:“軒子,你這日子過得挺滋潤啊,都長膘了!”
“哪有!”我嘴硬反駁,心裏卻清楚,這幾年沒怎麼工作,整天宅在家裏,身體確實發福了。
反觀原辰,他雖然工作繁忙,經常奔波於各地,但身材保持得極好,顯然是健身房的常客。
如今的他,已是大型企業的部門經理,渾身散發著自信與精英的氣息。
我低頭看了看狼狽的自己,不禁暗暗羨慕起他來。
4
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原辰一夜未眠地陪我痛斥了徐楚雪一番後,終於出門去忙工作了。
我望著手機上那一連串徐楚雪未接來電的記錄,輕輕歎了口氣,按下回撥鍵。
等待的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終於,電話接通了。
“在哪?我媽今晚過來,我來接你一起。”她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平靜,仿佛昨日的一切爭執都不曾發生。
我心中一陣苦笑,她這是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我發給她的分手信息,她是瞎了看不見,還是心盲讀不懂?
原本以為她會打來電話解釋,沒想到卻是為了讓我陪她母親。
“徐楚雪,我們分手了。”我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似乎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就因為昨晚我沒陪你吃飯?我不是說了嗎,蘇燁身體不舒服,我送他回家才耽誤的。”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嗯。”我淡淡回應。
“如果是因為蘇燁,你也清楚,他現在對工作室有多重要,沒有他我們接不到那些大項目。”
“嗯。”
“淩軒,別用分手來威脅我,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沒有威脅,也沒有鬧。分手,我是認真的。”我重申了一遍。
或許是我的冷靜超出了她的預料,她的語氣軟了下來。
“別這樣,你這麼成熟,最懂事了。今晚送完我媽,我們再去那家你喜歡的餐廳,好好聊聊,好嗎?”
“徐楚雪,你讓蘇燁陪你媽吧,反正你媽不是一直覺得他更合適你嗎?”我冷笑著,不等她回答便掛斷了電話。
旁邊,不知何時回來的原辰一臉“你終於想通了”的表情望著我。
我們兩人掛著相似的黑眼圈,相視一笑,無需多言。
原辰摟著我的肩膀,開始為我規劃起單身生活。
“同學聚會,去不去?”他問道。
我有些猶豫,這些年我幾乎停滯不前,害怕麵對昔日的同窗。
原辰看出了我的顧慮,開始了他那滔滔不絕的勸說。
一番長篇大論後,我終於點頭同意。
“軒子,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原辰笑著戳了戳我的手臂說,“當年那個差點成為你女朋友的薑嬋,剛才還在拐彎抹角地問我你會不會去呢。”
他繼續嘮叨著薑嬋如今的成就,說她已經躍升為市場上遊的佼佼者,成了甲方爸爸,而徐楚雪的工作室還在奮力攀登中。
但薑嬋已是業內的領頭羊,手頭的項目供不應求,至今單身。
我搖了搖頭,打斷了原辰接下來的話。
“所以,人家又不傻,哪會看上現在的我。”
我望著鏡子中疲憊不堪、毫無生氣的自己,歎了口氣。
連我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更何況是別人呢?
同學聚會的日子定在第二天。
由於路途遙遠,我和原辰抵達時聚會已接近尾聲。
出乎意料的是,徐楚雪也在場。
我迅速拽住想要上前理論的原辰,示意他不必如此。
徐楚雪向來是聚會的焦點,但這次,與她並肩而立的蘇燁同樣引人注目。
我和原辰的出現讓現場氛圍瞬間凝固。
眾人的目光在我們三人之間來回遊移。
徐楚雪站起身,似乎想將我介紹給大家,卻被蘇燁搶先一步。
“是淩軒啊,我和小雪從家裏出發時還在商量要不要叫上你一起呢。”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挑釁。
原來蘇燁已經這麼快搬進去了。
難怪,徐楚雪恐怕早就想讓我搬走,好給蘇燁騰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