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親再婚那天，繼父將我拖進了婚房。

他不顧我的掙紮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嘴上罵道：[婊子，老子讓你天天跟你媽說老子壞話。]

我哭著向一旁的母親求救，她卻避開了我的目光：[我是為你好，我們都要成為一家人了，我不希望你們之間有隔閡。]

崩潰之下，我摸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正要向身上的繼父刺去，母親卻搶先抓起桌上的花瓶打向了我的頭。

再一睜眼，我回到了母親初遇繼父那天。

1

[小意啊，你覺得李叔叔怎麼樣？]

麵前的母親抱著李亮送她的花，笑的滿臉嬌羞。

我強忍著心中的恨，笑著反問她：[媽，你覺得他怎麼樣？]

母親被我一番話問的麵紅耳赤，見我沒有反對，磕磕巴巴的道：[我覺得不錯，很懂分寸也很紳士，對我的條件也不介意。]

看著她少女懷春般列著對方的好處，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為她的愚蠢和虛偽嗤笑於心。

李亮確實紳士，不過隻是看起來而已，前世他就是憑著這幅外表將母親迷的找不著南北，完全忘記了之前口口聲聲要為父親守寡的決心。

我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一眼就看穿了李亮虛偽的表皮，委婉的多次勸說著母親，奈何她戀愛腦晚期，最後我也隻能放棄。

誰知她竟將我每一次的勸說都抱怨給李亮聽，讓他早早就對我懷恨在心。

額頭上隱隱傳來鈍痛，我看向母親，眼裏漾出笑意。

[既然喜歡，那媽你就處處看好了。]

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母親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從欣喜逐漸轉為疑惑，語調猶豫，試探的說：[小意，你不反對啊。]

[當然不反對啊，我為什麼要反對。]我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你喜歡就行啊，我管那麼多幹嗎？又不是我和他過日子。]

母親張了張嘴，將話扼殺在喉嚨裏，變成了一聲尷尬的咳嗽，她伸出手想要挽上我的胳膊，被我不動聲色的避開。

這輩子我不打算再去管他們倆之間的那檔子破事，巴不得這對渣男賤女鎖死，自然是雙手雙腳支持他們所謂轟轟烈烈的愛情。

隻不過沒得到我的反對，母親倒是開始有所顧慮，在李亮發來消息約她的時候，拒絕了好幾次，後來還是架不住對麵的熱情，兩人的感情逐漸升溫。

我對她的情分早就耗盡在臨死前的袖手旁觀裏，也不想忍著恨和她虛偽盤旋，在確認了兩人之間的進度後找借口搬離了家。

母親和上輩子一樣陷入了熱戀中，這輩子沒有我的勸阻，二人很快就確定了關係，開始成雙出入。

我總是頻繁的看到母親朋友圈的雙人合照，母親被李亮攬在懷裏滿臉嬌羞，就好像是一對普通的情侶一般。

我的母親，就是被父親寵的太好了啊。

我盯著手機中二人的笑容看了很久，直到手機自動熄屏，房間內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2

再次接到母親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

[小意，我很想你，你什麼時候再回來？]

電話那頭的母親聲音中帶著哽咽，如果拋下這一個月我們從未聯係的事實，我倒是真要懷疑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我沉默不語，連眼皮都懶得抬，正準備隨意敷衍，卻隱隱聽見了旁邊傳來的男聲。

渾身的血液瞬間沸騰，心臟猛地跳動，仿佛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是李亮。

這是我重生後第一次再聽見她的聲音，上輩子的記憶湧現出來，壓在身上的男性身軀，耳邊的威脅，還有瀕死的絕望。

我突然感到了窒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電話那頭的母親沒等來我的回複，卻也沒注意到我的不對勁。

她好像換了個地方，隨即傳來了關門上鎖的聲音，這才小聲的支支吾吾的開口。

[小意，你們工資多少啊？]

我緩下心中劇烈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垂眸[怎麼了媽，我最近手頭有點拮據，正想找你問問爸留下來的那筆錢。]

[哦——我就隨便問問。你爸那錢我正好好收著呢。]她的聲音顫抖著，我卻聽出了一絲心虛。

[那就好，我過幾天回去拿，畢竟是我爸留給我的嫁妝錢。]

一聽我的話，母親頓時慌了，忙道：[小意，其實——]

我沒去管她的辯解，將電話掛了。

那筆錢到底在不在，還剩多少，我心裏最是清楚不過。

李亮到底為什麼會看上母親，不過就是因為父親留下的那筆錢罷了。

他哄著母親將錢拿給他，等我發現的時候，母親前前後後已經交出去了十幾萬。

我拿著轉賬記錄就要報警，卻被母親死死地攔住。

[他說了要娶我，不過和朋友開公司需要錢，我相信他。]

她甚至去廚房拿著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如果你敢報警，我就死給你看。]

李亮原本是個修車工，起先還算勤勉，後來被好友帶著沾上了賭博，身上的錢逐漸敗光後才動了歪心思。

他打聽到了母親的事，鋌而走險設計了這麼一出，他平日裏的形象太好，外麵人都說他老實，所以在他提出投資的時候母親並沒有半分猶豫。

事情敗露後他跪在母親麵前求著原諒，態度十分誠懇，母親心軟的原諒了他，為了隱瞞，她和我說錢都拿去做了嫁妝。

這輩子沒有我的阻攔，母親給出去的錢更多，李亮哪裏還像上輩子一樣小心，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欠下了一大筆債。

我將手中的照片點燃，扔進了一旁的煙灰缸。

這次母親開口必定有著李亮的授意，我早早的就托人聯係了那邊的賭場，花了點錢讓他們給了李亮點壓力。

估計是李亮有些著急，從母親身上撈不到好處後才把目標投向了我。

可惜了。

他現在不過是想要錢，我卻是一開始就想要他的命。

3

[小意，你回來啦！]

母親打開門看見我，臉上掛上了笑，伸手就要接過我的行李。

我側身避開她，目光看向廚房裏走出的男人。

李亮身上還穿著圍裙，笑眯眯的看著我：[小意來啦，你媽媽一直念叨著你，總算又見麵了。]

他眼底還帶著烏青，我雙手抱胸靠在門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對於他的客套沒有半分表示。

想必是他感受到了我的抵觸，尷尬的咳嗽了幾聲，轉身離開。

母親見此忙著拉起他的手，嗔怪的看著我，滿臉不讚同的道：[李叔叔知道你要來，一大早就過來收拾屋子呢，還做了一大桌子你愛吃的菜。]

李亮聽見她維護的話，將母親抱住，二人含情脈脈的對望著，惹得我一陣反胃。

我懶得搭理他們，直直的看著母親：[我爸臨終前那筆錢呢？你說給我我才回來的。]

這一句話一出，曖昧的氛圍瞬間消失殆盡，母親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李叔叔和我求婚了，那筆錢我們拿去買房了。]

我哦了一聲，慢悠悠的坐在了沙發上。

本來就不指望能拿到那筆錢，倒是有些意外李亮的進度比上輩子快了許多。

見我沒再追問，母親明顯放鬆下來，給我夾著菜，嘴上不停的念叨著，眼中滿是心疼。

[這麼久沒見都這麼瘦了，多吃點補補。]

眼見著一塊塊肥肉進了我的碗，我將筷子放下，嘴角揚起淡淡的笑，雙眼定定的看著她[媽，我對蝦過敏，有胃病吃不得辣和油膩的東西，你怎麼全忘了。]

母親似是被我嘲諷的語氣刺到，連忙起身，卻不小心帶倒了桌上的杯子。

玻璃杯碎了一地，她的雙眼頓時浮上霧氣，李亮連忙拍著她的背輕聲哄著她，回頭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歎了一口氣。

[小意，你也太過分了先，她好歹是你的母親。]

[哪門子的母親。]我垂眸，從口袋裏拿出紙巾細細的擦著身上被濺到的水，突然笑了。

[我沒見到誰還沒結婚就給了三十萬的嫁妝，李叔，你的彩禮什麼時候到賬。]

這下兩人徹底不說話了，母親囁嚅著要上來抓我的手，卻被我一巴掌扇開。

[小意，我——]

她不可置信的捂著臉，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李亮被我揭穿，也撕破了臉，扔開懷裏的母親指著我大罵。

[除了我誰還要你媽？一個老女人帶著一個賠錢貨——]

他話還沒說完，我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這一巴掌帶上了前世的恨，清脆的響聲響起，我用了十足的力氣，手心都有些發麻發燙。

這下他徹底怒了，紅著眼就要上來拽住我，我抬手就舉起手上的凳子。

母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縮在角落裏抱著自己一聲不吭。

李亮被我一凳子砸到了胳膊，捂著手直喊疼，母親這才狼狽的爬出來，擋在了我麵前，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腰，放聲大哭。

[你別打亮哥，別打亮哥！]

後麵的李亮還在罵罵咧咧的說要報警，母親才像是想到了什麼，抬起頭腫著眼看著我，滿是堅定：[你再打我就報警，報警把你教育一頓！]

我被她的無恥氣笑了，心中最後一絲感情也沒了，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邊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打他嗎？他該打，他前妻就是因為家暴和他離的婚，他賭博欠債幾十萬，我幫你教訓這個騙婚的人渣，你還要報警抓我。]

母親被我一席話說得愣住了，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軟綿綿的倒在地上。

她雙目空洞無神，最後嘴裏隻重複著：[你就是不想讓我幸福，我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女兒，你走，你給我走！]

我的手一頓，將早就準備好的斷絕書拿出來，淡淡的看著她，遞過去了一支筆。

[口頭上的斷絕有什麼用，簽，簽完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不停的流著淚，最後惡狠狠的拿起筆，像是發泄般瞪了我一眼，直接簽上了字，將我的行李箱提起，扔到了外麵。

我收好東西，沒再回頭看一眼，直直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