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朝眾人舉杯。
眾人見狀,才稍稍鬆了口氣,且更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我靠在他的懷裏,餘光看著未席一直喝酒的公子,一時間有些無地自容。
我以這般姿態見到公子,想必公子是不願意的,可我又何嘗是自願的呢?
初更時分宴會才散,我拖著疲乏微醉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屋裏,猛地想起沐雲寒在散席後對我說的話。
「一個時辰後,去竹心小築等著,若遲一步,後果自負。」
我頓時一個激靈,連忙趕往竹心小築。
竹心小築臨水而建,是個十分清雅的地方,我自然知道這一切代表著什麼,可我也明白,我離成功又近了一步,走過冰涼的十字路,我才進到屋內。
「奴婢給王爺請安。」
「嗯,你來了。」
他輕輕應了一聲,這聲音不同於先前的冷硬,帶著幾分微醺後的慵懶。
我下意識地抬頭,卻對上了沐雲寒冰冷的眼眸。
他換了一襲火紅的廣袖長袍,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的耀眼明目。
我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我雖不懂男女情事,可在入王府之時,嬤嬤專門囑咐過我,教過我。
5.
我靜靜地躺在床榻上,等待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本王向來不願意勉強別人,但你既已到了本王身邊,就要明白該想什麼該做什麼。」
從答應公子入王府時,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
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我要取悅沐雲寒。
「說,你是本王的女人。」他低著頭,吻著我的耳垂,曖昧不明的氣氛,讓我有些不適應,但還不得不照做。
「奴婢是王爺的人。」我笑著回答了一句。
「不是奴婢,是阿璃。」
他溫柔的語氣讓我有些吃驚,但我腦子裏很亂,心裏很怕,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閉著眼睛說一句:「阿璃是王爺的人。」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說法,一把按住了我的肩頭,共入羅幃。
就這樣,我真真正正成了他的女人,沒有人問是不是真心願意。
這段日子以來,公子偶爾會偷偷來府上看我,或者借著沈婆子給我送飯的工夫,告訴我弟弟一切安好,從他的嘴裏我也聽到了一些關於九王爺的事情。
王爺如今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他本就是小皇帝的皇叔,多些信任也是有的。
相比之下,安府卻早已經沒落,若不是安公子的繼母平陽郡主,隻怕安家今日早就沒有了立足之地。
6.
草長鶯飛的時節,王爺要陪著小皇帝去狩獵。
說是狩獵,不過是陪小皇上遊山玩水罷了。
我穿著男裝,裝成隨從的樣子,跟隨沐雲寒一同來到了西郊。
這裏天高雲淡,空氣中淡淡的青草味道,讓我很舒服。
我感受到了片刻的自由。
小皇帝興奮衝衝地跟九王爺展示他的戰利品,王爺隻是笑笑,眉宇間全是看向孩子的溫柔。
我忽然想,如果九王爺有了摯愛之人,做了父親,該是如何的深情呢?
可是,一想到前段時間他處置了一個入王府刺殺的刺客,那種死法至今讓我毛骨悚然,我難以想象這樣陰晴不定的人,會對一個人溫柔一世。
看著狩獵場上的男人們,小皇帝興致缺缺,隻是在一旁擺弄著竹蜻蜓,我啞然失笑,到底是個孩子。
卻在看到王爺寵溺的目光時,我低下了頭,我知道我越矩了。
西郊的天氣很好,晚上又搭了帳篷,我看著朦朧月色,想著自己如今的處境。
「阿璃,倒茶!」沐雲寒的聲音傳來,我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倒了一杯茶給他。
此時的他,正伏在桌案上辦公,盡管是狩獵也不能有絲毫鬆懈。
如今小皇帝剛剛登基,推行新政迫在眉睫,隻是頑固派老臣們卻不能認同王爺的說法。
就連公子也時常說王爺這樣做,是想把大權拿在手裏。
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次質疑公子的話。
我覺得沐雲寒似乎對小皇帝很好。
「好端端的,你瞧著本王做什麼?」
王爺忽然停住手中的筆,好奇地看著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盯著王爺很久,急忙收斂了眼神,行禮退了出去。
我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卻怎麼也睡不著,隱約聽到了兩聲布穀鳥叫。
我斂了斂心神,偷偷地出了門。
7.
月色下,公子一襲白衣,一如我見他那時一樣溫潤如玉。
「公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刻意地跟公子保持距離,那明明是我最愛的少年郎,卻感到陌生且疏遠。
「你還好嗎?阿璃,我知道這段日子以來著實委屈了你。
「如果不是沐雲寒把持朝政,那西夏怎敢來犯?我朝也不需要用公主遠嫁和親。
「他推遲新政,讓諸多老臣起了隱退之心,你又是否知道,若這些股肱之臣離開朝堂,對於我大興來說,是多大的損失?」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這些家國大事,與我何幹?
我不過是為了報恩。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緣於一份恩情。
三個月前,西夏來京時,小皇帝為保兩朝安定,特意聽從王爺的意思,將嫡姐明月公主嫁與西夏為妃。
可憐公主碧玉年華,竟要嫁給而立之年的西夏王。
同為女子,我為和親的公主感到婉惜。
可也僅限於此。
我猶豫地拿著安承宇遞給我的錦盒。
這裏麵是什麼東西,我心裏清楚,這是西域進貢的胭脂醉,無色無味,下入飯食之中,人食之,會一點一點地消沉下去,症狀就像犯了心疾。
而九王爺素有心疾,太醫們都是知道的。
如果這般行事,應該不會被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