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了江晚念一個月後,她終於願意留出時間陪我和嶽父過中秋。
可直到嶽父回程的火車出事,她都沒有出現。
“念念,你快回來,爸出事了。”
“盛意!你怎麼這麼歹毒,就因為我跟與辭多待了兩天,你就要詛咒我爸死?”
轉眼,江晚念的小奶狗就曬出她們挽著看月亮的照片。
“中秋就是和愛人團圓的日子。”
我捧著嶽父的死亡證明,終於我打算放棄了。
一
我的手裏攥著嶽父的死亡證明,無助地蹲在了醫院的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能去哪裏。
本說會跟我和嶽父過中秋的江晚念,至今仍不見蹤影。
唯一有她痕跡的地方隻剩林與辭的朋友圈......
直到打了十幾次電話後,才終於接通。
可還未等我開口,就隻聽到她滿無所謂的厭惡。
我忍著全身的難受,掙紮著開口,“江晚念,你能回家了嗎?”
“盛意,你什麼意思!我不就是沒跟你和爸過個中秋,你就要逼我回家了嗎?”
“爸不在了......你回來,或許還能見到他的最後一麵。”
“盛意!你怎麼這麼歹毒!我爸對你這麼好,你居然詛咒他出事!”
我聽著江晚念一句又一句無理取鬧的話,幾乎沒有和她爭執的能力,掛掉了電話。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掛掉她的電話。
那一刹那,我的心裏好似少了些什麼東西。
我和嶽父等了她一天,卻隻等到林與辭曬出和江晚念賞月的照片。
他配文著,“中秋就是和愛人團圓的日子。”
看著江晚念依偎在他懷中的模樣甚至令我恍惚中覺得她們才是天造地設的愛人。
而我,是她們無形的小三。
就算......我才是先來的那個,我才是曾經她偏愛的人。
我不敢讓嶽父看到這些,悄悄抹去眼淚,送著嶽父遺憾地走上了火車。
嶽父走時,往站台不停地盼著。
即使他如我一般,清楚地知道著,江晚念不會來了......
“又不是最後一麵了,別哭。這次晚念沒空沒事,以後我們也還能有很多機會的。”
可還未等我回到家,就聽到了火車失事的消息。
我一遍一遍地給江晚念打著電話,她卻隻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地吃醋。
十八歲的愛情走了十年,如今隻剩相看兩厭。
那就不要再見了吧......
我起了身,替嶽父操持著身後事,在這個他鄉,甚至沒人能來吊唁他,哪怕是他的女兒。
端著嶽父的遺像,一生也就化作這樣一張紙,一捧灰。
我回到了家,躺在床上。
手機裏卻收到了林與辭不合時宜的消息。
一張他與江晚念喝著交杯酒的照片。
“抱歉啊,盛意哥,發錯了。盛意哥,你放心,我會把晚念姐照顧好的。”
我將手機摔到一旁,雙目猩紅。
看著周圍的點點滴滴都是我與江晚念的痕跡,心裏忍不住抽痛著。
甚至我艱難地打下了,“江晚念,我們離婚吧。”良久才舍得發出。
那一刻,我期望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大夢一場,一覺醒來,我與江晚念還是十年前的青蔥模樣。
二
夜半時分,我在睡意朦朧中聽到了我給江晚念設置的專屬鬧鈴。
“怎麼了。”
“盛意,你發什麼瘋?天天提離婚,你有意思嗎?”
我剛想開口說什麼,卻又聽見那頭傳來的林與辭的聲音。
“晚念,念念,你在跟誰發脾氣呢,我都把浴缸的水放好了,你快來。”
千言萬語哽咽在我的喉頭遲遲說不出口。
我應該指責她明明是個有夫之婦,卻又和別的男人不清不白。
我應該指責她明明有家,卻又夜夜不歸。
可做了十年這樣小肚雞腸的男人了,我受夠了......
這次,也讓我大方一次。
“你那邊應該很忙,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盛意,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我不過就是跟與辭在外麵工作幾天,你就這副樣子,我真的要後悔嫁給你了!”
“那等你處理好了,我們民政局見。”
我掛掉了江晚念的電話,甚至現在我都能在腦海裏浮現出她滿是不可思議的模樣。
我最害怕的事一直都是她會離開,所以一次又一次容忍她的不堪。
或許,從五年前林與辭進了公司的那一刻我就應該學著放棄了。
可我卻親眼看著林與辭一步一步走近江晚念的身邊,卻無能為力。
甚至,目睹著她們猶如熱戀情人的相處時,我還要替她們遮遮掩掩。
生怕這層掩飾若被揭開,江晚念就會棄我而去。
這樣狼狽,就連我自己都厭煩。
我開始試著沒有江晚念的生活,不再去念著她的一切,不再去關注她的行程。
哪怕明知她現在就跟林與辭一起,我也試著不去難過。
出乎意料的是,這樣的生活竟然還讓我覺得不錯。
從前的我,每天的清晨總要起個大早替江晚念備好了早餐。
每一次,我都需要擔心這杯豆漿會不會太涼,那份麵包會不會太幹。
如今,一覺睡醒,清晨無事,耳邊沒有了聒噪的嫌棄,樂得自在。
我提著我的公文包到了公司,這間公司是我和江晚念十年前一起創辦的。
那時候的我們還隻是沒人在意的小透明,每天啃著窩窩頭,起早貪黑地拚搏著。
每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江晚念會依偎著我的懷裏,跟我一起憧憬未來。
唯獨沒有預料到,未來的我們原來隻剩各奔東西。
我的助理眉頭微蹙走向我,我的心裏有了幾分猜測。
“盛董,今天江董也來了。”
“嗯。”
江晚念居然來了......
公司初具規模後,她已經很久沒來了。
十年,她逐漸成了闊太太的模樣,養著小白臉,夜不歸宿。
每天,林與辭都會陪在她的身邊,而我不過就是個替她賺錢的機器。
我幾乎可以想象到,她如今已經叉腿而坐,在辦公室裏等著我。
江晚念總是這樣居高臨下拿捏著我。
哪怕是她犯了錯,她也總能憑著我的偏愛讓我先低下了頭。
我推開了門,林與辭端著一盤青提,與江晚念寵溺地打趣著。
見我推門,江晚念抬眸看了我一眼,卻又笑著看向林與辭。
“別管他,我們繼續。”
三
我坐在了沙發上,看著今日剛送來的文件。
若是在以往,我應該早在推門的那一刻就已經攥緊了拳頭,將林與辭從江晚念的身上拉下來。
又或許,我應該跟江晚念大吵一架,怒斥著她全然不顧自己是一個妻子。
可我卻沒有任何作為,隻是靜靜地坐著。
我受夠了江晚念不愛我的目光,也受夠了自己因為江晚念的一切或喜或悲。
那樣的盛意,也該和嶽父已經死在了從前。
江晚念卻有些坐不住了,她撇開了林與辭的手,蹙著眉頭看我。
“盛意!你做什麼!”
我沒有回應,隻是繼續看著手頭的文件。
江晚念卻抽起桌邊的相框就朝我丟來,相框砸在了我的胳膊,落在了地上。
我有些動容地抬頭,和江晚念對視的時候,看到了她布滿血絲的雙眸。
“江晚念,你鬧夠了嗎?”
“江......晚念?盛意,你從前,從來不會這樣直接叫我的名字的。”
我蹲下了身,撿著地上的碎片,“那以後,就都是這樣了。”
一片玻璃劃破了我的手指,血跡遮住了破碎的照片。
“盛......盛意。”
我提著碎片,站起身來。
想說的話有很多,卻都哽在了喉頭,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口。
“這張照片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張照片,你說,如果它碎了,就不要我了。”
“不過如今,既然是你弄碎的,那我就不要你了。”
江晚念有些錯愕地看我,似乎不相信這樣的話會從我的口中說出。
每次,都說她拿著離婚威脅我,如今,這樁事要成真了,她怎麼還不敢相信了。
林與辭卻拉著江晚念的胳膊,貼在了她的身上。
“姐姐,是因為我,所以盛意哥生氣了嗎?”
“盛意哥,我走,我走。你不要跟晚念姐離婚,是我的錯,我走。”
我以為林與辭這樣“入木三分”的演技是個人都能看出有多假,可江晚念卻偏偏像瞎了眼一樣。
她握著林與辭的手,含情脈脈,全然不顧一旁的我。
不過......一貫是如此的。
“盛意,你能不能學學與辭,整天這麼小肚雞腸的,還拿離婚威脅老婆。盛意,你就不是個男人!”
“姐姐,別怪盛意哥。是我不好。”
我走到她們的身邊,江晚念似乎是覺著我要來向她道歉,叉著手看我。
我卻隻是拉開了一旁的抽屜,拿出一份文件。
“離婚協議你看看,如果沒問題,你就簽了吧。我們找個時間去民政局。”
“盛意,你是跟我來真的?我告訴你,我們要是真的離婚了,哪怕是你把我爸搬出來,我也是不會跟你複婚的!”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不該笑江晚念癡傻。
我已經不止一次告訴了她嶽父不在了,可她竟然還不信。
“如果......你能把嶽父叫出來,我或許也能考慮不跟你離婚。”
“你什麼意思?”
“江晚念,我已經不止一次告訴過你了,嶽父已經不在了。就在這個中秋,你在林與辭懷中不問世事的時候。”
那一刹那的空氣近乎凝結,江晚念的眼神盡是不屑。
她從心底裏就覺得我是這樣的人,會用一個彌天大謊來留下她。
可若嶽父還在,我又怎麼可能做得出這樣的決定?
三
“盛意!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爸的命開玩笑!”
“你覺得我在騙你,那就是吧。”
江晚念起來要拉住我的胳膊,卻又沒站穩摔倒。
看到她摔倒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裏仍然下意識地想去扶起她。
可最後卻還是收回了伸出的手,隻是對林與辭說著。
“抽屜裏有創口貼。”
我轉身離去,被她們這麼一鬧,我也沒有繼續上班的精力,隻打算回家好好躺著。
“盛意,你給我站住!不許走!”
“盛意!盛意!”
“盛意!你說離婚就離婚嗎?你記住,是我要跟你離婚,不是你!是我不要你了!”
在江晚念的身後求她別走這麼多年,如今倒是反過來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嚷著,我隻覺得吵鬧。
到了現在,她還要在這段感情裏爭一段輸贏。
可死了的感情,是回不來的,又何談輸贏。
甚至,在民政局前離婚的時候,江晚念的眼中已經看不到對我的半分愛意。
我看著她和林與辭挽著手的模樣,心裏竟也沒有半分波瀾。
那一個章落下時,我的心裏如釋重負的感覺,一時間也分不清是釋懷還是不愛了。
隻是那一刻,我與她從此兩散。
“盛意!你滿意了吧!看你怎麼跟我爸交代。”
我看著離婚證上名字,遲遲緩不過神來,如今,倒也是沒人需要我交代。
將離婚證遞給了江晚念,我看著她們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樣,笑了笑。
“祝你們,百年好合。”
“晚念姐,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江晚念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還被林與辭挽著,連忙撒開,忙著想掩飾。
“我跟與辭之間什麼都沒有,盛意,你少在這裏發瘋。”
我黯然低著頭,他們此後是兩相歡好還是兩相離散與我不關。
如今,我實在是不想再跟江晚念有任何交集。
“你的東西我會給你收好,給你寄過去。”
我說著,惟願此麵可以是最後一麵。
可見我如此,江晚念偏偏不肯放過我,非要親自回來收著。
我一個人離開,將她與林與辭丟在了身後。
回到家,翻出了十年前和江晚念初遇的照片,我躺在了床上。
眼淚打濕枕頭,卻又遲遲想不起那個女孩到底是從哪一天開始變成了不愛我的模樣。
一邊抽泣著,一邊入睡,夢裏的我們還都是十年前的模樣。
她會悄悄在我的臉上畫著烏龜,又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模樣。
“念念,十年後的我們會是什麼樣的?”
“我們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孩子。嗯......可能,你還會找個外遇,那樣的話,我可就不要你了。”
“我才不會,我這輩子,隻要有你就夠了。”
“我也是。”
一滴淚順著我的眼角落下,明知一切都是夢,我卻還期盼這能是真的。
可突如其來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卻打斷了這場夢。
我一睜眼,隻看見江晚念捧著嶽父的遺照崩潰地質問著我。
“盛意,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