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家突發大火時，未婚夫傅允浩正在夏威夷和他的白月光衝浪。

我的傻哥哥記得傅允浩說晚上要在家裏吃飯，以為他人被困在家裏，二話不說衝進了火海。

結果傅允浩沒找到，哥哥自己也沒能逃出來。

消防隊找到了哥哥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他手裏緊緊抓著我和傅允浩的訂婚戒指。

火場裏找不到傅允浩的痕跡，我打他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失去哥哥的我以為傅允浩也出了事，支撐不住暈厥過去。

等我獨自一人在醫院醒來，還要趕著去殯儀館處理哥哥的後事的時候，網上鋪天蓋地都是某名媛千金戀愛的新聞。

她在社交媒體上發了一張與男人十指相扣的照片。

而那個男人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和我的訂婚戒指一模一樣。

文案寫著：“愛人不錯過，從前是愛人，現在和未來也是。”

我直直盯著照片許久，等眼淚落在屏幕上變得模糊，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在上萬條祝福的評論裏送上我的祝福，“是我高攀不起，祝你和她生生世世，永遠鎖死。”

1

哥哥下葬後，傅允浩才讓秘書通知我，他這段時間要出差談生意。

但也不避諱地告訴我，這次談生意的對象是他一直以來的白月光，顧氏集團的千金顧眉。

依舊沒有告訴我要出差幾天，什麼時候回。

從前我總習慣性地問，好把家裏打掃一遍迎接他回家。

這次我什麼都沒問，隻輕輕嗯了聲，沒再說話，秘書有些驚訝，在電話那邊欲言又止。

頭七，給哥哥上完香，我回到燒毀的家裏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可收的，我隻有簡單的一些衣服，給傅允浩買的他大多看不上，

大部分也都已經燒毀，幸好我找到了小時候哥哥給我做的泥塑。

這是哥哥在這世上唯一給我留下的東西了。

爸爸媽媽在我還在繈褓中的時候，意外去世了。

家裏隻剩年邁的爺爺和癡傻的哥哥。

爺爺隻能撿廢品養活我們，但還是經常餓一頓飽一頓。

等我長到四歲的時候，爺爺去世了。

那時候哥哥也才十歲，他看我餓得哇哇哭，自己也急得團團轉。

別人總喜歡跟他開玩笑，騙他說河裏有魚，在大冬天自己傻愣愣地下水抓魚。

為了給我補充營養被人哄騙去偷村裏鄉親的雞蛋，結果被一村人追著打。

我羨慕別的小朋友都有洋娃娃，他記在心裏，起早貪黑去撿廢品。

終於給我換了個半舊的洋娃娃，我喜愛極了，很是珍惜。

卻被同村一直欺負我們的小孩子搶走，將洋娃娃分成幾段，扔進了河裏。

哥哥看我哭得傷心，去找那些人理論，卻被打了一頓，回家的時候鼻青臉腫，卻還樂嗬嗬地顯擺手裏的泥塑小人，

他說：“月月，這個是哥哥捏的，壞了哥哥還給你捏。”

我抱著他哭，說以後再也不要洋娃娃了。

記起跟哥哥相依為命的情景，我又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小心地泥塑裝在盒子裏，神情恍惚地下了樓。

沒想到竟然碰到傅允浩牽著顧眉的手，兩人正笑著耳語。

我從未見過傅允浩這樣滿眼柔情的目光，如今他卻能在顧眉身邊小意輕哄。

我的眼淚情不自禁落了下來，眼神卻愈發冰冷。

一個月前，我們才在傅爺爺的催促下訂了婚。

傅允浩和我，一個天之驕子，一個和智商受損的傻哥哥相依為命的孤女，能在一起五年，是因為我的傻哥哥救了傅爺爺一命。

傅爺爺有意撮合我跟傅允浩，把剛畢業的我安排到傅允浩手下做事。

傅允浩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接受，我以為我們終將是日久生了情。

誰知原來是，得不到最想要的白月光，將就和誰在一起都一樣，我就是那個將就。

傅允浩愛戀顧眉的事，我一直都知道。

畢竟他們都出身顯貴，門當戶對。

天之驕子和天之驕女，青梅竹馬的豪門戀情，在很多年前都被人稱讚看好。

這裏麵也有我的同學，曾瘋狂磕著這對金童玉女的cp，瘋狂到一向沉迷學習的我也知道了傅允浩和顧眉的故事。

我因為哥哥和傅允浩有了交集，而哥哥也很明白傅允浩會是我以後的依靠。

所以竭盡所能地討好傅允浩，給他做飯，還經常送去公司。

熬夜做一些小玩意兒擺在傅允浩書房。

知道傅允浩喜歡酒，就自己去學釀酒，經常把自己喝蒙。

打聽到傅允浩有難搞的合作對象，也是想盡辦法跑到別人麵前極力推薦傅允浩的公司。

別人都以為他是傻子，傅允浩大概也這樣認為。

或許我們兄妹倆在他眼中都是貪圖錢財的舔狗。

他的垃圾桶裏扔了太多哥哥送的東西，他是不是忘了家裏衛生一直是我做。

而我那個一心為了我的幸福忙碌的傻哥哥，我相依為命的傻哥哥，死在了一場大火裏。

傅允浩和顧眉看到我了。

他們的說笑聲戛然而止，顧眉挑著細細的眉毛從腳到頭打量我。

傅允浩眼中的不耐煩快溢出來。

我捧著哥哥留給我的泥塑，輕輕開口，“我們分開吧，傅允浩。”

2

“你又耍什麼手段？”

傅允浩聲音低沉隱忍著怒意，“欲擒故縱？”

我神色淡淡，已經哭幹的眼垂著，並不看他，隻低聲重複道，“我們分開吧。”

傅允浩緊緊擰著眉就要發作，隻聽顧眉一聲輕笑，聲音婉轉，“阿浩，這就是你的未婚妻？”

顧眉仍挽著傅允浩，語氣親昵。

他們兩人都沒意識到自己此刻親昵的行為是否不妥。

我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從他們身上移開，緊了緊了手裏的盒子。

傅允浩抿著唇，並沒有回答顧眉的問題，我也沒興趣跟他們浪費時間，抬腳離開。

“等等，程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

顧眉叫住了我，然後又轉頭笑得大方看著傅允浩，“阿浩，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不跟程小姐解釋清楚？”

傅允浩不耐煩道，“眉眉，不用管她，她慣用這種手段。”

顧眉臉上笑意更深，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程小姐，我想你是真的誤會了，如果因為我讓你對阿浩產生誤會，我真的很抱歉。”

“阿浩這麼好，你不要任性，隨便就說分手，這樣阿浩該多傷心？”

“我跟阿浩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你跟阿浩在一起會很幸福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你別任性了好不好，別讓阿浩傷心，我會心疼。”

說著說著，顧眉眼睛紅了起來，傅允浩臉上顯而易見的感動和心疼。

我隻覺得好笑。

這兩人是不是太欺人太甚了，我都已經主動撇清關係，為什麼還要抓著我不放，在我麵前秀起恩愛。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要不是傅允浩一聲不吭去見顧眉，我哥哥也不會因為擔心他衝進火海！

我哥哥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徹底死了，傅允浩跟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是，傅允浩他是很好，但對不起，我高攀不起。

“顧小姐，我跟你很熟嗎？”

“暫且不說我已經跟傅允浩分道揚鑣，就算我沒和他分開，這也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事，還輪不到一個外人對我們的關係指手畫腳。”

“你是晚上躺在我們床下偷聽，還是我親口告訴你我誤會傅允浩了，所以我任性耍脾氣，我要讓他傷心？”

顧眉一噎，大概沒想到我說話會這麼嗆，其實我平時不這樣，隻是不想再忍了。

她立即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向傅允浩，而這個男人當然不會讓自己的白月光受委屈，冷冷地看著我，“程月，你是什麼態度！”

“不要以為訂婚了就真是我傅太太，眉眉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是我從小捧在手心裏保護的人，你對她說的那些話，不是你該有的態度！”

顧眉忙搖搖傅允浩的手臂，嘟著嘴委委屈屈，“阿浩，你別為了我這麼說程月，她會恨我的，畢竟——”

“現在你的未婚妻是她，她生氣也是應該的。”

“嗚嗚，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要不是當初、當初我沒有被爸爸逼著出國，我們也不會......”

傅允浩忙為顧眉擦眼淚，那心疼的眼神都快要溢出來了。

我懶得看男女情深的戲碼，轉身就要走。

誰知顧眉竟然突然上來拉住我，一個不慎我手上的盒子跌落。

本來就已經被火燒得漆黑皴裂的泥塑摔成幾瓣，我趕緊甩開顧眉，去撿泥塑。

誰知顧眉直接“啊”了一聲，摔倒在地。

我顧不上回頭看顧眉，隻見摔得四分五裂的泥塑，忍不住掉眼淚。

而顧眉哭得比我更大聲，我扭過頭，紅著眼睛狠狠瞪著依偎在一起的他們。

傅允浩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道歉。”

“給眉眉道歉！”

我不言語，隻死死抿唇抬頭瞪著這個我愛了五年的男人。

顧眉在傅允浩身後，搖曳腰肢，走到一瓣沒完全碎掉的泥塑旁，高跟鞋移到泥塑上，挑釁地衝我揚了揚下巴。

“不要！”

我眼睜睜看著泥塑被顧眉一點點碾碎，就像小時候親眼看著哥哥千辛萬苦為我換的洋娃娃被分肢解體。

我忽然衝過去，抓著顧眉的衣領，“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拉扯間傅允浩用力扯開我，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我失重摔坐在地上，肩上背的包也掉在地上，東西散了一地。

哥哥的死亡證明赫然出現在傅允浩麵前。

3

傅允浩和顧眉都怔愣在原地。

我雙目失焦、呆呆地看著哥哥的死亡證明，失去哥哥後的崩潰和絕望再次襲滿全身。

我已經哭不出來了，腦袋一片空白，捂著心口，快要無法呼吸。

片刻後，傅允浩才訕訕張口，“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理他，隻沉默著將散落的東西撿起來。

走到顧眉身側，蹲了下來，“勞煩顧小姐高抬貴腳。”

哥哥走了，我不能失去哥哥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不管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帶在身邊，就好像哥哥還在一樣。

顧眉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躲進傅允浩的懷裏。

傅允浩見我不搭理他，有些急了，不經意推開顧眉，一把拉起我，

質問，“我問你怎麼回事？”

我掙開他，繼續機械地撿地上碎了的泥塑。

顧眉恨恨地看著我，不死心地繼續挽上傅允浩的手。

“阿浩，程小姐看來是真生我們的氣了，她這樣給你使臉色，甚至還......”

顧眉故意沒將話說完，他們覺得我在假裝用自己親哥哥的死作戲裝可憐嗎！

“你給我閉嘴！”

我紅著眼睛怒吼。

“阿浩......你看她。”

傅允浩卻難得沒理會顧眉叫屈，“眉眉，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顧眉臉色一變，“啊，不是說好今晚一起吃晚飯嗎？”

“乖，你先回家，我把事情處理好就去找你。”

傅允浩看著顧眉，語氣溫柔。

顧眉嘟著嘴，不想離開。

而我一刻也不想再跟這兩個人待在同一個地方，將東西收好，就要走。

傅允浩卻搶走我的包，一邊質問，“程月，你還要鬧脾氣到什麼時候？”

還要一邊求證他心裏的疑問，他不顧我的掙紮，掏出哥哥的死亡證明、殯儀館的火化記錄。

臉色驟然凝重起來，我卻忍不住冷笑，嗬，原來真的以為我會卑鄙到讓親哥哥去死，來演一場戲？

“怎麼？還沒看夠嗎？是不是要親自去火葬場確認？”

我咧著已經幹裂的嘴，用力看著他笑，滿是嘲諷。

“程陽死了？怎麼會這麼突然？”

傅允浩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反複摩挲了好幾遍死亡證明。

我忽然情緒崩潰，“是啊，死了，你這下高興了吧，終於擺脫我們兄妹倆了。”

“我也會離你離得遠遠的，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礙你的眼了，傅允浩，你滿意了嗎？”

“要不然我也去死，這樣你就徹底清靜了！”

傅允浩喃喃道，“發生了什麼，怎麼會......”

我搶過他手裏的死亡證明，冷冷地道：“已經跟你沒關係了。”

顧眉見傅允浩明顯的失神，出聲道：“阿浩，這人不可能這麼突然就去世的，會不會......”

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直接走到她麵前，伸手扇了她兩巴掌，“這一巴掌是你不敬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