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師的手有些顫抖。
她重重合上日記,驚恐的眼珠左右顫動。
“不行,我得報警,她們欺負芮芮......”
我站在她身後,無奈地開口。
“沒用的於老師,就算報警,媽媽也會維護她的。”
我的話淹沒在於老師揪心的哭聲中。
第二天,媽媽又找人來催。
家裏的電話被打爆了,我半透明的手也接不了。
又過了一周,媽媽似乎是忍不了了,直接帶了一幫人來。
於老師在給小朋友們上課,念課文。
媽媽和她的人氣勢洶洶地衝進來,嚇壞了孩子們。
“於念,我警告你,把蘇芮給我交出來,你已經犯法了!”
孩子們嚇得要哭,於老師安撫了她們,看向我媽媽。
“我已經告訴你了,蘇芮同學四年前就死了,你為什麼不信!”
媽媽冷笑一聲,眼中劃過戾氣。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好,給我把學校砸爛!”
於老師嚇壞了,想要攔著。
可她根本擋不住,媽媽雇的那些保鏢都很健壯,上來就掀了一拍桌子。
孩子們嚇哭了,到處亂躥。
他們砸完了黑板砸桌子,玻璃碎了一地時,我曾經給窗戶上剪得窗花也被扯了下來。
一片混亂中。
我急得大吼,撲過去保護於老師。
卻看到無數拳頭雨點般地落下,穿透我的身體,砸向於老師瘦弱的身軀。
此時,從媽媽身後緩緩走出來一個人,正是蘇婭。
她弱弱靠在媽媽的懷裏,語氣輕柔。
她脖子上掛著一條吊墜,是磕閃耀的黑晶,像是黑夜中的星星。
“媽媽,姐姐要是不願意見我就算了,媽媽千萬別生氣。”
接著,我看到媽媽用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溫柔目光,看著蘇婭。
“寶貝你放心,媽媽就算付出一切也要讓你治好病。”
“就算是把這裏翻個底朝天,也要把蘇芮找出來,我就不信她還能真從人間蒸發了!”
此刻,我那顆本來已經感受不到疼痛的心臟,卻驀地被牽拉了一下。
我憤怒了,朝她歇斯底裏地吼。
“你瘋了嗎,我死了啊,我死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哪嗎?我的骨灰就在你養女的脖子上啊!”
可媽媽聽不到。
我震耳欲聾的嘶吼,在她耳邊隻是一陣無聲的宣泄。
於老師被打得吐出了一口血。
媽媽或許是看到了血,又或許是聽著孩子們的哭聲覺得心煩,就讓人停手。
她看著嘴角帶血的於老師,下了最後通牒。
“已經四年了,我知道她自私,不想捐骨髓所以逃到你這裏躲著,但是我還是每個月雷打不動地給她三千塊生活費。”
“我仁至義盡,這次也隻是個警告。她如果再不出來,就別怪我把你學校砸爛。”
“別忘了,當年就是因為她,害我再也不能生育,這筆債我始終要討回來。”
於老師悲哀地看著她。
“趙女士,你還是去好好查查吧,芮芮根本沒有花過你一分錢!”
“而且她不是找我接回來的,她逃回來的時候渾身是傷,那時候她好像得了自閉症,連話都不願意說!”
“後來她死了,可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就被你的人帶去火化了!”
媽媽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疑惑,可隨後就又變得嘲諷。
“虧你還為人師表,謊都不會撒。”
“你說她死了,那屍體呢?骨灰呢?墓碑呢?”
於老師抿緊了嘴,沉默片刻後低下頭。
“屍體我沒見到。”
我閉上眼,痛苦到不願意回憶。
我的屍體當然看不到。
因為我剛死,就被拉倒火葬場焚化爐。
我看到我白花花的骨灰,被一個戴著黑手套的人帶走。
最後被做成結晶,戴在了蘇婭的脖子上。
猶記得蘇婭當時眼中的得意。
“做成吊墜了,媽媽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蘇芮,從你被拐走的那天就注定了,你什麼都不配跟我爭!”
收起回憶,我聽見媽媽嗤笑了一聲。
“算了,我趙淑萍想找到她,早晚都會找到。”
媽媽帶著蘇婭往外走,邊走邊說:“去她家老宅,她肯定躲在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