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接下賜婚聖旨,我便耐心在家待嫁。
看著金柳兒與我當初如出一轍的行為,我有些擔憂。正想找個機會去拜訪一下她,結果她先找到了我。
我擔心被她認出同為穿越者的身份,係統讓我不必擔憂。
金柳兒身上的係統不如我的先進,她感知不到我的真實身份。
係統說,本來一個世界隻能有一個穿越者的存在,除非第一位身死,否則不會再傳來第二位。
我無奈一笑,如今這般,怕是因為我目前為止毫無建樹,才開此先例。
我端詳著金柳兒,她果真如我想象中那樣鮮活靈動。
金柳兒十六七歲的模樣,身著一身藏青色騎裝,頭上束著高高的馬尾,身量高挑,眉目間滿是恣意灑脫。
她應該是不耐煩行禮,卻又礙於時代背景,不得不草草鞠了一躬。
我的貼身侍女月兒眉頭一皺,剛要開口嗬斥,但接收到我的目光示意,隻好咬咬牙忍了下去。
金柳兒說,她想與我談一樁生意。
我淡定地抿了一口茶,聽著她眉飛色舞地向我講述著她的宏偉藍圖。
金柳兒想創辦女學。
她說,女子生於世間,本就命途艱難。
如今民間或宮中的學堂皆隻招收男子,科舉也不允許女子參加。
女子從一生下來就被安排要生兒育女,還要忍受男子三妻四妾的痛苦。
她說,她想讓我用太子妃的身份,支持她創辦女學,讓天下女子都能夠有讀書的權利。
作為交換,她願意獻上她手中最富有的三個商行,年年為鎮國將軍府和東宮進貢大量金銀財寶。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等我應允。
我終於飲完了手邊的茶,迎著她清亮的眼神,笑著開口:“金姑娘所言,實是太過荒唐了。且不說女學一事,姑娘的願景能否實現。科舉之事,事關重大,我不過一個深閨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哪裏能決定得了這麼大的事情呢?”
“這許多年來的耳提麵命和潛移默化,哪裏就能這樣輕鬆改變呢?”
我明顯地看到,隨著我話音的落下,金柳兒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
憐憫、悲哀、憤怒,幾種情緒在她臉上交織變換,最終使得她拍桌而起。
“我原以為,能做太子妃的人,胸襟氣度自然與旁人不同,不想還是如此小家子氣。”
“一味隻知依靠男人生存,毫無自己的思想意識!”
月兒想要走上前去替我理論,被我一把抓住。
我看著氣勢洶洶的金柳兒,嘴角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完美弧度:“若是一切如姑娘所說,女子和男子地位平等,那是否君王和百姓也應該平等呢?”
“那是自然!”金柳兒絲毫不避諱堂上眾人驟然變化的神情,瀟灑地一甩頭:“天降萬物,自然應該平等無差。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應該有高低貴賤之分。”
她走近因為她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而伏倒在地的侍女,抬起她的腦袋平視:“難道你就不想與王琅一樣,獨立行走於這天地間,做自己的主人嗎?”
回應她的,隻有那名侍女埋得更低的脊骨和顫抖的身體。
我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到底還是沒忍住提點了幾句:“也許未來幾百年後,這世界會變得如金姑娘所說那般。但此時此刻,姑娘此舉就是與曆史抗衡。”
“即使要生變數,也該慢慢來才好。若不然,恐難以說服天下人。”
但金柳兒好像並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她撂下話,讓我就這樣安穩躲在男人身後,好好看著她是怎麼讓天下女子站起來的,看看她是怎麼樣讓平等和自由深深刻在每一個人心中的。
少女離去的身影頎長又富有朝氣,縱馬離去的瞬間卷起將軍府前一地的塵土。
我低頭看看身上繁瑣的長裙和首飾,微微一笑。
好吧,那就看看,到底誰才能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