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弟弟中考那天忘帶身份證。

媽媽回來邊摔東西邊責罵我為什麼沒有提前給他準備好一切。

“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沒給他好好檢查，他今天能忘帶身份證嗎！”

“你弟弟今年要是考不上，就是你毀了他這輩子！”

這樣的指責，我已經聽了很多年。

在這個家裏，我從來都是不被期盼出生的意外。

弟弟不一樣，他是福星。

像往常一樣，我照例給他收拾爛攤子。

可是這樣的生活我已經不想再過。

......

老天似乎聽到了我的祈願。

我在這樣的生活中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交警和救護車都來了。

我在騎車給弟弟送身份證的路上出了車禍。

身邊到處都是人。

我倒在地上摸了摸後腦勺，一手的血濕漉漉的。

衣服上沾上了血跡，頭也開始疼起來，我的意識開始慢慢變得模糊。

醫生抬著我進救護車時讓我別擔心，他們已經通知了我的父母。

聽到他們的話，我竟然有一絲慶幸。

或許我現在受了傷，媽媽就不會再埋怨我太多。

或許她和父親，還會再多關心我一點。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隔壁床住著的小姑娘和我一樣又和我不一樣。

一樣的是我們兩個都出了車禍。

不一樣的是她的父母一直都陪在她身邊。

“乖女，不吃飯怎麼行呢？生病了更要好好吃飯。”

“乖女，吃點水果，你爸剛剛出去買的。”

這樣的話我一上午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她的父母看我一個人在住院，甚至還給我掰了幾根香蕉，中午還想給我帶飯。

我不好意思麻煩他們，隻說不餓。

叔叔和阿姨唉聲歎氣半天，最後還是給我帶了一份飯。

“你也不說自己喜歡吃什麼，就帶了和囡囡一樣的。你得多吃點，這麼瘦對身體可不好。”

阿姨就坐在我旁邊看著我，皺著眉頭看著我一聲不吭。

她是喜歡女兒的。

她的女兒也一定很幸福。

她沒有開口問我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大概是早上護士換藥的時候她聽到了護士的話。

“你父母昨天晚上已經交了住院費了，他們說沒時間來照顧你，好像你弟弟要考試？”

我躺在床上，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為自己昨天的期盼感到可笑。

“嗯。”

“住院怎麼能沒有人陪護呢，出的還是車禍，起碼請個護工也行啊......”

護士換完藥，就去了另一個病房繼續換藥。

她的腳步聲已經遠去，我的心思卻還在飄著。

請護工？

他們是絕對不會為我花“多餘”的錢的。

怎麼定義“多餘”呢？

大概他們認為不值得的東西就是多餘。

“女兒嘛，到時候嫁出去就和家裏一點關係都沒有啦。”

“能少花一點就是一點，我們還有個兒子，將來還指望他給我們養老呢。”

所以在我小時候每次想上補習班時，他們都以沒意義拒絕：

“學那麼多幹嘛，差不多就行了。”

而我的弟弟學習成績並不好，卻能從小學習各種補習班，興趣班。

哪怕他在班上偷偷逃課，他們也隻是笑著打兩下手心。

在我每次過生日的時候，他們總會讓我跟弟弟一起過：

“你的生日和小祖生日那麼近，你就不能等一等，和你弟弟一起過？”

“你是姐姐，你要懂事一點，你得照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