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秋將至，我被大貨車碾壓在了輪下。

我無助的想打救護車電話。

媽媽的電話卻在這時打來，她冰冷的聲音響起：“中秋節別忘了趕回來給你表姐一家送禮。”

“當初是你遠嫁，才要麻煩你表姐照顧我。”

此刻的我因失血過多，意識逐漸模糊，虛弱的說不出半句話。

“你耳朵聾了還是啞巴了？”

我媽尖銳刻薄，繼續訓斥打壓著我：“你處處不如你表姐，結個婚還嫁那麼遠，你要不情願幹脆死在外麵，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幾天後中秋佳節，團圓夜，她不知道的是，我真的死了。

而她真心以待的表姐，是間接殺害我的凶手！

01

我沒能等來救護車，靈魂已漂浮在了半空中。

沒有人給我收屍，我這孤魂野鬼在街上飄蕩了幾天。

直到月圓，我恍然想起，我媽給我布下的任務。

回想起曾經我因不聽她話，被她吊起來鞭打的事，惶恐與不安侵蝕著我。

我憑著記憶回到了家裏，望著我媽忙前忙後的身影，我感到一陣悲涼。

我死了，她竟毫無察覺。

而她此刻在廚房中忙碌，也隻是為了迎接我那所謂的‘表姐’到來。

叮。

門鈴響起。

我媽匆忙的跑去開門。

“小姨，我們來探望你了。”

表姐提著一盒廉價的月餅，挽著表姐夫的手進了家門。

我媽熱情的招呼著他們，接過他們手裏的月餅還不忘寵溺的指責：“人來就行，還帶什麼東西。”

表姐笑笑，說是自己的一點心意。

她在屋內到處張望尋找我的身影：“小姨，桃桃還沒有回來嗎？”

提起我，我媽的臉色瞬間變了。

“那死丫頭！”

她將表姐帶來的月餅放下，一個勁的責罵著我：“婷婷，你說她什麼時候能懂事一點？”

“中秋節這麼大的日子，都不知道提前回來。”

我媽臉色陰沉，越說越氣憤。

當著表姐，表姐夫的麵又給我打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小姨，桃桃果真還是那樣不懂事。”

表姐添油加醋，一臉失望的搖頭，她拉著我媽坐下，貼心的安撫著她：“不過沒關係，您還有我跟建行陪著。”

表姐親昵的靠在我媽的懷裏。

眼前的場麵深深的刺痛著我的眼，我媽從來都不知道，每一次表姐與她的故作親昵，都讓我羨慕......甚至嫉妒！

我拚了命想要得到的溫暖，表姐輕而易舉就擁有。

我永遠忘不了，失去大姨的那場大火裏，我努力想要安慰她，她紅著眼憤怒推開我，指責我是殺人凶手！

隻因表姐一句，是我點燃窗簾的。

她就將所有的罪名落在我身上。

我垂著眼簾，默默的注視著她們看似母慈子孝的一幕，瞬間紅了眼。

我媽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

那場大火是表姐一手造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02

“什麼時候回去？”

表姐夫坐的有些不耐煩了。

他看了眼我媽在廚房裏繼續忙碌的身影，勾唇譏笑：“也隻有你小姨這樣的蠢貨，才會放任著親生女兒不管。”

心甘情願的伺候著他們這對毫無血緣關係的夫妻。

聽到表姐夫的催促，表姐臉色也沉了下來。

她比表姐夫更不耐煩。

原以為我會帶著她指定的奢侈品在家裏等待她的到來，結果空歡喜一場。

她泄憤的將我媽親手做的菜給倒進了垃圾桶。

“真是令人倒胃口！”

她拿起手機瘋狂的給我發信息：“桃桃，你確定不回來？”

“你媽可是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菜，隻可惜不小心被我倒進垃圾桶了。”

表姐炫耀的拍了一張照片給我看。

話語中的字句，全是對我的威脅。

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表姐的話在我這裏就是聖旨。

一旦我不聽話，她就會變著法子讓我媽收拾我。

甚至當著我的麵折磨我媽，要她做牛做馬。

我曾試圖反抗過，也跟我媽埋冤過，換來的是她一記無情的耳光。

那一巴掌打的我腦袋嗡嗡嗡的。

我傻愣的看著她，她手指狠狠的戳著我腦袋，一口一個殺人凶手的喊著我。

“都是因為你這賤胚子，害的你表姐沒了媽。”

“你心思可真夠歹毒的。”

媽媽，我想說我沒有。

可她從來不聽我解釋。

她的日夜責罵讓我真的覺得自己是殺人凶手。

麵對表姐所有無理由的要求，我成了逆來順受。

“你個小蹄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表姐見我一條信息都不回，她惱羞成怒的繼續辱罵著我。

“有本事你這輩子別回來，你表姐夫可說了，想再嘗一下你的味道。”

啪——

她將手機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看著身側刷著手機的表姐夫，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站在她身後，盯著她手機屏幕看。

她給我發送的每一句話，都試圖將我再次拉往地獄的深淵。

我的指尖狠狠的掐陷在了肌膚裏，臉色蒼白的可怕。

那段我拚命想要遺忘的傷疤，再次被表姐無情的揭開了。

這個看似與表姐甜蜜，溫柔體貼的表姐夫實際就是個人渣！

我憎恨仇視著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小姨，我們還是回去好了。”

表姐收斂起怒意，她轉頭看向我媽，眼眶泛紅的開口：“桃桃可能是因為我的緣故才沒有回來。”

“中秋團圓的日子，我不想害的她沒得回家。”

我媽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快速跑了出來。

她一臉心疼的擦拭著表姐眼角的淚光：“你這傻孩子，說什麼混賬話。”

“那死丫頭就是個不孝女。”

提起我，不管我媽前一秒再怎麼和顏悅色都好，下一秒，她臉色都會變得很難看。

她覺得我是她這輩子的汙點。

要是沒有我......

我勾唇自嘲的笑了。

或許我媽知道我死了，她會拉著表姐一起慶祝。

我這個被無端扣下殺人罪名的罪人，終於受到應有的懲罰了。

我見識過表姐裝可憐的手段。

隻是我沒想到，隻因我死了，沒能順利的將她想要的那款奢侈品包拿出來，她就打上了我媽養老金的主意！

03

表姐告訴我媽，我親口說中秋回來會給她一個大驚喜。

她甚至拿出了當時發給我的那款包的圖片給我媽看。

“小姨，是不是很好看？”

表姐一臉興奮的問著，下一秒神色黯然而下：“不過我這樣的人，怎配擁有這樣的包？”

“桃桃說，我就是個沒媽的野孩子。”

“......”

我媽聞言，臉色極其難看。

我想我要站在她麵前，她無情的耳光會立馬扇打在我臉上。

“乖，你在這裏等小姨。”

我媽拍了拍表姐的手，回房間拿出了兩張銀行卡。

一張是她的退休金卡，還有一張......是我的工資卡，她曾說替我保管，等到我結婚時給我當嫁妝。

可當我真的需要，苦苦哀求她拿出來時，她竟覺得我貪得無厭。

她指責我遠嫁，還妄想拿她一分錢？

如今，表姐隻是隨便誣陷我兩句，她就將卡拿出來了。

我想笑，笑不出來。

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那味道好鹹呀。

可我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媽偏心表姐，可為何我的心還是那樣痛。

我媽強行將兩張卡都塞給了表姐：“這裏麵加起來有十萬塊，你拿去買你想要的東西。”

聽到十萬，表姐跟表姐夫的眼眸瞬間亮了。

我死了反而幫助他們更快一步的拿到了我媽的錢。

“小姨，這......”

“婷婷，這是小姨的一點心意，你還不趕緊收下。”

表姐夫打斷了表姐的話。

他生怕我媽反悔，搶過兩張銀行卡直接放兜裏。

眼看目的達到了，表姐跟表姐夫懶得跟我媽噓寒問暖，隨便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我媽開口想要挽留，望著我表姐離開的背影，眼裏竟是不舍。

我媽歎息一聲關上了門。

她看著空無一人的房子，眼底似乎閃過了落寞的神色。

我一直跟隨在她身邊，從廚房到餐桌，再由廚房到臥室，她始終沒有拿起手機，再次撥通我那已關機的號碼。

哪怕知道不可能。

她恨不得我去死，我依舊不甘心的對她抱著一絲期待。

直到夜深，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拿出手機看了又看，依舊沒有撥打我的電話。

她打開微信找到了我的頭像，我站在床邊，眸光一亮！

媽媽終於想起我了嗎？

可當她按著語音鍵給我發信息時，所有的話語都是對我的指責。

“你這討債鬼，黑心鬼！”

“你怎麼就這麼惡毒？你表姐是因為誰沒了媽？”

“你最好永遠不要回來，死在外麵！”

“......”

她說完憤怒的將手機丟在一旁。

我麵色蒼白如紙，很想跟她說一句，我如她所願，真的死了。

04

這一夜，窗外下起了雷震雨。

我縮卷在角落裏蹲坐著，就這樣盯著我媽看。

我依稀記得，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劇烈的雷聲讓我感到惶恐害怕。

當我找到媽媽時，她沒給我撲進她懷裏求她安慰的機會。

她神色慌亂的將我推開，說下這麼大雨，表姐一定嚇壞了。

“你老實的待在家裏睡覺，要整出什麼幺蛾子，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媽媽威脅的話伴隨著雨聲，讓我感到愈發恐懼。

我甚至後悔自己不長腦子的衝出來。

明明我可以將自己蒙在被窩裏，等待天明。

自從大姨死在那場大火中，我媽對表姐極度關心。

她承包了表姐的飲食起居，甚至要求我爸跟著她一起伺候表姐。

我爸因受不了她的瘋狂，在我十五歲那年跟她離婚了。

我爸不是沒有問過我，要不要隨他離開。

可我媽時刻在PUA我，說她這麼辛苦要伺候表姐，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她在替我贖罪。

我要敢跟我爸離開她就掐死我。

她那麵色猙獰的模樣，讓我相信隻要我離開，她一定會要我的命。

就這樣日複一日。

我跟隨在她身邊伺候著表姐，換來的是她害我客死他鄉。

天微亮時，我媽就起床到廚房裏忙碌。

她每天變著花樣給表姐，表姐夫做吃的。

我看著飯盒裏精致的餐食，苦澀的笑了。

我很想離開，跟在我媽身邊的每時每刻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像是一場回放。

它無時無刻的在提醒著我，我媽不愛我。

表姐順利拿到了我媽的錢，昨晚同表姐夫出去狂歡了一夜。

我媽前來按響門鈴，他們剛入睡。

他們被吵的一陣頭疼，惱怒不已！

“媽的！”表姐罵了一句，沒辦法起了身。

我媽見長時間沒人開門，她著急的拍打著門板，喚喊著表姐的名字：“婷婷？”

“出什麼事了？你不在家嗎？”

我媽神色慌亂，拿出手機就想要報警。

表姐粗暴的打開了門，一臉不耐煩的訓斥道：“一大清早你來做什麼？”

“吵別人睡覺有意思嗎？”

“......”我媽被她訓斥的一愣，沒當回事的拿著餐食進了屋。

“婷婷，你們又熬夜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熬夜對著身體不好嗎？”

“年輕人，要多愛護自己的身體，你......”

“你給我閉嘴。”

以前為了得到我媽的錢，表姐還能隱忍裝下樣子。

眼下我媽都將家底掏出來了，她連裝都懶得裝了。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人，門口在那裏，放下東西給我滾！”

表姐暴躁的抓了把頭發，想要進屋睡覺。

我媽依舊沒把表姐的態度當回事，隻覺得她是困在鬧脾氣，她自顧自的拿出了早餐，上前想要拉表姐過來吃。

表姐憤怒的將她給甩開了。

她沒站住整個人摔撞在餐桌上，連帶她準備的早餐都灑落在了地上。

“真他媽的晦氣。”

表姐怒罵一聲。

說我媽想死纏爛打到什麼時候？

要真這麼閑的話，打個電話問問我死到哪裏去了！

就在這時，我媽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因為表姐的舉動整個人傻愣住了，也沒有看直接接聽了起來。

“請問是劉小桃的家屬嗎？她在我們市區裏發生車禍死了，你看什麼時候有空來認領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