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故意告訴爸爸我討厭媽媽的時候，不小心被她聽到了。

我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依舊寵我。

可是第二天，媽媽走了。

我心裏空落落的，看到同班同學的朋友圈。

「好開心，我終於有媽媽啦。」

配的照片是她和我媽媽在蛋糕前比耶。

我才知道，原來媽媽不要我了。

1

爸爸回來的時候，桌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

以前，我有挑食的習慣。

媽媽為了討我歡心，會將飯菜做成各種花樣。

可現在，卻隻有廚師阿姨做的日常菜。

爸爸將一條項鏈放在桌上。

那是媽媽很久之前就希望他送的禮物。

他看了看四周，沉了聲：「你媽媽呢？」

「媽媽不見了。」

我放下筷子，嘴裏的飯菜索然無味。

不好吃。

爸爸愣了愣，想質問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

他有些詫異的看我，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說媽媽的矯情，又在故意搞失蹤來創造存在感。

我原也以為，麵對媽媽的離開，我永遠都不會難過。

生日那天。

我看著小雪阿姨送我的意大利糖果，再看到媽媽送我的一隻毛筆。

撇了撇嘴。

下意識便向一旁的爸爸埋怨。

「我最討厭媽媽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歡什麼，爸爸，我能讓小雪阿姨做我媽媽嗎？」

在房子的轉角處，媽媽聽完了一切。

其實我看見她了。

我也知道，說這些話，一定會把媽媽的心傷透。

但我還是想說。

誰讓她老是非要我學書法，還不給我最喜歡的糖吃。

人家小雪阿姨就比她好多了。

晚上睡覺前，我拒絕了保姆阿姨熄燈的行為，睜著眼睛一直等。

媽媽怎麼還不來給我講睡前故事。

昨天那隻小兔被大灰狼吃掉了嗎？

可是媽媽一夜都沒有來。

我睜了一晚上的眼睛。

醒過來就看見，同班同學的朋友圈。

「好開心，我終於有媽媽啦。」

配的照片是她和我媽媽在蛋糕前比耶。

手機轟然落地。

原來，媽媽沒有來講故事哄我睡覺，是為了陪她過生日。

我呆坐在床上，一夜未睡的頭痛欲裂。

「怎麼還有番茄？」

爸爸皺眉看著我正在伸筷子的菜，我對番茄過敏。

「今天不是媽媽做的飯。」我放下筷子，準備回房間。

爸爸抓住我的手腕，眸光複雜的看著我，半晌問。

「你媽媽去哪裏了？」

我低下頭，吸了吸鼻子的哭腔。

「她去陪別的小孩子過生日了。」

她再也不回來了。

再也不會給我做好吃的飯菜，不會講故事哄我睡覺了。

2

我剛進房間，便看到了桌子上的offer.

這是生日那天，媽媽和我分享的驚喜。

她被國外一所著名大學錄取了設計係的研究生。

「媽媽，你會去嗎？」

「蕭蕭，你讓媽媽去，媽媽才會去。」

我撇了撇嘴，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在撒嬌。

「我不想讓你去。」

媽媽溫柔的衝我笑，眼裏卻帶了些沮喪，我心底一揪，感到莫名其妙的害怕。

「這個offer就放在我房間裏，我才不要你不在我允許下離開我呢。」

媽媽說過，她大學時學的便是設計專業。

畢業後，外公為了讓她與爸爸聯姻，私自攔截了她的研究生offer。

一恍多年過去，她已成家立業，卻依舊渴望替年少的自己圓夢。

但是我知道。

我在媽媽的心裏，就是最重要的。

我說讓她把offer留下，她就留下了，我不讓她去，她就不會去的。

畢竟媽媽最放不下的，就是我了。

在我小時候，爸爸因為工作原因，常常不回家。

家裏便隻有媽媽陪我。

她會做各種各樣的小飾品來逗我開心，會允許我養貓貓狗狗，還把他們認作我的弟弟妹妹。

七歲那年，媽媽突然帶我下鄉。

鄉下沒有空調，很熱很熱。

我好幾次睡覺時被熱醒，都看見媽媽在給我用扇子扇風。

回家後，我生了一場大病。

爸爸回來看了我一趟，便又匆匆離開，唯有媽媽一直陪在我身邊。

也是那次大病，醫生說我血糖偏高，要減少糖果的攝入量。

媽媽從此便不讓我吃糖。

也是因此，我才會覺得媽媽討厭。

而小雪阿姨不一樣，她會給我買各種各樣的糖果，讓我隨便吃。

好幾次爸爸回家，我都大聲告訴他。

「我要小雪阿姨做我的媽媽，

「我不要這個媽媽了，她是壞媽媽。」

是的，媽媽是壞媽媽。

不然，她怎麼會丟下我一個人離開呢。

3

再次看見媽媽，是在放學的時候。

她接過她新女兒的書包，順勢抱起她親了親。

在以前，這都是媽媽會對我做的。

我心裏很不舒服，我想要上前質問媽媽為什麼離開。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雪阿姨攔住了我。

她蹲下身子，溫柔的衝我笑，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塊糖果。

「蕭蕭，這可是我新買的糖果哦，你絕對沒有吃過。」

我的注意力瞬間被糖果吸引，忘記了去尋找媽媽質問。

也忽略了媽媽向我投擲來的目光。

坐在小雪阿姨的身旁，我突然沒有那麼難過了。

要是媽媽還在的話，肯定是不允許我吃糖的。

這樣的話，我覺得她離開也挺好的。

畢竟小雪阿姨可以代替她，成為我的新媽媽。

我伸手想摟著小雪阿姨的腰睡覺，她大驚失色推開了我。

爸爸抱住她，擔憂的上下打量一番，隨即怒聲斥責我。

「葉子蕭，少和你媽媽一樣喜歡動手動腳的，你小雪阿姨肚子裏現在可懷著你的弟弟妹妹，要是她哪裏受傷，我唯你是問。」

小雪阿姨靠在爸爸懷裏，「池禹，我不希望我們的孩子一出生便被叫做私生子。」

爸爸摸了摸她的長發，「小雪，不會的，我馬上就和屈婉辦離婚。

你放心，等孩子一出生，無論男女，他都是葉氏唯一的繼承人。」

很快到了葉宅。

爸爸攙扶著小雪阿姨走在前麵，我踩著他們的影子跟在身後。

我隻和媽媽來過一次葉宅，當時爸爸不在，媽媽帶著我和所有人打招呼，他們都說我可愛。

而這一次，爸爸隻和大家介紹了小雪阿姨，大家都圍著她，沒有人來理我。

要是媽媽在就好了。

我就不會感到孤單了。

爸爸摟著小雪阿姨笑的很開心，爺爺坐在主位上沉沉地盯著他。

「池禹，聽說你要和婉婉離婚？」

爺爺一說話，場麵突然變得安靜起來，所有的奉承阿諛一瞬間消失。

叔叔阿姨們麵麵相覷，不乏有人用嘲弄的目光打量爸爸和小雪阿姨。

爸爸恭敬低頭，「是的，父親，我不能讓小雪的孩子......」

沒等他說完，爺爺立刻將手裏的茶杯朝他扔過去。

「混賬！」

「你可知道，這段日子葉氏被你禍害成了什麼樣！」

爸爸低頭不語，爺爺隨即將目光轉向我。

「蕭蕭，聽說，是你把你媽媽氣走的？」

爺爺的威壓實在太過於恐怖。

我被嚇得立刻哭了出來，「嗚嗚。我，我不知道。」

爺爺無奈歎了一口氣，「上梁不正下梁歪。」

「連孩子都成了這種糊塗樣，難怪婉婉要和你離婚。」

爸爸抬起頭，臉上不可置信，「屈婉她要和我離婚？」

一直到離開葉宅，爸爸的臉上都沒有一絲笑容，小雪阿姨試圖哄他，卻被他冷臉推開。

小雪阿姨眼角立刻淌出幾滴淚，看起來很讓人心疼，「池禹，你是不想和她離婚嗎？」

她抓過爸爸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你聽見寶寶在踢我了嗎？」

爸爸臉上的陰霾漸漸拂去，眼裏有著迷茫猶豫，小雪阿姨繼續說。

「池禹，你真的想要我們的寶寶被叫做私生子嗎？」

爸爸抬起頭，與哭泣的小雪阿姨目目相對，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屈婉這次居然用離婚來嚇唬我，她真的以為我非他不可嗎？

小雪，等我和她辦完離婚手續，我就來娶你。」

4

媽媽的新女兒叫綰綰。

知道她的名字，還是在周一上課，老師突然讀她的作文。

「綰綰同學這次作文寫的特別好，她的題目是《我的媽媽》。」

她說她的媽媽會做各種花樣的飯菜，很有愛心，喜歡養小動物，還喜歡和她玩捉迷藏。

隻有我知道，那根本不是她的媽媽。

可她為什麼要搶走我媽媽，害的現在沒有人陪我玩，我去爺爺家也是孤單一人。

我很生氣。

於是一下課，我就氣衝衝跑去將她的辮子拽開。

綰綰不明所以，大眼睛裏藏著疑惑，她撿起地上的頭繩。

「葉子蕭，你幹嘛拽我頭發。」

「你搶走了我媽媽！」

「我什麼時候搶你媽媽了？明明是你自己讓媽媽離開的好嗎？」

我想了想回憶，卻依舊嘴硬，「我不管，就是你搶走了我媽媽，你把我媽媽賠回來。」

我撲上前抓住她的頭發，將另一邊的辮子也拽開，使勁撓她的頭。

直到老師將我們分開。

她說要請我們雙方家長過來。

我兩眼放光，真好，我又可以見到媽媽了。

不一會兒，媽媽就來了。

我特意站在門口迎接她，等她進門的一瞬間，我脆生生大喊。

「媽媽。」

可是她沒有理會我，她擔憂的抱起綰綰，仔細打量她全身上下，最後掏出一把小梳子給綰綰編好頭發。

「寶寶，疼不疼？」

綰綰頭發亂糟糟的，卻笑的很開心，「不疼的，媽媽。」

媽媽轉頭看我，她的眼裏沒有一絲溫度，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我突然很害怕，「媽媽，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媽媽的語氣也沒有了從前的溫柔，「葉子蕭，和綰綰道歉。」

「為什麼要我道歉！明明是她搶走了我媽媽！」

我很不服氣。

明明我才是媽媽的寶寶，為什麼她一進門不先來哄我，反而去哄綰綰。

明明綰綰就是別人的孩子，為什麼她愛她比愛我還要多。

「你是個壞媽媽！」我衝媽媽大喊。

媽媽的臉上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她笑了笑，眼裏有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綰綰輕輕拉媽媽的衣袖，抬頭認真的看著她，「媽媽，你才不是壞媽媽。」

「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媽媽。」

媽媽被她的認真感染到，臉上的受傷緩緩褪去，我卻變得慌張起來。

總有一種預感，似乎這一次媽媽真的不要我了一樣。

我害怕，我驚恐，我無法接受這個預感。

於是我打斷了她們，大聲的質問媽媽：「我和綰綰，你到底要誰做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