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次意外,我變成了植物人。
而我的丈夫一直對我不離不棄,人人都說我嫁對了人。
可隻有我知道,這期間意識清醒的我一直活在恐懼之中。
因為我親愛的丈夫,就是害我變成植物人的凶手....
......
“謝謝各位好心人的打賞,我給你們下跪了!謝謝你們給了妻子醒來的希望,真的謝謝你們,我不能沒有芮芮啊!”
耳邊不斷傳來的感謝聲和磕頭聲,我知道是我親愛的丈夫又開啟了一輪的直播。
我叫蘇芮,今天是我變成植物人的第三個月。
很奇怪,我的意識一直很清晰,甚至像靈魂離體般腦海裏能輕易的感知到周圍的人和事。
現在在直播的是我的丈夫孫陽,我和他大學三年,畢業後自然而然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在我變成植物人後,孫陽便開啟了直播,每天向觀眾們磕頭,訴說我們以前相愛的故事以及對我的愛意。他夜夜守候在我的床邊,網友們都被他的深情所打動,稱他為最負責任,對受傷妻子不離不棄的好男人。
“啊陽啊,你也累了,先去吃飯吧,芮芮這邊我們看著就好了。”
聽到母親的聲音,昏迷中的我差點落淚。那是我的母親。
我是家裏的獨生女,從小我的父母就對我疼愛有加,恨不得把一切都給我。在我跟孫陽戀愛時,父母曾劇烈反對過我們的戀情。
他們說孫陽一窮二白,且父母情況不詳,絕對不是個良人。
可惜我當時覺得這是父母對孫陽的偏見,不惜以決裂威脅家裏,才終於讓家人鬆了口。
“不用了媽,我想一直守著芮芮!我不想,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希望,能這樣看著芮芮也是好的。”
我能感受到孫陽握著我的手顫抖的樣子,那眼裏的紅血絲似是為了我憂思成疾,任誰看了不說一句深情。
“好孩子,芮芮有你是她的福氣啊。阿姨和叔叔以前看錯你了,你不要怪我們,我們就芮芮一個孩子,我們隻希望她幸福...哎!不提了。不提了!”
看著病床上的我,母親說著又開始泣不成聲,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兒好端端的怎麼就成植物人了呢?她的女兒這麼乖,這麼乖,老天怎麼怎麼不公。
“沒事的媽,你快去休息吧,這裏有我。芮芮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
孫陽拍著母親的背輕聲安慰她,慢慢把她扶出了病房讓她好好休息。
送走母親後,孫陽坐回床邊,我能感受的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流連,他的手慢慢撫上我的頭,然後狠狠一抓。
指尖狠狠嵌在我的頭皮裏,發絲被撕扯的痛感令我絕望,可是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旁人遠遠看來,還以為是孫陽在愛憐的撫摸我的發絲,在我耳邊低喃情人的蜜語。
“小賤人,你命怎麼這麼大,這麼高摔下去你都不死。植物人...嗬,要不是看在你還能讓我賺點錢還有你那老不死的媽天天盯著,我馬上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巨大的恐懼使我的靈魂深深顫抖,聽著孫陽惡狠狠的聲音,我知道我隨時都可能被他殺死,如果他找到機會...
而沒有人會發現我的死亡跟孫陽有關。畢竟在所有人眼裏他都是一個愛妻如命,為妻子的苦難日日哭泣的好丈夫。
也沒人會想到,他把我推下懸崖時那醜惡的嘴臉。
“怎麼突然想帶我去度蜜月呀?老夫老妻了開始浪漫了?”我邊收拾行李邊調笑著丈夫。
時間回到三個月前,前些天我和孫陽剛因為房產的事情大吵了一架。
結婚之後,我們一直住在我父母給我買的房子中。在工作後,我和孫陽一起工作打拚,終於湊到了新房的首付錢。而孫陽卻問我能不能讓新房隻寫他的名字。
“你看啊芮芮,你父母都給過你一套房子了,這套房子就寫我的名就好了嘛。我們是夫妻,寫誰的名字不都一樣嗎?你父母那套都沒有加我的名字了,這一套就寫我,我們一人一套!公平嘛不就!”
孫陽拉著我的手近乎諂媚的撒嬌,讓我感到十分不適。
“我的房子是我父母送我的新婚禮物,寫我的名字很正常。咱倆的新房我也有出資,是我各出一半錢買的,怎麼能隻寫你的名字,那還怎麼叫夫妻共同財產?你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
“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會離婚?你還怕我貪你的錢不成?芮芮,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我們都結婚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在我說完後孫陽好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忽然暴怒的甩開我。
“這跟信任與否無關,我隻是就事論事!”
我感到十分不解。我學的是會計,從小接受到的教育也是要算清一切賬。就算是夫妻,該有的界限也不能少,我不知道孫陽為什麼會扯到什麼信任與否的問題。
我們大吵了一架,那天後我們開始了冷戰,誰也沒有讓步。三天後,孫陽忽然約我去鄉外的一個邊緣小鎮度假,說是給我道歉。
因為我很喜歡安靜的範圍,並且孫陽還說可以去附近的山上露營,我感到新奇也想著早日破冰就答應了。
“這不是想跟老婆你道個歉,我那天也是上頭了,沒考慮老婆的感受,就當我的賠罪。我想清楚了,確實財產這些東西應該算的清楚一些,還要謝謝老婆大度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油嘴滑舌。”
看著孫陽殷切的給我收拾行李然後將頭埋在我的懷裏撒嬌,我也不自覺心軟了起來。
或許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婚姻不是博弈,好像確實沒必要算的這麼清。可能他隻是沒有安全感吧。算了,這次回去之後告訴他房子寫他的名字也沒關係吧。
我美滋滋的想,卻沒想到這次出行是孫陽給我的催命符,也低估了人性的惡。
到了地方之後,第一天孫陽對我可謂是無微不至。我們在鎮子的民宿外烤肉、小酌,看著孫陽在微醺時抱著我一遍一遍的說他愛我。
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到無比幸福,好像又回到了大一剛戀愛時的熱烈。所以在孫陽半夜心血來潮說我們提前上山看日出時我欣然同意。
我在收拾爬山必需品的時候孫陽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滿頭大汗,說是出去跑了一圈,我也沒有在意這個插曲,隻當他心血來潮想鍛煉。
淩晨四、五點,我們爬到了山頂,看著天蒙蒙亮,孫陽說讓我提前擺好姿勢,給我找角度好在日出一出來的時候就能幫我抓拍。
我站在山崖邊張開雙臂,想象著當日出升起時我擁抱著太陽,照片一定會很漂亮吧!我想。
“老婆再往左邊一點,誒好!再往前一點!好!保持別動,我幫你調一下位置。”
懸崖邊有一個巨石我就站在那上麵,因為平時就喜歡玩玩蹦極什麼的,所以倒也不覺得害怕,在孫陽邊給我擺姿勢邊說著“放鬆”時,我確實下意識放鬆。
然後,背後一重,風聲和失重感占據我的感官。
“啊!!!”我尖叫出聲,手抓住了巨石旁邊的凸起,身體的懸空讓我雙腿劇烈搖擺試圖尋找著力點。
“孫陽你幹什麼!!!救我,快點救救我啊!拉我上去!”
我到那一刻還以為孫陽隻是不小心撞到我,直到我看著孫陽越來越陰鬱的臉色才隱約察覺到什麼。
“不要啊老公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房子我寫你的名字我什麼都不會說,老公你不要衝動,快拉我上去一切都還來得及的老公你救救我。”眼淚糊了我滿臉,巨大的恐懼讓我慢慢開始脫力。
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自己交往三年結婚一年的男人居然會這麼對待自己!
“為什麼要救你呢我親愛的老婆,隻要你死了,我們的財產不就都是我的了?房子車子,所有的一切。老婆啊老婆你別怪我,我會好好對待咱們爸媽的,你就安心的去吧,哈哈哈!”
孫陽的笑容越來越大,看著他漸漸猙獰的臉色,我始終想不明白他居然會因為錢想要殺死我!我們是夫妻啊,他居然...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他不怕被發現嗎?
最後消失在眼前的是孫陽那興奮到殘忍的神色。
“啊—————”
我的尖叫聲回蕩在山穀,可這是一個邊緣小鎮的山上,何況淩晨五六點,根本沒有人會知道我的死亡。
“滴-滴-滴”醫院儀器的嘀嗒音在我的耳邊響起,隱隱約約還有女人的哭泣聲,是誰?是我的母親啊。我沒死?我還活著!
我拚命想睜開眼,想開口說話。可是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的身體好像被困在了一個混沌之中,我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應。
“媽,別傷心了,芮芮一定能醒過來的。”熟悉的男聲傳入我的耳朵,是孫陽!!!是那個畜牲!!
不要啊媽媽,不要相信他,媽媽快跑啊媽媽,求求你不要相信她。可惜我動不了,無人聽到我絕望無聲的呐喊。
在昏迷期間,我的病房裏來過很多人。除了父母和孫陽,警察、朋友、記者...我慢慢從不同人的話語中拚湊出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在將我推下懸崖之後,孫陽若無其事的回了民宿,第二天傍晚又痛哭流涕的找到民宿老板說他的妻子不見了。
原來在收拾行李那晚他出去的十幾分鐘,是去找民宿老板借了藥。他說他腸胃炎犯了全身虛浮無力,包括那身大汗也是他刻意造成疼到冷汗直流的假象。
民宿老板是個老人,而鎮子原始,民宿內根本沒有監控,老板成為了人證。
我的iPad內也不知何時出現了“我想爬山,獨自看日出”的計劃文本。
懸崖上擺著的相機好像也說明了我是心血來潮獨自上山,在自拍過程中失足墜崖的假象。
好在我的父母在未看到我的屍體前堅持尋找,最終在半山腰的書叢中找到了我。
我福大命大,剛好卡在樹杈之中,可下墜過程中頭部受到了劇烈撞擊,腦部神經受損成為了植物人。醫生說醒來的機率渺茫。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我的丈夫孫陽痛哭流涕,抱著我軀體說會對我不離不棄,將我送到醫院讓我接受治療。
“都怪我不該腸胃炎,不該約芮芮來這個破地方,如果,如果我陪著芮芮一起這些事就不會發生了,我的芮芮啊嗚嗚嗚嗚!!”看著孫陽哭到肝腸寸斷的樣子,可謂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警察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孫陽,但是沒有證據,一切都被孫陽策劃的近乎完美,所以隻能將我的意外判定為事故處理。
而在剛恢複意識的那個月內,我無數次感覺到孫陽想拔掉我的氧氣管,想偷偷往我的針藥瓶中注射空氣,想在我的營養液中下毒等行為,他想讓我永遠閉嘴。
可是由於我父母基本也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加上醫院設備先進人多眼雜,孫陽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
第二個月時,孫陽把這件事發到了網上,他講訴著自己心愛的妻子在跟自己遊玩過程中不幸出了意外,他有多麼內疚自責。
視頻大火,許多網友自發捐款,想為孫陽分擔醫藥費。還有記者前來采訪,讓這件事影響力進一步擴大,網友們將孫陽封為最深情的好男人。
孫陽吃到了甜頭,開始沒日沒夜的直播,加深他好男人的形象,同時在醫生說我基本是沒可能醒來後更加肆無忌憚的用我圈錢。
我日日活在隨時被殺死的恐懼與不甘之中。
在夜深人靜聽著孫陽的辱罵,在聽著他在我父母麵前賣乖的虛偽話語,在聽著他對直播間網友的惺惺作態,我隻覺得無比惡心。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如此不公,我寧願,我寧願從來沒有恢複意識,不如死了算了,強烈的不甘卷襲著我,可我卻無法做出反抗。
我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迎來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