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天上午，醫院門口，虞罌穿著一身淺色的衣裙，手裏抱著一束鮮花，淡粉的花瓣上麵還沾著細細的水珠，看上去格外嬌俏。

但虞罌的臉色就沒有這麼好了，昨晚沒怎麼睡好，從陸家老宅來醫院的這一個多小時車程裏還要聽沈俞如絮絮叨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而沈俞如下了車進到醫院嘴巴也沒有停下來：“我知道你和程箋之間的婚事挺可惜的，但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你也得看開點才是......”

雖然是在說程箋，但每一句的言下之意都在似有若無地暗示虞罌接受跟程堯的婚事，也不知道沈俞如這是有多大的把柄被程堯捏在了手裏，又或者是收了程堯什麼天大的好處了。

看著沈俞如那喋喋不休的嘴，虞罌隻覺得莫名煩躁，抬手製止了沈俞如繼續說下去的打算：“我知道了，病房快到了，我們還是安靜一點，別打擾到其他病人。”

察覺到了虞罌態度的變化，沈俞如回想起了昨天虞罌拿起一個杯子摔在她腳邊的情形，怕再惹起虞罌的逆反心理，及時中止了話題。

在護士的引路之下，她們到達了程箋所在的病房。

之前虞罌和程箋見麵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一個愛戶外運動的陽光人士了，虞罌平時也愛做一些運動，所以兩個人還算聊得來。

隻是沒想到，造化弄人，最愛滑雪的人偏偏在滑雪的時候出了意外，可能從此之後都無法再繼續滑雪了。

虞罌心底默默感慨，饒是已經做好了探望的心理準備，但當站在病房門口，透過門中間的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程箋的時候，她的腳步倏地停頓了下來，眼睫微顫。

因為眼前的程箋似乎和另外一個身影重疊在了一起，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身上插滿了各種維持生命體征的管子......

那個人，明明五年前的時候，還把虞罌攬在懷抱裏，聽到虞罌撒嬌地喊“媽媽”的時候，臉上笑容明媚，但現在，卻隻能在空寂的病房裏麵長眠不起，隻餘下檢測機器發出冰冷的心率聲。

虞罌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收緊，指甲掐進肉裏，疼痛感立刻從掌心蔓延。

下一刻，一隻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虞罌這才回過神來，抬頭和沈俞如相視一眼。

沈俞如安慰道：“沒事的，程箋會醒來的，你母親也一定會的。”

溫柔的聲音讓虞罌有一瞬間的恍惚，隻覺得在沈俞如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關愛和溫情的感覺，讓人不禁覺得這就像是錯覺一般，太過虛幻。

而事實證明，確實是錯覺。

因為沈俞如的身後，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正朝她們走來。

虞罌的目光越過沈俞如落到後方，在看到程堯那副油膩的嘴臉的時候，眼裏剛剛升騰起的一絲暖意頓時凍結成冰。

難怪，沈俞如會提議讓她太探望程箋，並且一路上都在有意無意地說著程堯的好話。

果然，醉翁之意並不在酒。

虞罌下意識想要移步離開，但程堯顯然已經看到了她。

“哎呀！那不是小虞嗎？”程堯迫不及待地對著虞罌招了招手，腳下步伐也加快了不少，因為身影太過臃腫，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笨拙的短腿企鵝，一搖一擺的。

虞罌眼底閃過一絲嫌惡，收回目光，看向站在她麵前的沈俞如，聲音漸冷：“姑媽選的探病的日子還真是巧妙。”

沈俞如迅速將眼裏的心虛收斂，裝傻充愣：“有嗎？”她說著，轉過身，就像是聽到聲音才知道程堯來了一般，語氣驚訝，“哎呀，這不是程董嗎？真是好巧啊！”

虞罌麵無表情地看著沈俞如主動上前去和程堯打招呼，卻被程堯直接忽視，隻得停在原地撩頭發緩解尷尬。

而程堯在越過沈俞如之後，來到了虞罌的麵前，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麼巧，能夠在這裏遇到你們。”

虞罌：“......”

“小虞還真是個重情義的人啊，還能夠親自來探望我家犬子。”程堯看向虞罌的眼神裏滿是讚賞。

虞罌：“......”

一句話也不答，讓程堯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哎喲，她剛才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程的時候都已經難過的說不出話來了。”沈俞如湊上來，接過了話茬，說著，還裝模作樣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家侄女的性格比較隨我，哪哪都好，就是比較感性。”

虞罌：“......”

“還真是個好孩子啊。”程堯笑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小聲說了一句，“果然是性感得很......”

感受到了程堯那一直黏在她身上掃來掃去的目光，還故意在她的胸口處和裙擺下露出來的小腿上停頓，虞罌隻覺得惡心，一心想要趕緊離開：“既然人已經探望完了，我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

但這場探病偶遇本就是他們刻意為之，又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放她走呢？

虞罌步子都還沒來得及邁，程堯就直接擋在了她的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笑道：“公司的事不急，你們能來探望我家犬子，實屬是有心了，我當然得好好表達一下我的感謝才是。”

他裝模作樣地抬手看了一眼大金表上麵的時間：“這樣，我看現在也差不多到午餐的時間了，我請你們吃個飯吧。”

不等虞罌開口，沈俞如就立刻回答：“程董真是有心了，既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

“抱歉，我是真的有事。”虞罌打斷了沈俞如的話，微微垂首表達歉意。

聞言，程堯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來：“看來，在小虞的眼裏，工作才是天大的事情，跟我們這些長輩吃一頓簡單的便飯倒是為難你了。

語氣也不似剛才那般殷勤，還透著幾分不悅。

“怎麼會呢！她——”沈俞如剛要開口解釋程箋的主治醫生就匆匆上前來，小聲和程堯說了幾句。

程堯的臉色一變，立刻跟著醫生一起進了程箋的病房。

不知道他們在病房裏麵說了什麼，隻見程堯的臉色明顯變黑了不少，應該是程箋的病情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這都不是虞罌該關心的了，她現在隻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剛轉身，就被沈俞如抓住了手腕：“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