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隊裏新來的年輕消防員第一天進隊，因為操作不當壓力泵全部爆開。

我昏迷在原地，一覺醒來，發現我卻成了凶手。

年輕的消防員當著鏡頭的麵指責我。

【都是顧哥，他不讓我去喊人，說要自己修】

我的妻子、消防站的大隊長將所有的過錯怪在我的頭上。

【顧琛，景暉是我親自帶出來的人，他絕對不可能出錯！】

我被消防站連夜除名趕了出去。

庭審當天，失心瘋的女人拿著刀連砍我數十刀，周圍人無一人伸出援手。

我的妻子不得不出麵替我“贖罪”。

【雖然他的抵不上數百條人名，但還是希望他在下麵能好好懺悔。】

竟然連我的死也是那麼不堪一提。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景暉進站的第一天。

…

1、

滿天濃煙裏，景暉站在我身後焦急地喊我。

【顧哥，這個消防栓的水流怎麼控製不住啊！我感覺到壓力泵快要不行了！】

我轉身看了他一眼，又回頭朝火場裏走去。

【你去呼叫其他人過來幫忙，你在原位別動，控製好閥門等待支援！】

上輩子，我讓他去呼叫其他人來支援。

他不同意，他說害怕第一天出隊就出現失誤，會挨罵。

他乞求我去幫他。

我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回頭了。

但是不出三秒，壓力泵直接炸開，撞到了我的腦袋。

【怎麼沒水了？呼叫前方，怎麼沒有水了？】

呼機裏傳來了前線的大喊。

昏迷前我看了一眼呆在原地的景暉，他驚慌失措地看著我，又是那麼的無辜。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這場重大事故的現場采訪。

因為消防栓出現問題，前線的水源無法供應。

前線的兄弟們和大火裏的居民，幾乎都死在了這場火災裏。

景暉當著記者的麵大哭。

他說自己後悔了，就該堅定一點，喊人來幫忙的。

記者嗅到了一絲異樣。

【難道有人不讓你去嗎？】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慌忙搖手。

【沒有沒有】

觀眾們不是傻子，他們敏銳地辨別出了這場火災的重大失誤者。

他們在網上腥風血雨地寫帖子，要求我去給那幾百位亡者贖罪。

如今重來一世，我還會回頭嗎？

當然不會了。

景暉再次用他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看著我。

【顧哥，我求你了。】

我徑直走進火場，讓他去呼喊其他人救援。

我憑借著慣有的消防布局，在濃煙裏摸索著其他消防栓的位置。

不出百米，我找到了一個消防栓。

很好，能出水。

我拿著水管開始挨家挨戶地敲門。

一家沒人，就換另一家。

這棟住宅的走廊空間極小，而且沒有通窗戶，濃煙根本無法排出去。

火勢也逐漸蔓延到上麵樓層，隔著防護服我都能感覺到體感溫度逐漸發燙，我的大腦也開始缺氧。

半個小時下來，我救出了差不多十來人。

等到統計人數時，本來全部遇難的人，活下來了五十來個。

我的前線隊友也都存活了下來。

2、

我撐著即將散架的身體走出居民樓，景暉帶著一波人暴躁地來到我麵前。

【就是你，你那時候如果幫我穩住那個消防栓，壓力泵就不會爆開，就不會有這麼多遇難的人了！】

在旁邊休息的隊友聽到景暉的大喊大叫後紛紛圍了過來。

他們怒氣衝衝地質問我。

【你為什麼不幫他？你知道你擅離職守是重大違紀嗎？】

【你這是殺人！我要舉報給領導！】

我輕笑一聲，然後緊握起右手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景暉的臉上。

景暉那小身材板子，沒幾斤肉的，自然不是我拳頭的對手。

他被我打趴在地上。

我坐在他身上想繼續錘他，被身邊的隊友攔了下來。

景暉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他攥緊拳頭想來打我，也被隊友攔住了。

【你憑什麼動手打人？你違規了還不讓人說嗎？】

我好脾氣地讓身邊人鬆開抓著我的手。

我走到景暉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個消防栓如果修不好呢？要我陪著你在那裏耗著？那死亡人數可不止這麼多了。】

景暉被我懟的啞口無言。

周圍的人也都噤了聲，他們似乎覺得我有道理。

【沒有，我隻是覺著這樣更快點，沒想那麼多…】

又是一句沒想那麼多。

每次訓練的時候，因為他身體素質較低，別人半個小時跑完的路程，他要跑一個小時。

其他人就這麼站著等他，到頭來他一句道歉也沒有，反而怪我們不等他。

消防模擬檢查的時候也是。

水管不會插，消防栓不會扭，被上級領導全隊處罰。

他蔫蔫地站在那裏，說我們為什麼不幫他。

隊員看見我倆爭得麵紅耳赤的，也犯了難。

【算了顧琛，景暉他也是第一次出警，有些問題上確實考慮不周…】

我立即反駁他，【這不是考慮不周 這是單純的蠢笨如豬，他根本不把別人的生命當一回事！】

【如果當時我耗在那裏，我很有可能就被彈開的壓力閥撞到腦袋昏迷不醒！】

上輩子他汙蔑我的畫麵又重現在我腦海裏。

我緊緊地盯著景暉，一字一句說道。

【萬一你倒咬我一口，說是我要你在那裏耗著怎麼辦？】

景暉的臉色極其不自然。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幹這種事！】

我冷笑，【嗬，有什麼事是你幹不出來的嗎？】

張媛看見這邊的吵鬧聲走了過來，她看見我的第一眼就臉色垮了下來，對我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顧琛，我明明告訴過你，景暉他是第一次出警，你為什麼不守在他旁邊？】

景暉又恢複了之前的無辜樣，十分小聲地說。

【我當時說了讓顧哥跟我守在外麵，他非要跑進去。】

張媛伸腿直接踢了過來，絲毫不在乎我的麵子。

【你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消防站要你有什麼用？】

上輩子景暉在張媛麵前偽裝成一副小狼狗的樣子，討得張媛對他母愛泛濫，事事都護著他。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景暉是她兒子呢！

我心裏一陣冷笑。

裝無辜唄？我又不是不會！

3、

這次我沒有再跟張媛頂嘴，而是明顯聲音弱了下來地裝委屈。

【可是那個消防栓明顯就要壞了，我如果不進去再去找新的，那前線隊員根本沒有水源啊。】

張媛聽完後朝我大吼，【那你明知這個消防栓是壞的，還留景暉一個人在那裏？你不怕他出事嗎？】

【顧琛，我警告你，幸虧景暉今天沒有出現問題，要不然你就等著坐牢吧！】

景暉聽完這句話後，開始捂著胸口大聲喘氣。

表情仿佛剛剛死裏逃生一樣。

張媛立即緊張地扶住他，輕聲細語地，【小暉，你怎麼了？沒事吧】

景暉開始嘴色慘白，他十分虛弱地說自己沒事。

張媛瞪了我一眼，讓我立馬背景暉去醫務室。

我拒絕了，並且諷刺他道。

【他剛才不是還沒事嗎？怎麼聽到那句話就開始不行了？】

張媛見我態度強硬，不肯背景暉去醫務室，眼底的怒火徹底藏不住了。

她指著我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

【顧琛，我再說一句，你到底背不背？】

我扭頭轉身就走。

【我！不！去！】

突然身後不遠處的隊友大喊我的名字。

【顧琛，剛才你救出來的那幾位幸存者說要感謝你！快過來】

我剛準備走過去，張媛立即拉住我。

【等一下。】

我疑惑地看著她。

她清了清嗓子，指著一旁的景暉。

【你帶他過去。】

我心裏一頓，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我就這麼看著她沒有說話。

【愣著幹嘛？你帶景暉過去啊，就說人是他救的。】

我頓時不爽了，【你當那些人是傻子嗎？你這麼早就想給景暉立功，圖他以後飛黃騰達了能照應你嗎？】

話剛說完，張媛的巴掌就落到了我的臉上。

【別tm不知好歹，我這是讓你將功補過！小心我明天上報給領導，說你擅離職守，扔下隊友不管不顧！】

一旁的景暉突然病好了，他站在張媛身後看著我n

【顧哥，你要是對外聲稱是我救的幸存者，那麼你把我扔在火場的事，我就不告訴給領導了。】

我徹底怒了，再一次給了景暉一拳，【放你tm的狗屁！】

【如果不是你，根本死不了這麼多人，你有本事把那些人的命還回來啊！】

然後我又指著張媛的臉大罵。

【你別做夢了，這些幸存者都是我救的，而且我會馬上跟領導彙報具體情況，你看領導到時候是怪我還是怪景暉？】

張媛被我的突然大怒嚇了一跳，景暉的臉也瞬間慘白。

張媛走過去把景暉護在身後，輕聲安慰他。

【沒事的小暉，我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景暉乖巧地點了點頭。

【顧琛，越級上報是要受到處分的，誰給你的膽子？】

4、

我剛拿著藥回宿舍坐下，一個同事急忙敲開我的房門。

【顧哥，上級派領導下來了，聽說是老徐】

老徐？我記得他明明前段時間去外地勘察去了，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同事小聲告訴我：【有遇難者家屬帶著記著過來鬧事，消防站門口圍滿了群眾和記者，看樣子老徐這次來是處理這件事的】

當時火勢沒控製住，一些遇難者家屬就認為是我們消防員的操作不當，耽誤了救援時間，他們通過在網上發布這些信息，召集了很多的民眾以及記者來討要說法。

同事有點擔心我，【景暉當時好像是老徐推薦過來的，老徐現在單單就喊你過去，不會是想拉你做替罪羊吧？】

我十分淡定，拍了拍同事的肩膀。

【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老徐可是隊裏最正直的一個人，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所以他絕對不會拉我去擋刀的。

我打開辦公室的大門，裏麵站滿了家屬和記者。

他們拉著橫幅說要消防員賠償，那氣勢仿佛今天必須拉個人給他們謝罪。

景暉站在張媛的身旁，臉色看起來十分淡定，好似這場事故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老徐朝我招了招手，十分嚴肅地瞪著我。

【小顧，你自己看看該怎麼謝罪吧？】

我立即反駁，【為什麼要我謝罪，這件事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一旁的家屬聽完後起應激反應了，突然衝出來一個男人抓著我的衣服捶我。

【就是你！要不是你操作不當，我的妻子孩子都能救出來！】

我被他的拳頭砸得快要倒地，一旁的同事立即上來攔住那個男人。

【小顧啊，你最好自己上報辭職吧，這份工作不適合你。】

其他的家屬也都大聲附和。

【你快滾，你這種人就是廢物，是國家的禍害！】

【你害這麼多人命，你該下去陪葬的！】

我淡定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憑什麼要我辭職，這件事明明是景暉的操作不當，我還進去救了很多人出來！】

老徐仿佛聽不見我說的話，【景暉每次的訓練都是拿的滿分，他怎麼可能操作失誤呢？】

【而且張媛剛才也說了，是你把景暉丟在那裏，你還差點害他喪命！】

張媛順勢添了一把火，她把景暉拉到了老徐麵前，指著他臉上的紅印子。

【顧琛剛才還當著我的麵打了景暉一巴掌，他這種人根本不適合做消防員！】

我抬頭看了眼景暉臉上的那個巴掌印，笑了。

嗬，就隻剩下了一個淡淡的印痕。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突然我的腿窩處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腳。

我順勢跪在地上。

張媛踩住我的手掌，我疼得倒吸一口氣。

老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淡漠，【誰給你的膽子打景暉的？既然這麼喜歡打人是吧，行，我讓你好好體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