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也不見

江凝醒來，已經是一天後。

聽到的第一句話是：“抱歉，孩子沒能保住，而且送醫太晚，大出血導致子宮切除，你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江凝腦袋一片空白。

醫生知道她傷心壞了，但也不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

畢竟送過來一天了，她的家屬仍然沒出現。

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退出了病房。

小腹處隱隱傳來鑽心的刺痛，提醒著江凝，這裏的確曾經住過一個小生命，隻可惜他的父親，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曾經有過他的存在。

江凝喃喃的張著嘴，心臟好像被利刃穿胸而過，那種痛意順著血液蔓延到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

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痛，實在太痛了。

就像是當年，她親口聽到醫生宣判自己母親生命結束一般，她痛得仿佛瞬間失去了五感。

傅林笙說，凝凝，你什麼都有，就讓一讓夏暖吧。

如今，她也什麼都沒有了。

枕頭下的手機忽然傳來連續不斷的震動，她本不打算去看，可連著震動了好幾下，她終於還是拿出手機劃開了屏幕。

有她和傅林笙的共同好友發消息過來，語氣帶著驚訝。

“凝凝，你和林笙離婚了？”

緊跟著，她發了一張夏暖的朋友圈截圖過來。

“謝謝你跟我說，如果沒有她，你的新娘會是我……”

配圖是她穿著雪白的婚紗，溫柔甜蜜的依偎在傅林笙的懷裏，傅林笙寵溺的看著她，低頭吻上她的唇角。

原來。

在她獨自躺在手術室，失去他們的孩子的時候。

他說的重要的事，就是陪另一個女人在拍婚紗照。

她看著那張照片，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人痛苦到最深處，是會笑的。

傅林笙啊。

是你說要娶我，是你說愛我，是你說要和我相伴一生。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卻失去了所有啊。

三天後。

江凝一個人給自己辦了出院。

盡管醫生說她現在的狀況應該要靜養，可她執意如此醫生也沒有辦法。

回到家後，她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收拾好自己在這個家的所有行李。

第二件事，買了一張去遠方的車票。

第三件事，摘下婚戒，擬了一份離婚協議書，簽好字後便放在了客廳茶幾上。

也許他看到這封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是在一個月後，又或許是在明天，這取決於他什麼時候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和她的家。

然後，她將房間裏所有的婚紗照都取了下來，拿著剪刀，將自己的那一半慢慢剪了下來。

她剪得很仔細，就好像當年，他為了他打架，斷掉兩根肋骨，她幫忙上藥時一樣小心翼翼。

那時她紅著臉，又心疼又緊張，想著這輩子就是他了。

如今她撕心裂肺，想著，這輩子我們都不要見麵了。

傅林笙，明明是你先說的愛我啊，為什麼最後痛不欲生的是我。

醫院。

傅林笙給夏暖繳完費，剛要離開，卻突然看到出院簽字單上一閃而過江凝的名字。

那一瞬，他腦子嗡的一聲。

隨後立刻奪過登記本，清清楚楚的看到江凝兩個字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怎麼會住院？

難道她也生病了？

回想起那次在醫院看到她，傅林笙心中猛然湧上一層不好的預感。

他按照登記本上的科室，找到了醫生，詢問江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醫生在得知他是江凝的丈夫以後，眉眼裏多了幾分不悅。

“你太太懷孕了難道你都不知道嗎？很可惜，孩子三天前已經沒有了。”

他怔怔的看著醫生的嘴一張一合，隻覺得如遭雷擊！

江凝懷孕了？

三天前又沒有了？！

那一刻，他忽然想到江凝給自己撥過的50通來電。

想到這裏，心臟像被一雙大手扼緊，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立刻掏出手機找到江凝的電話撥打了過去，可是電話已經關機。

這一瞬間，他從來沒有覺得如此慌亂過，他扔了手中的病曆單，匆匆的走到樓下開車回家。

他急切的想要見到江凝。

立刻，馬上。

車子停在樓下，他來不及關門便一路狂奔的衝進電梯，每一個樓層的停頓，對他來說，都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

等到電梯終於到達二十層，他迫不及待的衝了出去。

站在門外的時候，他拿著鑰匙，一顆心幾乎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因為這一刻，他腦海裏突然閃現出18歲的傅林笙。

那時候，他在月光下，磕磕絆絆的將她此生最愛的女孩抱在懷中。

“凝凝，相信我，我會愛你一輩子，寵你一輩子。”

可如今，28歲的傅林笙，又對她做了什麼？

自從夏暖生病以後，他已經太久沒有關注過江凝了。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終於呼吸急促的打開門。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他一步一步走了進去，卻發現地上鋪滿一地剪碎的照片。

那些全都是他和江凝這些年照過的合照，是他們曾經相愛的證據。

可如今卻被剪得稀碎，江凝的那半邊已被剪去，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他如遭雷擊，可下一秒，他又看到茶幾上放著一份文件，和一枚摘下的婚戒。

翻開文件，刺目的幾個大字，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離婚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