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當然沒有陪我去我家。
我獨自開著車回到了家,我小的時候媽媽去世了,爸爸帶著我再婚,娶了路秋阿姨,路秋阿姨在上一段婚姻裏還有一個兒子,就是我的繼兄路鶴。
爸爸不在家,路秋阿姨有些驚訝:“程皓怎麼沒陪你回來呢?”
我心裏酸澀,並不知道該怎麼說,路秋阿姨見狀就叉開了話題。
爸爸和路秋阿姨雖然是商業聯姻、半路夫妻,但是感情一直很好,路秋阿姨一直被爸爸嬌寵著,看起來容光煥發的。
相比之下,我這個繼女倒是憔悴委靡。
我突然想起許多年前,我回家告訴他們說,我要和程皓結婚了。那個時候路秋阿姨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開心,她其實有一些遲疑。
但是她畢竟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所以沒有過多的說什麼。
我當時以為她是覺得程皓家曾經遭遇過變故,無論是財力還是人脈,都已經遠遠比不上我們家。
後來程皓創業成功,我們也一直過得挺好的,路秋阿姨也從來沒有多說過什麼。
但現在我覺得,路秋阿姨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這麼多年配合我爸爸把家族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她當初遲疑的原因可能並沒有我想得那麼簡單。
所以我問了出來:“路秋阿姨,你當初是不是並不太希望我和程皓在一起?“
路秋阿姨看著我眼神深邃,那個瞬間,我覺得她一定看出了什麼,但是很快她轉開了眼神,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簡茉,其實你們兩個某些方麵非常相似。你們都太執著了,有的時候這種執著不一定是好事。“
我想到中學時代,我就是那樣默默地注視著程皓的背影。
一年又一年。
太執著了嗎?我地心頭湧上酸澀。
路秋阿姨輕輕的攬過我的肩膀,說:”簡茉,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一定非要讓自己頭破血流,錯了就及時調頭,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是我依然希望你幸福。"
可是路秋阿姨,我已經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了。
我開車去了醫院,路上給我的繼兄路鶴打了電話,他現在是律師。
通話接通後,我能感覺出來,他有一些驚訝,因為我其實很少聯係他。
”哥哥",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有些事情可能要拜托你幫我查一下。"
我一直在想著王毓雅的事情,她在國外生活了那麼久,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又回來了呢?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來到醫院,我找到了王毓雅的病房。
我其實隻是想去看看,程皓是不是真的過來陪她了?
就好像迫切地想在心裏給我們的感情找一個結局。
醫院的私人病房裏,王毓雅坐在床上,不施粉黛、眼眶紅彤彤的、哭泣著去扯程皓的袖子。
程皓躲開了她的手、站了起來:”我已經結婚了。“他的語氣冰冷又無情,但是透過玻璃,我可以看到他的拳頭緊緊地攥著,仿佛在克製著什麼。
王毓雅臉色慘白,仿佛被他的無情刺激得控製不住:“我知道的程皓,我隻是喜歡你,我忘不掉你,我不會破壞你和簡茉的感情的!”
“她是千金大小姐,可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爸爸被監禁審查了,家裏的東西也都被查抄了,我還怎麼能配得上你呢?可是除了你,我又不知道該去找誰。”
她哭得十分淒慘,纖瘦的肩膀在不停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悲傷、而暈厥過去。
程皓,被她扯著衣袖,沉默地咬著嘴唇。
看得出來他不是毫不動容,他隻是在和自己的內心抉擇。
我心如擂鼓,期盼著他能在這個時候推開王毓雅走出來。
隻要他走出來,我就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我的希望破碎了。
程皓俯身抱起了王毓雅,低聲哄她:“你不許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家裏的事情我會幫你的,不要害怕。”
我木然地看著他們緊緊相擁的身影,感覺冰涼從小腹處開始蔓延,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無法呼吸。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程皓的電話,我看到他匆匆忙忙地安撫著王毓雅,然後拿著電話出了病房。
在走廊的另一頭,他深呼吸了幾次、調整語氣,接起電話時語氣聽起來平常又輕鬆:
“喂,老婆,我還在公司忙呢,晚上估計回不去了,我給你訂你喜歡吃的那家餐廳的外賣好不好?”
我打斷他、輕聲說:“我們離婚吧。”
然後不等他回複,我就按掉了電話。
在婦產科外,護士走過來跟我說:“女士,排到您的號了,請去603診室就診。”
我捂著小腹輕輕的顫抖了一下,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