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看到我從手機調出的男科體檢報告圖,霎時間陷入了崩潰。
“不、不可能!”
他當場發癲,但還沒動上手就吐了一地苦水。
兒子狼狽地嘶吼:
“騙子,你個老不死的謊話精!不準......嘔,不準拿假圖騙我!”
我用憐憫的語氣說道:
“你的體檢報告都在我手上,真假你心裏有數。與其懷疑我,不如懷疑你女友是怎麼懷上的。”
沈亞大喊冤枉,竭力向他辯解,但兒子已經漲紅了眼。
最後還是警察把兩人隔開,才避免了一場事故。
在謝過警察後,我不再理會二人,打車回了療養院。
一周後,兒子不知從哪裏得知了我的去向,讓朋友幫辦取保後,便賴到了我這裏。
不僅霸占了我的房間,還要求我立刻把全部財產轉讓給他。
在我多次拒絕後,他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刀,比劃在我的脖間:
“媽,你知道你現在這麼精神是為什麼嗎?是回光返照啊!
“趁著你還清醒,把財產轉移給我,別耗時間了行嗎?”
他的胳膊很瘦,持刀時都在顫抖。
但他的眼神卻是亮的,閃著噬人的凶光,仿佛隨時都要發狂。
我沒有畏懼,隻輕聲問道:
“你想要錢做什麼,和小女友去留學,給野種混個外籍戶口?”
兒子被我戳到痛處,眸中騰地爆發凶意。
我繼續刺激他:
“一個不孝順還不能生育的兒子,對我來說沒有意義。反正都是絕後,還不如收養個聽話的小孩。”
兒子怒不可遏地大叫“閉嘴”,揮刀向我襲來。
我反奪過他手中短刃,把他推到了地上。
兒子咬牙呼痛,先是疑惑地望著我,然後把視線移向了自己的手。
他的神色很是複雜,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孱弱。
“嘔,不、不對。”
兒子幹嘔一聲,表情染上驚慌,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
“這不像食物中毒啊......快!快帶我去醫院!”
我笑著注視他,沒有動彈。
直到他臉上的表情從驚慌轉為驚懼,才緩緩開了口:
“兒子,忘了告訴你。當初醫院弄錯了,我的癌症是假的......
“真正患癌的人,其實是你!”
*
和我預想的一樣,兒子得知噩耗後直接暈了過去。
我把他帶去之前待過的出租屋,請了個老太太在白日照顧。
老太太隻用給他喂飯,褲襠兜不住屎尿了才換洗。
一如他當初對我那般。
一日傍晚,我從療養院去到出租屋,發現兒子正躺在床上幹嘔。
我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頭,怨毒地盯著我。
“你給我下了什麼藥?”
我問:“什麼?”
兒子咬牙切齒道:
“差點被你騙過去。我見過你的診斷書,你分明就是胃癌晚期!我本該健康,是你偷偷下了藥,才讓我變成這樣!”
我仔細打量了他許久,分不清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他在醫院親眼看見了我的診斷書。
所以篤定患癌的是我不是他。
我麵無表情答:
“隨你怎麼想。”
他卻很是激動,跳下床撲了過來,勢要逼我說出所謂的實話。
“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藥?藥是不是下在療養院的飯菜裏?你說!你說啊!”
我懶得搭理,避開他就要往屋外走。
一轉身,竟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沈......沈亞?”
我沒料到沈亞居然還會和兒子聯係。
此時我已閃避不及,隻得眼睜睜看著沈亞手持木棍朝我敲來。
一陣劇痛襲來,我捂頭倒在了地上。
而沈亞高舉木棍,陰沉著臉:
“阿姨,你真以為,這樣就能騙得我和小誌分開?”
她緩緩俯下身,對我耳語道:
“拿不出錢,你就等死吧!”
*
我沒想到他倆竟會如此大膽,聯手綁架了我。
破舊廠房內,兒子甩掉手裏的泡麵桶,抱著柱子又吐又咳,臉色蒼白得像鬼。
“老不死的,連親兒子都要害!”
兒子將吃下的泡麵全吐了出來,向我投來憎惡目光,吼道:
“老子被你毒壞身體,還背上了案子,快把錢全部轉來,老子必須盡快出國!”
沈亞靠在牆邊,一手護住肚子,一手拿著我的手機。
她皺起眉,不滿道:
“她設了支付密碼,轉不了賬。小誌,你快問問她密碼是多少。”
兒子聞言,弓著背走到我麵前,手掌無力地從我臉頰擦過。
感受著那輕飄飄的力道,我笑了出來:
“從不知你是如此蠢笨!你有無精症,還患了胃癌,這女人和你在一起是何居心,傻子都能猜出來。”
兒子臉色發青,瞥了眼沈亞。
沈亞則是目光一閃,猶疑道:
“小誌得了癌症?”
“哦?他沒跟你說過嗎?”
我噗嗤一笑,將我和兒子誤診的說辭告訴了她,嘲道:
“你倆真是有趣,一個隱瞞患癌事實,一個編造孩子身世。蛇鼠一窩,倒是絕配。”
兒子惱羞成怒,拎起木棍就要向我揮來。
而我搶先一步喊道:
“支付密碼是我的生日!”
兒子的動作猛地停住。
沈亞欣喜地望向兒子,卻收獲了短暫沉默。
兒子率先開口,語氣明顯帶著心虛:
“看什麼看,她就是個掙錢工具,我才不費心記這些!”
說罷,他又幹嘔起來,慌忙把自己手機拋給了沈亞,讓她尋找對應信息。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
下一秒,沈亞拎棍重重打在了兒子的雙腿。
兒子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回頭震驚道:
“你......”
“抱歉。”
沈亞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
“你既然身患癌症,怕是不能陪我走下去了。這些錢,還是留給我和孩子吧!”
*
沈亞的臨時叛變,著實令我吃了一驚。
我提示密碼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萬萬沒想到她行事如此果斷狠戾。
倒地的兒子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幕。
他氣得渾身哆嗦,大喊她的名字。
然而,換來的隻是無視。
沈亞飛快地在兩部手機裏搜索。
幾分鐘後,傳來了解鎖成功的通知音。
“哈哈哈,我終於能......不!怎麼會這樣!”
沈亞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她不可置信地攥緊手機,瞪大眼睛看向我:
“你的賬戶......”
“我既然敢把密碼組合告訴你們,必是篤定你們轉不出錢。”
餘光掃到角落處一閃而過的黑影,我直視沈亞道:
“讓你失望了,我早就把所有錢轉移出去。所以,你一分錢都得不到!”
兒子哈哈大笑。而沈亞則緊咬牙關,癲狂地朝我撲來。
可她還沒碰到我的身體,就被一道黑影攔住了去路。
“介紹一下,我前天剛聘的保鏢。本是為了防一手,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我站在黑衣保鏢身後,說道:
“把我兒子帶走。至於這女人——”
對上沈亞絕望的眼神,我淡然道:
“略微懲治一下吧。記住,別傷了她肚裏的孩子。”
*
兒子狀況實在太差,為吊住性命,我隻得帶他去了醫院。
不為母子感情,隻是覺得就這麼死去,實在太便宜他。
我安排他又做了一次專項檢查。
當他拿到報告的那一刻,直接嚇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先是怔愣了許久。
轉頭看到我後,涕淚交加地求我幫他治病。
我搖頭拒絕,麵無表情道:
“兒子,你也別怨怪。與其花錢做一場結果難料的手術,還不如把錢留給媽媽快活。”
他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原封不動還了回去。
“媽,求求你別放棄我!之前都是我錯了,都是我糊塗!你那麼愛我,不能放棄我啊!”
他從病床滾下來,狼狽地跪在地上。
兒子哀求了許久,見我沒有動搖,又開始大罵:
“你憑什麼不救我?我是你唯一的兒子,你想斷子絕孫嗎?憑什麼不救我!信不信我殺了你!”
一句句威脅的話從他口中吐出,我靜靜聽著,感覺不到半點殺傷力。
他渾身肌膚透出病態的青色,眼眶染上黑紫,連抬手都沒力氣。
我清楚地感知到——
我的兒子,快要死了。
他顯然也感覺到了生機的迅速流逝。
不斷地聲嘶力竭,不斷地言語威脅,隻為了讓我幫他出錢治療。
我將他的瘋狂收入眼底,半晌之後,平靜說道:
“原來,你也怕死。”
欣賞夠了他的狼狽模樣,我轉身出了病房。
他被我的話激怒,一直跟著我跑下樓梯。
而後,很是“巧合”的,在拐角處遇到了故人。
沈亞。
*
產科門口,兒子與沈亞麵麵相覷。
沈亞攥著的診單被兒子一把搶走,後者啞聲問:
“你在廠房背叛了我,如今還來保胎,你懷的真是野種?”
沈亞掃了我一眼。
以她的精明,自是猜到我是故意安排兒子到她產檢的醫院就診。
沈亞臉色難看,伸手奪回了診單,冷聲道:
“我們已經分手了,別再來糾纏!”
兒子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沈亞後退幾步,色厲內茬地攥緊了拳:
“我媽媽就在樓下拿藥,馬上就會過來。勸你們快點走,別自找不痛快!”
我打量著周圍情況。
此時正值中午,醫護人員大多已經午休,走廊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
兒子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一時力氣也大起來,強硬地把沈亞拖進無人的病房。
而沈亞顧忌肚子,沒有立即還手,隻是高聲向我求助:
“阿姨!阿姨你快勸勸他,你兒子傷害孕婦是要坐牢的啊!”
但她沒想到的是,我在兒子拉她之前就跑下了樓。
隻在座椅上留下了開著通話的備用手機,方便我實時探知兩人的動向。
坐牢?
她忘了,她和我兒子一起犯下盜刷信用卡、綁架我的罪行,本就是要坐牢的。
這個威脅,對我這個早對兒子失望的母親沒用,對兒子本人更是沒用。
“沈亞,你不僅懷了別人的孩子,還在廠房裏背叛我。你說說,這些該怎麼償還?”
“不,小誌,這真的是你的孩子,求你聽我解釋!”
兩人先是爭吵,在一陣刺耳的摔打聲中,沈亞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不緊不慢地把通話掛斷,趕往值班崗亭,將樓上的爭執情況粗略告訴了保安。
幾分鐘後,我聽到了樓上有人疑似流產的消息。
作為慘案目擊者,在眾人簇擁下,我抹著眼淚訴說著事發經過,歎息道:
“哎,我隻是個瘦弱女人,之前還被兒子虐待,實在沒能力阻止,這才來向別人求助。”
自責語氣配上眼淚,讓大家輕易相信了我的說辭。
當兒子被保安押下來時,他衝我笑得瘋狂:
“哈哈哈哈!媽,媽你快看啊!那野種被我打掉了,你說的沒錯,那就是野種哈哈哈!”
我抹著淚水,故作迷茫道:
“什麼野種?”
“你不是說我是無精......”
兒子話說到一半,突然變了臉色,顫聲道:
“你難道......不可能!我和她已經分手,她不可能會要我的孩子!那就是野種!”
這時,沈亞的母親衝下了樓,聲嘶力竭地痛罵道:
“那是她子宮壁薄,打胎後可能再無生育可能,這才留下孩子的!
“你、你這個孽障,親手殺了你的娃啊!”
*
沈亞進搶救室後,兒子被警察帶走了。
沈亞流掉了胎兒,因兒子下手過重,此生她再無生育可能。
次日,兒子因身體原因被警方送到了醫院。
他的狀態實在太差,必須通過醫療手段才能保證清醒。
本來,我已不想再管他。
但直到我接到警察的電話,才知曉他還存有妄想。
我那卑鄙無恥的兒子,居然還在惦記著讓我出錢給他治病,且要求我請律師為他打官司。
“老不死的東西,你害我無法出國讀書,害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你欠我太多,必須全部償還!”
再次見到兒子時,他脫口而出便是一連串的怒罵。
他枕邊散落著大把大把的掉發,嘴唇烏紫,整個人透著深深的暮氣。
我搖頭,輕聲說:
“我不欠你,你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不會同意。”
在兒子憤恨的目光下,我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注視他:
“我來見你,隻是為了講一個故事。”
關於交換係統的故事。
*
半小時後,兒子垂著腦袋,陷入了呆滯。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雙眼泛著紅血絲:
“你是說......我本來,可以擺脫這癌症?”
“是啊。”
我淡淡勾起笑容,憐憫地看著眼前病入膏肓的年輕人:
“兒子,多虧了你的無情,讓我明白所有付出皆不值得。”
兒子喘著粗氣搖頭:
“不對,不對!你肯定又在騙我!”
我笑著看他。
伸出手,從包裏拿出了當初我的那份癌症報告,展示在他麵前。
“白紙黑字的證據,我沒必要作假。”
“這份癌症報告本來是真的。卻因你的作死,變成了所謂的誤診!”
證據擺在麵前。
我的話語,成為了壓垮兒子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目疵欲裂地抱緊腦袋,喉嚨間發出嘶啞的哀鳴。
“不......不!不!為什麼?為什麼又把癌症還給我!咳咳!”
他渾身抽搐,趴在床邊又嘔又咳,花了很久才緩過勁來。
沉默半晌,兒子拉住我的手,流淚懇求道:
“媽,媽媽我錯了!求求你,再把癌症換回去好不好?
“我錯了,我什麼都不要了!嘔——錢全拿給你治病,我不要錢了好不好?”
我拂開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不好!”
所有傷害,所有折辱,通通都是覆水難收。
我和兒子之間破碎的母子情,也不會因為幾句道歉就修複如初。
“媽,我是你唯一的兒子啊,你不能拋棄我!我要給你養老送終啊!”
聽著兒子遲來的挽留,我心硬如鐵:
“交換係統我已經解綁。哦,對了,還有件禮物忘了給你。”
我從包裏又拿出了白紙條,展開後是一對挽聯。
上聯“慶好母親人生順利”。
下聯“祝不孝子早日歸西”。
“過兩天就是案件開庭的日子,你和沈亞不僅盜刷信用卡,還綁架過我,隻怕量刑不會輕。珍惜你在這住院的日子吧。”
我將挽聯拋到他懷裏,無視了他絕望的眼神,瀟灑走出病房。
一分鐘後,玻璃碎裂聲從身後響起。
樓下傳來一陣大喊:
“有人跳樓了!快來人啊!”
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我沒有回頭。
不孝子已死。
他的女友也即將被法律審判。
從今天起,我的角色不再是母親。
而是自己。
從此隻為自己而活,真正享受人生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