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差點毀了商璟

桑窈的確替商霆“監視”過商璟。

那是高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商璟把她從桑家的訂婚宴上救下來後，桑靖雲自認桑家已經攀上了商家的高枝，威脅桑窈讓商璟給桑家開後門，把恒遠集團今年的建材項目留給桑氏公司。

否則，就斷了她去海城大學的學費。

商家家大業大，僅僅隻是一個小小項目，就足夠桑氏渡過今年難關。

桑窈有商璟護著，聯姻泡湯，他們舍不得送自己的大女兒去受苦，隻能對她搓磨。

桑窈當然不會妥協。

她住在富人區，申請不了助學貸款，為了湊夠學費，整個暑假都在打工。

桑靖雲並不死心，一場上流社會的晚宴上，竟然主動攀附商霆，厚顏無恥地談論兩家婚事。

桑窈會得知這件事，是商霆派了人堵在她打工的咖啡店，“請”她去到商家的雲深莊園後。

如果說商璟的別墅已足夠奢華，那雲深莊園的富麗堂皇就是商璟所在別墅的數十倍。

歐式風格的黑色鐵門緩緩敞開，加長林肯穿梭而過，桑窈坐在車裏，看著複古繁華的建築群依次展現在她眼前。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電視劇從來不是誇張，她就像是誤入仙境的愛麗絲。

她在侍者的帶領下走進其中一棟建築，穿過長長的走廊，才在一間高大的實木大門外停下。

侍者恭敬敲門詢問，片刻後，房間的主人淡淡道：“進來。”

大門這才被打開。

桑窈小心翼翼踏入。

這是一間書房，說書房也許不太準確，更像是一間裝潢精美，低調奢華的小型圖書館。

兩層樓高的牆壁上擺滿了圖書，穿著居家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張書桌前，氣定神閑翻看一本書。

那張臉和商璟幾分神似，隻是看上去更加難以接近，滿是上位者的威壓。

他並不說話，好似那本書的內容十分吸引人，看得專注。

桑窈就這麼被晾了十分鐘。

她願意來這裏，是因為對方說商董事長有話要說，但這並不代表她就低人一等。

桑窈主動開了口：“商先生如果沒話要說，煩請讓人送我回去。咖啡店的同事還在等我去接班。”

她說話並不客氣。

商霆終於抬起眼來，小姑娘十八歲的年紀，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那張青春漂亮的臉上神情堅毅，隻是攥緊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商霆沒有把她放眼裏：“你父親來找了我，你知道嗎？”

桑窈眼裏露出困惑。

商霆又道：“他找我商量阿璟娶你的聘禮。”

桑窈覺得羞恥難堪。

偏偏商霆還在繼續說：“你呢，你想要多少？”

他說得漫不經心，居高臨下，像是在討論一件廉價的商品。

桑窈認真道：“商先生，請你尊重我。”

商霆挑眉，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你們桑家人所作所為，似乎並不想要尊重。”

“那是他們，不是我。”

桑窈知道他想要從她嘴裏得到什麼答案，“您放心，我從來沒有妄想過要嫁給商璟。”

商霆雙手交握，“接近阿璟的每個女孩都會這麼說。”

“隨商先生怎麼想。”桑窈道，“況且您信不信我並不重要，您位高權重，這件事您不鬆口，桑靖雲就沒有辦法。”

她的回答引起了商霆的興趣，他輕笑：“你這麼說，就不怕你父親知道？”

桑窈不說話。

商霆卻像是想起什麼，“你在打工，桑靖雲不給你錢？”

桑窈渾身帶刺，“怎麼？商先生準備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兒子？”

“沒這個必要，你夠不成威脅。”商霆語氣傲慢，“阿璟年輕氣盛，談戀愛再分手，再正常不過。”

桑窈沒有耐心和他打啞謎，“商先生大費周章叫我過來，應該不是為了說一句您不好看我。”

“當然。”商霆終於步入主題，“你是第一個被商璟接受的女孩，我要你隨時對我彙報他的動態。作為交換條件，我會替你堵住桑靖雲的嘴。”

“商先生找錯人了。”桑窈轉身要走。

“你母親叫蘇慧，是嗎？”

桑窈腳步一頓，“你威脅我？”

“如果你覺得算的話。”商霆微笑，“別急著拒絕我。我提的條件不滿意，你可以換一個。”

“你要監視商璟，為什麼？”

“眾所周知，我和阿璟關係並不好，我有意拉近父子關係，但他什麼也不肯說。你不用顧慮，隻是彙報一些日常罷了，用不著你做什麼。”

桑窈其實沒有選擇。

她道：“我知道了，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你還沒提你的條件。”

“我不需要。”

“我需要。”商霆道，“我要這是一筆交易，白紙黑字簽協議，否則到時候你反咬一口，和阿璟說我脅迫你，我要如何自證？”

桑窈冷笑：“商先生真是一位優秀的商人。”

商霆道：“我承認。”

“那就請商先生為我引薦一位律師。”桑窈冷靜下來，“一位可以和桑家抗衡，能讓桑氏公司身敗名裂的律師，我有些證據想交給他。”

商霆臉上第一次露出欣賞的笑，道：“桑小姑娘，我想我知道阿璟為什麼喜歡你了。”

商霆的律師團隊十分有效率，半小時後合同擬好，桑窈簽了字商霆才派人送她離開。

回去的路上，桑窈接到商璟的電話。

電話那頭他語氣關切：“商霆找你了是嗎？你現在哪兒，不用怕，我去找你。”

有那麼一瞬間，桑窈真想和盤托出一切。

可是想要報複桑靖雲的欲望壓過道德，她語氣如常：“沒什麼事情，商先生隻是不看好我，但他很關心你。”

桑窈那時的確天真。

她想商霆是真的想緩和父子的關係，她隻是做這對別扭父子的傳聲筒罷了，算不得什麼。

沒想過她那些“無關痛癢”的彙報，就像蝴蝶煽動翅膀，掀起一場海嘯。

她差點毀了商璟。

*

或許回國就是錯誤。

桑窈在國外這四年不敢回憶的過去，回來後總是會因為有些人有些事，無法控製地想起來。

桑窈深吸口氣，把那些回憶拋諸腦後。

她重新看向商霆，當年稚嫩局促的女孩如今笑起來從容不迫：“商先生，您知道您來之前，阿璟和我說過什麼嗎？”

沒能從桑窈臉上看到他預料的表情，商霆不悅道：“什麼？”

桑窈笑容弧度加大：“他說我不必顧慮商先生，他從前就不把你放眼裏，現在你更插手不了他的人生。”

“那麼商先生，你憑什麼覺得你現在還能威脅我？”

桑窈把水杯裏剩餘的水全部灑在商霆臉上，揚聲道：“現在帶著你和你的姘頭從這個醫院滾出去，別再來阿璟跟前礙眼！”

商霆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他大掌高高舉起，隻可惜巴掌還沒來得及落下，就被另一隻手用力攔住。

商璟冷冷看著商霆，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窈窈叫你們滾，聽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