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色在唇齒間漫延，下一刻，狐尾現形。

蘇凝筱下意識看向顧慕宸，卻見後者閉目不語。

瞬間，滿腹委屈脫口而出：“你說大道無情，可也有斬不斷的情絲。”

“難道那些學不會的愛，表露不出的情，都沒有歸處嗎？”

顧慕宸被狐尾裹挾著，指尖微頓，仍是沉默。

他們之間的距離幾乎是沾襟而坐，蘇凝筱借著醉意蹭著他的胸口，貪戀著那沁人的竹香。

上輩子，就是這個懷抱，在她慘死之際捧著她的殘軀，為她手刃仇人，最後隨她而去。

可如今，那雙讓她魂牽夢縈的眸子裏卻再無她的身影。

這讓她如何接受？

又怎麼能接受……

她心念一動，緩緩靠近了那張清冷的唇。

竹香漸濃，耳尖微動中，兩個人的心跳愈發猛烈。

就在唇畔貼近之際，顧慕宸猛地睜開雙眼，

嘴唇微張間竟是擦過她的鼻尖！

心跳如雷。

然而下一刻，男人疏離的聲音響起：“蘇凝筱，別裝了。”

……

曖昧的氣息被掐斷。

迎著顧慕宸冰冷的眼神，蘇凝筱的心如墜冰窖。

她啞然開口：“顧慕宸，你若心裏沒有我，何不讓褚胤直接將我打死？”

“又何必關心我，讓我動心……”

她確實是在裝醉，可她的心是清醒的，清醒地流連在顧慕宸那裏，不肯收回。

顧慕宸看清了蘇凝筱眼底的觸痛，卻隻淡淡開口：“我送你回去。”

可蘇凝筱想要的是一個答案。

不管他這一世愛與不愛她，而不是他的避而不談。

她不死心地追問：“你想我放棄，也要給我放棄的理由。即使你不愛我，也得告訴我原因。否則我不能接受！”

馬車外的侍從終於忍不住開口：“帝姬，恕小的為太傅說一句，是您一直說同太傅在一起，不過是為了給太子謀利。”

蘇凝筱呼吸一窒，她怎麼把這個忘了。

這些年，她為了助褚胤登上皇位，對顧慕宸做了很多過分的事。

引誘他，欺騙他，再丟棄他。

一次一次的利用再丟棄，一次一次愛與信任被磨滅，到最後如煙消雲散再也不剩一點。

那些往日的情意說不定也早已灰飛煙滅了。

想到這，蘇凝筱下意識按住胸口，這一刻她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扯了出來，呼吸都帶著鈍痛。

她下意識抓住顧慕宸的手：“之前……之前是我受人蠱惑，做錯了事，如今我已經知道錯了！”

“我說的都是真心，你相信我好不好？”

顧慕宸淡淡抽出手：“帝姬無需介懷，臣從未放在心上。”

從未放在心上？

那是不是代表他們還有可能？

蘇凝筱心裏升起一絲希冀，卻不敢流露心中歡喜。

“帝姬既已見過臣的未婚妻，還請另覓良婿。”

可下一刻，顧慕宸的話就有如一盆冰水，將她一瞬的歡喜澆透。

一路無言。

直到她下車，顧慕宸都沒有再開口。

蘇凝筱還想說些什麼，就見馬車兀自疾馳而去，揚起一片塵土。

她的話就這麼哽在喉間，如萬把尖刀剮蹭著她的心。

直到馬車消失在街角，她這才猶豫著離開。

之後的幾日，蘇凝筱就如失去了生機，閉門不出。

這期間，褚胤因為聯姻的事求見了幾次，她都拒絕了他。

……

很快就到了中秋宮宴。

應大餘的邀請，蘇凝筱陪同長老赴宴。

長廊中，她一眼就看見了身穿窄袖蟒袍的顧慕宸。

此時的他，一改往日清冷的謫仙模樣，整個人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京城第一權臣的威嚴在今日得以顯現。

可自她入席，顧慕宸甚至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塗山清坐在他的身邊，兩人正親昵地交談著什麼。

或許是在商議婚事的籌辦吧……

蘇凝筱垂眸掩去眼底失落，殿內歌舞升平，她卻隻覺心悶，起身離席。

誰知剛走至蓮清池，就聽身後破空之聲呼嘯而至！

她心下一緊，下意識就要現出狐尾。

但驚覺這是皇宮，青丘之人一旦現出原形將視為謀反！

就在她無計可施之時，一隻溫熱的手一把攬過她的腰，躲過了暗箭。

兩人齊齊摔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