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地重遊

到家了，王達莫名其妙地感到緊張，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緊張，是害怕嗎？有一點兒，可需要緊張嗎？這麼多年不就是這樣過來的！看著兒子小寶，他覺得有些愧疚，他希望自己平安無事，可自己真的能平安無事嗎？他想給兒子存一筆錢，好讓他在沒有自己的時候也能正常生活，可是自己目前的狀況如果出事，死是沒什麼可懷疑的，財產說不定都要沒收，他們娘倆以後的生活怎麼辦呢？他需要留些後手。自己老家還有幾間房子，加上自己這幾年掙的錢，多少要留點給自己的兒子，但誰知道法院會怎麼判。

今年的果子有近10萬元的收益，回去把老家房子翻修一下，起座三層的小樓。老家的房子靠街，底下一層開個超市，上麵兩層住人。想好後王達決定立刻回老家把這事辦了，走之前他交代老婆在家好好帶孩子，又交代老李、小周好好看管果園，讓他們在山上修一些一米寬的路，修好後每人給一萬元的獎金。他準備養馬，這是他在小島上騎馬的時候冒出的想法。他把一張圖紙交給老李，讓老李照著圖紙上的標注來修路。這張圖紙他可是花了一些功夫的，別看這裏一道，那裏一道，讓人看不出名堂，也不好看，這可是他根據地勢、土質畫的。他對這片山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山上的樹坑都是他挖的。如果騎馬不能上山那還騎馬幹什麼，他的確很聰明，騎了幾個小時的馬竟然知道了馬馱著人最多能爬多少度的坡！他又叫馬經理好好打理山莊，抽空去鎮上請鎮領導來檢查工作，吃頓飯，以後說不定就用上了。他不指望他們能救他，他們也沒這能力，隻是為自己以後的發展鋪平道路。他後悔不應該搞這麼大，還在銀行裏貸了款。雖然不是很多，但總是欠下了債。如果不向銀行貸款，也發展不到現在的程度。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社會，不管了，還是先回老家看看，早點把房子蓋起來，為妻子、孩子建造一個安身之處。

王達沒有開車，還特意穿著破爛的衣服。老家石英鎮有了些變化，變得比以前熱鬧了一些。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家，還是走時的樣子。鎮子上的人早就把他遺忘了，沒有人會在乎一個流浪兒的死活，他家的房子也許小偷都不會光顧。大門上的鎖生鏽了，他搗鼓了老半天才打開。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出去已經很久了！

關上院門，四處看著，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他需要好好靜一下，人生這本書他遠遠沒有讀懂！他不知道怎麼去控製自己的情感，還沒有學會遺忘，他又想起了爺爺！這個最後離開他的親人，在他人生剛開始的時候給他上了一堂哲理課。爺爺讓他學會遺忘，把所有的不快樂統統遺忘。他那時隻知道哭，什麼都聽不進去，他甚至覺得很荒唐！現在他知道了，真正能做到遺忘的人大概隻有他的爺爺。他發現自己很脆弱，脆弱得隻要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吹倒，根本就經不起大風大浪。他就像一葉孤舟，漂泊在人生的海洋裏，任憑風浪把他推來推去。他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可憐，他多麼希望爺爺在他身邊。爺爺是那麼的偉岸，隻要站在他的身邊，他就有勇氣去搏擊風浪。然而什麼都沒有，院子裏空蕩蕩的。他想大聲叫喊，把他心中的鬱悶全都發泄出去。他趴在地上，頭無力再抬起，就那樣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肚子咕咕直叫，從行李箱裏拿出一隻燒雞和一瓶白酒，坐在地上吃喝了起來。酒足飯飽之後他出了門，在街上找到幾個泥瓦工，問他們願不願意接活幹，他們把他帶到工頭那裏。很快事情就談妥了，他們隻負責蓋，材料由他來買，並與工頭約定第二天來測量場地。

回到家，他想起以前埋在院子裏的手槍和古董。這些東西埋在這裏不安全，得找個地方重新把它們埋起來。好在這一片他比較熟悉，他出去看了一下地形，覺得還是把東西藏在以前他和師傅經常藏東西的地方比較好。第一，那裏比較隱蔽。第二，地方容易找。夜裏，他悄悄把東西挖出來，又悄悄地埋了。

這一夜，他沒有睡意。他把所有的細節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哪裏做得好，哪裏覺得有破綻，他實在是輸不起也不敢輸！

第二天一大早，他來到市場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煙酒之類的東西。然後點燃一支煙坐在院子裏等著王姓的工頭過來！

日上三竿的時候，王工頭如約而至。在測量了他家的麵積和王達說了要求之後，工頭給他開了一份長長的單子，讓他按照單子買東西，先買什麼後買什麼，在哪裏買，買多少，單子上都寫清楚了。他拿出一包香煙送給王工頭表示感謝，並說工錢先付一半，剩下的等房子蓋好後立馬付清。王工頭拿著香煙高興地走了。王達開始四處購買材料，馬不停蹄地忙了三天，總算把蓋房子的材料買齊了。王工頭立馬召集工人開工，因主顧要得比較急，王工頭特意安排工人夜晚加班。曆時兩個月，房子終於蓋好了。

這天，王達正站在新蓋的房子前，突然聽見有人說：“這不是王達嗎？”

王達轉過身一看，他見來人有點麵熟，但又想不起是誰，畢竟好多年沒有回家了。王達連忙說：“是呀！你好，最近過得還好嗎？”

來人說：“喲！在外麵發財了吧，一回來就起這麼漂亮的房子。”

王達說：“隻是下了幾年苦力，賺了一點錢，這房子再不修都要倒掉了。”

來人說：“蓋房子是件喜事，走，老弟，到我家喝酒去。”

王達說：“我這會兒要去買家具，要不老哥你晚上來我家喝。”

來人說：“好呀，那老弟你先忙，咱們晚上見！”

王達說：“好，晚上見！”

王達去鎮上買了一些簡易的家具，他不想太招搖了。晚上那人果然來了。王達把準備好的酒菜擺到桌子上，二人對飲了起來。原來這人就住在他家隔壁，隻不過兩家中間還隔著一家。這人叫李立生，比他大兩歲，以前根本就沒什麼來往。就他這身份，估計附近的人都不願搭理他，所以他回來這麼長時間了，也沒人跟他打招呼。今天這李立生來得倒是好，正可以陪伴一下他這顆孤獨的靈魂。管他呢，就當是好朋友吧，以後回來總不能一個個都跟不認識似的，這也不好！

他問：“你現在在哪裏發財？”

李立生說：“我以前幹活的地方垮了，現在沒有正經的事做。”

王達說：“這沒事，隻要是肯下力吃苦，就肯定有一碗飯吃。我們那裏是差人，不過我不能馬上帶你去，我需要先跟老板說一聲，下次回來帶你去。我這裏有幾百塊錢，你先拿去用。我呢很快就要回去了，你也幫我看看房子，這就算是看房費了。”說著掏出幾百塊錢遞給了李立生，怕李立生不答應，王達又說：“房子裏也沒什麼值錢的，隻要小偷不把房子偷跑了就行。”

一瓶酒見底後王達說：“我明天還有事，今天就不留你了。”打發走李立生，關上院門，王達就上床睡了。的確，王達已經很累了，兩個月的緊張忙碌讓王達感到很疲倦！

第二天，王達來到鎮上東逛逛西逛逛，心情很是暢快，感覺一下子輕鬆了不少。這時王達想起村裏的那條小河，他小時候經常在河裏遊泳，遊泳這項技能是他在經曆多次危險後領會到的！雖然遊得不怎麼樣，但足以保證他在水裏不下沉，一口氣遊幾百米不成問題。想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洗次澡了，王達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河邊，脫下衣服跳進了河裏。他在河裏暢快地遊著，往事再次浮現在他眼前。他小時候經常在河裏抓魚，抓上來之後烤著吃，那是多麼的美味！想起這些他笑了，笑得很甜，他決定回味一下童年的樂事。他上岸穿上衣服，去小賣部買了一袋鹽，又買了一瓶油。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今天要好好過把癮。他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兒子了，他發現自己變得兒女情長起來。如果有機會他也想帶著兒子一起體驗他兒時的樂趣。到了河邊，他脫了衣服下到河裏，在水草下摸起魚來。工夫不大就抓了好幾條魚，他把它們洗幹淨撒上鹽，放在太陽下曬著。他又去撿了一些枯樹枝、枯草回來，生著火。他在樹上折了一根樹枝，把魚穿在樹枝上，放在火上烤起來。一邊烤一邊往魚身上抹油，香味很快在四周傳開來，饞得他口水直流，心想現在要是有一瓶酒多好。吃著烤魚想著回去後帶著妻子、兒子一起去野炊，體驗天倫之樂。他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回家的念頭也就越來越重。是呀，兩個月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