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妲己抹脖子

兌。亨，利貞。

帝辛整夜未睡，白天又處理了一天事務，畢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早已感到困乏，便趴在案幾上沉沉睡去。尤渾進來，在地上鋪上褥子，扶帝辛躺下，然後把一件薄戰袍蓋在帝辛身上。

睡到半夜，帝辛突然聽到有廝殺聲，問怎麼回事兒。尤渾進來說：“稟告大王，有人叛亂，妄圖恢複有蘇國。”

帝辛淡淡地說：“殺！一個不留！”

尤渾退了出去。

帝辛環顧一圈辦公室，感覺是那麼陌生，自己是那麼孤單，他問站在門外的士兵：“幾時了？”

士兵說：“亥時。”

帝辛走出辦公室。外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想起了王宮裏的不團結，想起了王宮裏的內鬥！他繼位已27年，這27年來，他沒有一天過得安生。

他的父王帝乙，在位9年而崩。作為次子的他，團結大臣，獲取了王位。

這就犯了大忌。因為在傳統裏，都是長子繼位的。

他的大哥——微子啟，雖是長子，與帝辛是一母所生，但母親生微子啟時地位尚低，所以說微子啟是庶出。

而生帝辛時，母親當了王後，所以說帝辛是正出。

此即太史公所謂“妻之子”“妾之子”的由來。

帝辛即位，對微子啟的打擊可想而知。況且微子啟素有賢名，其朋黨亦頗眾，幾與帝辛成抗衡之勢。在朝廷上，微子啟一派始終是最堅決的反對派。

他一想到國家四分五裂、外部群狼環伺的艱難處境就感到頭疼。

這次滅有蘇國，既可以穩局勢、樹威望、凝人心，又能震懾其他諸侯國。因此，這個“紂王”，蘇護必須當！必須當！

廝殺聲漸漸停止，惡來進來稟報：“斬殺叛亂分子170人，沒有一人逃走。”

帝辛點點頭，說：“集結大軍，撤。”

惡來回營傳達命令，集結軍隊，整理物資。不到半個時辰，惡來彙報說大軍已集結完畢，尤渾彙報說俘虜女眷47名，戰馬180匹。

帝辛問惡來：“咱們的損失呢？”

惡來說：“432名士兵犧牲，676名士兵受傷，167匹戰馬死亡，31乘戰車被毀。”

帝辛歎息一聲：“殺敵一萬，自損八千。”接著，他對尤渾說：“傳溫邑宰。”

溫邑宰來了，帝辛交代道：“大軍撤離後，會留下200名士兵。你要好生治理溫邑，傳播殷商國的德譽。”

溫邑宰磕頭謝恩，表示一定認真履職。

帝辛在惡來的引領下，檢閱了部隊，下令：“撤！”

夜色裏，大軍浩浩蕩蕩，逶迤向東。

天微亮的時候，大軍來到馬場。帝辛令惡來把俘獲的戰馬和糧草留下，然後造飯、喂馬。大軍在馬場稍作修整，便往寧邑進發。

半個時辰後，大軍來到寧邑城。帝辛讓大軍駐留在城外，他帶幾名親兵進城。到了邑衙，寧邑宰鞍前馬後地服侍著。帝辛坐在寧邑宰的辦公桌前，喝了一樽酒，詢問寧邑的風土人情。寧邑宰正滔滔不絕，尤渾進來說：“俘虜的女眷全部進行了‘收拾’，但有一個不吃不喝，不聽話！”帝辛明白，收拾就是梳洗打扮的意思。他對女人，天生愛憐。現在，他對那個不吃不喝的女子十分好奇，於是對尤渾說：“走，去看看。”

尤渾領著帝辛來到邑衙後院，四五十個女眷規規矩矩地站著，身上、臉上幹幹淨淨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坐在地上，頭上、臉上都是土，衣服也臟兮兮的，手裏緊緊攥著一張野兔皮。看到帝辛進來，女孩睜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驚恐和不安。她的手微微顫抖，把野兔皮攥得更緊了，手心都攥出汗來了。

帝辛走向女孩。女孩看帝辛走近，慌忙站起來，一退再退。帝辛繼續往前走。女孩停下後退的腳步，猛地撲向帝辛。帝辛一愣，慌忙閃開，女孩順勢從帝辛腰間抽出短劍，朝帝辛砍去。帝辛側身躲開，女孩便把短劍朝自己脖子上劃去。帝辛伸手搶奪，可還是遲了，短劍劃破了女孩的脖子，一股鮮血湧了出來。帝辛右手抓住短劍，左手攥著女孩的手腕，不讓她再動。尤渾上前，用刀背擊打女孩的手背，促使女孩鬆手。“當啷”一聲，短劍從女孩的手裏掉落。帝辛大喊：“傳軍醫！”

撲通一聲，女孩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緊閉。

帝辛這時才感覺到手有些疼，原來剛才抓住短劍時他的手被割破了，血順著指縫流出，滴落在地上。帝辛顧不上疼痛，抱起女孩，用手捂著她流血的脖子。軍醫急匆匆地跑來，帝辛急促地說：“快，救人！”

尤渾對軍醫說：“大王的手！”

帝辛盯著女孩的脖子：“我的手沒問題，先救她！”

軍醫從帝辛手裏接過女孩，放到地上，從醫藥袋裏取出止血的藥粉，敷在女孩的脖子上，又纏上一層白布。接著，軍醫又給帝辛敷藥。帝辛的眼睛一直盯著女孩。尤渾指著女孩說：“大王，你看……”

帝辛說：“好好照料。”

尤渾說：“是。”

帝辛回到邑宰的辦公室，感覺有些疲乏，便趴在邑宰的辦公桌上小憩。剛要睡著，尤渾進來稟報：“大王，那女子還是不吃不喝。”

帝辛睜開酸澀的眼睛，盯著尤渾，問尤渾怎麼辦。尤渾說：“大王，咱們可以貼出告示，如果有人能讓她吃東西，賞，大賞！”

帝辛點點頭。

尤渾令寧邑宰貼出告示：現有一個病人，不吃不喝，誰能讓病人吃飯喝水，賞十金。

當天，來了五名廚師，沒有完成任務，被揍了一頓。

賞金增至百金，來了三名廚師……被揍了一頓。

賞金增至二百金，沒有廚師來。

賞金增至三百金，沒有廚師來。

賞金增至四百金，來了一名廚師。他對尤渾說：“我做的這個飯，要用特殊的水——城東的桑樹林裏挖一口井，現打出來的井水。還要用現宰殺的牛肉。”

尤渾說：“好辦。糾正一下，七天前，大王已許可桑樹林改名為同盟山，以後那裏就叫同盟山。”

廚師說：“好，同盟山。要快，病人已經六天沒吃東西了，再拖恐怕就……”

尤渾彙報給帝辛，帝辛令惡來在同盟山挖井。用了三個時辰，井挖好了，取來了井水。同時，惡來派人運來現宰殺的牛肉。

廚師用井水和麵，做成粗麵條，然後燒水煮麵。待麵煮好後，澆上燒製好的牛肉鹵，讓人端到女孩麵前。

女孩的鼻翼動了，嘴唇動了，尤渾示意喂女孩吃麵，但被廚師阻止了。廚師端來一碗麵湯，舀一勺，放到女孩的嘴邊，女孩哧溜吸了進去。廚師笑了，把湯碗遞給尤渾，示意尤渾喂女孩。尤渾接過湯碗，興衝衝地來到帝辛跟前，眉飛色舞地說起事情的經過。帝辛要過湯碗，快速來到女孩身邊，舀一勺麵湯，放到女孩的嘴邊，女孩哧溜喝了……一碗麵湯喂完，女孩睜開眼睛，看到帝辛，眼淚骨碌碌滾下來。帝辛看女孩睜開了眼睛，很是高興，他端起麵碗，喂女孩吃麵。

女孩一點一點地吃麵，精氣神慢慢恢複，她微閉著眼睛，抓著帝辛的手，微弱地說：“子牙，子牙……”帝辛沒有聽清女孩說的是什麼，以為女孩的牙有問題，他把碗放下，掰開女孩的嘴，檢查起女孩的牙齒，說：“牙，沒有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