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麵對新朋友或者生意夥伴。
裴東彥對我的介紹永遠是“朋友”。
每每聽到我的心都會一陣抽痛。
其實我知道,他的心不屬於我。
我甚至還不如一個保姆。
裴東彥,我累了。
——
當我挽著裴東彥的胳膊推開門,全場的同學就開始起哄。
“多年沒見,你們小兩口的感情還是這麼穩定啊!”
裴東彥臉色微沉,看向那邊說話的男人。
“大鵬,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全場人都在附和,說我和裴東彥是神仙情侶。
裴東彥隻是坐在那裏看手機,像沒聽到一樣。
而我則陪著笑臉與他的同學們聊天。
雖然我和裴東彥在同一所大學畢業,但是在不同的專業。
他的同學我也隻認識一部分。
原本裴東彥是不想帶我來的,可他後來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非常高興,感覺得到了他的認可。
做頭發,護理皮膚和指甲,還買了新衣服。
可裴東彥看了一眼,隻扔給我三個字:
“有點俗。”
我告訴自己,沒關係的。
和裴東彥在一起三年,他必然會有些倦怠。
男人嘛。
隻要沒到相看兩厭的地步,我就一定會努力把他追回來。
裴東彥的同學不停打量我,說我這幾年保養的好。
我知道這隻是客套話。
三年來我照顧裴東彥的飲食起居,他完全做到了“君子遠庖廚”。
就連每天喝的茶都是我親自泡的。
裴東彥似乎習慣了我的照顧,也依賴著我的付出。
隻是他對我越來越冷。
這種冷,和他周圍同學的熱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聊的差不多,菜也全都上了桌。
裴東彥隻顧埋頭吃著,把我當成了空氣。
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示意他給我夾菜。
或許是自欺欺人吧,但我不想讓眾人感覺我們的感情是出問題的。
裴東彥過了一會才懂得我的暗示,不耐煩地朝我的碗裏丟了一塊魚肉。
我不吃魚,他似乎忘記了。
我苦笑著夾起魚肉,聽著旁人的豔羨。
心裏卻泛起陣陣苦澀。
“大家都在,陪我演一下好嗎?”
我偷偷給他發消息,被裴東彥無視。
想要伸手扯他的袖子,裴東彥卻一把甩開我。
正好碰到桌邊的茶壺,一整壺滾燙的熱水傾倒在我腿上。
我頓時起身,狼狽地擦拭。
裴東彥的眼中再次流露出一絲不耐煩。
像是預感到什麼,我並沒有再示意他來關心我。
同學們幫我找冰塊冷敷,同時嗔怪裴東彥毛手毛腳。
他連一句道歉都沒有,看了一眼手機就匆匆離開。
氣氛瞬間冷下來。
麵對著跟我不熟的一群人,我們互相尷尬到極點。
眾人勸我留下吃飯,還有的去追裴東彥。
可再好的美味佳肴,如今入了我的口也像碎玻璃。
不知道是誰低低說了句:
“陸依回來了。”
所有人再度陷入短暫的沉默,接著便恢複了觥籌交錯。
我知道,他們隻是想避免再次陷入無比的尷尬罷了。
為了不掃興,我起身告辭。
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裴東彥開走了車。
我站在酒樓外麵打車,雨天的司機少之又少。
等我回到家,已經全身濕透。
家裏黑暗,寂靜。
裴東彥果然沒有回來。
和我想的一樣,他的手機無人接聽。
我把濕淋淋的自己擦幹淨,又洗了一個熱水澡。
坐在床上,仿佛裴東彥就在身邊。
枕套上還有他的氣味。
我麵無表情地退出自己的微信大號,登錄上一個小號。
那個號碼隻關注了一個人,那就是陸依。
就在十分鐘前,陸依發了一條動態。
她坐在一個雅致的西餐廳裏,手裏捧著一大束玫瑰花。
文案配的是:回到久違的城市,謝謝你能來陪我,也謝謝你還記得。
我也記得,今天是裴東彥和陸依曾經在一起的日子。
照片裏對麵的男人隻露出部分右手。
但我還是一眼認出,因為那個鉑金戒指是我送給裴東彥的。
我突然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小醜。
看著被燙紅的大腿,紅得就像動態裏那捧刺眼的玫瑰。
玫瑰象征著裴東彥對陸依的感覺,而我的燙傷他卻絲毫不在意。
已經到了午夜,裴東彥之前即使沒有結束工作也會先回家。
我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對麵的聲音永遠都是“暫時無法接通”。
這是一個讓人心碎的提示音。
如果裴東彥關機或者沒有信號,會提示機主已關機。
像這種響了幾聲又提示無法接通的,隻有一種可能。
我腦海中甚至已經出現了那個畫麵。
裴東彥和陸依依偎在一起。
手機響鈴,裴東彥看到上麵顯示著我的名字。
他微微皺眉,將電話掛斷。
我再打,他再掛斷。
最後真的變成了關機。
窗外風雨飄搖,時不時響起幾聲悶雷。
下完這場雨,大概秋天也要來了。
我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眼淚無聲流下,被枕頭吸收。
裴東彥,我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睡著了,等我再睜開眼,裴東彥正躺在我身邊。
我的動作吵醒了他,裴東彥手胡亂朝我身上揮來,正好碰到昨晚我燙傷的地方。
我忍不住“啊”了一聲,裴東彥聽到,他選擇熟視無睹。
“聽說你昨晚很早就離開了,為什麼不在那裏陪同學們應酬?”
我沒有回答他,就像他無視我的燙傷一樣。
“昨晚你急匆匆離開去哪裏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裴東彥臉色一變,立刻轉向另一邊。
“昨天公司臨時有事,我們一起開會到今天早上。”
他轉身的時候,我分明看到裴東彥的背上有幾道淡淡的抓痕。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很累很累。
我不想再像從前一樣追問他,這些抓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想和裴東彥大吵大鬧。
事實上我隻覺得好累,裴東彥讓我好累。
我已經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
沒過多久,裴東彥起床洗漱。
我拿起他的襯衫,上麵還有淡淡的香水味。
以及若有若無的淺紅色印記,不知道是口紅還是玫瑰的汁液。
我將那件襯衫拿的很遠,同時拿出手機。
“媽,我不想努力了。”
不出中午,謝岑就給我打來電話約我出去。
我這時候才想起來沒有帶年糕出去,就說遛了狗再去找她。
年糕是我和裴東彥在一起的第二年收養的金毛,那時候裴東彥就已經對我冷淡。
我給小狗起名叫年糕,是因為那時候裴東彥最喜歡我做的炒年糕。
我想時時向他提起,免得讓他忘記我的好。
現在想想,可笑的還是我自己。
帶年糕出去遛彎,又給它放了不少狗糧,我這才出門去找謝岑。
謝岑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我想到你會難過,但是沒想到這麼誇張。”
經她提醒,我才發現自己的眼睛腫得就像熟透的桃子。
裴東彥早上一定看到的,他隻是不在意。
因為陸依回來了。
我擠出一個微笑:“吃的有點鹹,晚上喝水喝多了。”
謝岑微微皺眉:“小雨,昨晚陸依發的動態我也看到了,真替你不值。”
我抿了抿嘴,果然,陸依從頭到尾隻屏蔽了我一個人。
全世界除了我,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動態。
也就是她和我男朋友,裴東彥的親密互動。
“沒關係,既然她喜歡,我可以讓給她。”
謝岑雙眸微眯:“羅雨,你不是在說氣話吧?”
我搖搖頭,“我太累了,謝岑,你了解陸依,也了解我。”
謝岑的眼底劃過幾分悲涼,仿佛在回憶當年。
大學時期,我,謝岑,還有陸依。
我們是好閨蜜,鐵三角。
可惜後來,我暗戀上了裴東彥。
那個把陸依看做女神的人。
友情在那一刻開始變質。
陸依對裴東彥的付出照單全收,回到宿舍笑盈盈地給我們講他的好。
但從來不答應裴東彥的表白。
原因很簡單,陸依在異地有個男朋友,據說還很有錢。
而這個秘密,隻有我和謝岑知道。
在朋友麵前,我們選擇了降低底線。
沒人知道陸依有男朋友的事情。
等到實習期開始,陸依直接收拾行李去到男友的城市。她甚至沒和裴東彥道別。
而我在那時趁虛而入。
我開始對裴東彥示好,甚至有些卑微。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失敗的時候,裴東彥在畢業那天抱住了我。
“羅雨,我們在一起吧。”
周圍是同學們的起哄聲和祝福,我感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全然沒有注意到回校取畢業證的陸依就在我們身後。
和我在一起,是裴東彥對陸依的報複。
後麵的創業也是,因為他知道了陸依有男朋友這件事。他想要變有錢,想要權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也知道這一切,可我已經得到了裴東彥。
我所有的野心都被愛情衝刷磨滅殆盡。
想想,這似乎是我一個人的愛情。
從始至終努力的,也隻有我自己。
我也是個普通人,一個肉眼凡胎。
如今,我撐不住了。
回到家的時候,裴東彥已經在餐廳坐著。
“你幹什麼去了,家裏怎麼這麼亂?”
他的臉色很不好:“為什麼不收拾好再出門?”
如果是從前,我一定會默默將家裏打掃幹淨。
但今天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裴東彥,我是你的保姆嗎?”
一句話噎得他沉默了半天。
半響,裴東彥從椅子上站起來拉我,我躲開了。
“羅雨,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
我忍不住冷笑,三年來積攢的怨氣似乎找到了爆發的出口。
“裴東彥,我跟了你三年,你卻隻叫我的全名。”
“我們之間真的很陌生,不如以後就以彼此的手機尾號稱呼吧,怎麼樣?”
裴東彥修長的手指按了按額頭,他深深皺著眉。
“小雨,我不想跟你吵,我一會還有事。”
“你把年糕的東西收拾一下,過會把它送走。”
年糕似乎也聽懂了,它藏到我的身後,小聲地嗚咽。
我瞪大眼睛:“憑什麼送走年糕?我不同意!”
裴東彥攤手:“你我都沒時間照顧它,而且它容易引起過敏......”
我沒忍住,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是怕陸依過敏吧。”
陸依對貓毛狗毛都過敏,這個我是知道的。
自從裴東彥回家越來越少,都是年糕陪著我。
我這次燙傷了腿,也是年糕在心疼我。
我肯定不會和年糕分開,更何況是因為陸依!
裴東彥的臉色又冷了些,可他不敢與我對視。
“羅雨,別無理取鬧好嗎?”
我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為了不讓他的白月光過敏,我就要送走我的狗?
裴東彥對待年糕的態度,實際上也是對待我的。
隻要為了陸依,就都可以放棄。
我甚至都有些疑惑,他怎麼不和我提分手。
“把狗送走可以,但是我有兩個要求。”
裴東彥臉上的不耐單一閃而過。
“你說。”
我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個是年糕可以走,但是要我親自來送。
第二個要求是明天晚上我的項目收工了,有一個飯局。
我想讓裴東彥和我一起去。
裴東彥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接著他走到門口準備出門。
“已經回來了,怎麼還要走?”
裴東彥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沒有說話,隻是目送他離開。
這些借口我都聽厭了。
加班,開會,公司有事。
每次都是在陸依回來的這段時間。
因為工作的性質,陸依雖然在滬,但每年有三個月是回到這裏的。
這三個月裴東彥都極度亢 奮,之後便會低落很久。
我坐在黑暗中,輕輕摩挲著年糕毛茸茸的頭。
裴東彥不在乎,我或者年糕。
他的人還會回到這裏,心卻早已不在了。
我看著媽媽給我的回信,心裏再次冰冷了幾分。
或許我也不屬於這裏,苦苦堅持,隻能讓自己崩潰。
第二天晚上,裴東彥果然沒有出現。
打電話不接,任何信息都沒有回複。
我一邊和合作夥伴在桌上觥籌交錯,之後找借口去洗手間切回小號。
果然陸依又發了朋友圈。
“有人陪著的感覺真好,尤其這個人是你。”
後麵是好幾個愛心符號。
有幾個同學在下麵調侃著,還有人直接問:
“對麵不會是那個裴東彥吧?”
陸依回他一個吐舌頭做鬼臉的表情。
我擦掉淚水,整理好表情走了出去。
今天是慶功宴,我不想掃了大家的興。
飯局散夥,大家吵著去唱歌,我直接婉拒。
他們打趣我是老公管的嚴,我隻能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剛上了出租車,手機裏就打進了一個陌生電話。
“羅雨,我是陸依。”
對麵的聲音讓我有些小小的震驚,沒等我說話,她又道:
“東彥他喝醉了,你能......過來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