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心裏的那點兒喜悅瞬間被就傾盆大雨滅了個透徹。

沈樾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我轉身看見他形容枯槁，滿臉灰白，心裏疼的滴血，我的少年郎呀，怎麼就成了這幅樣子了呢。

我心疼極了，不顧一切跑過去抱住沈樾，我怕極了，怕他趕我走，怕他從此再也不見我，我一遍遍重複，“沈樾，你不要怕，你還有我，你還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陪著你，我一直在你身邊，我一直都在的。”

沈樾沒說話，大雨中他的身子輕輕顫抖著，我拍著他的背，不知道是雨還是淚不斷滴在我手背上，滾燙的濕潤讓我心驚。

這個擁抱太長久，我以為此生我都會和沈樾這樣相擁走下去，但是沈樾卻打了我，他那一巴掌打的我倒在雨中，腦子裏嗡嗡的，聽不見沈樾說了什麼，後來回想，他說的是“滾！”

我忍著劇痛爬起來，周圍看熱鬧的人一層層把我們圍起來，我堂堂丞相府的千金，衣衫淩亂，披頭散發，仿佛一個瘋子一般扯著沈樾久久不舍得鬆開。

沈樾絲毫不顧忌我的臉麵，他叫我滾，說我下賤，說春香樓的妓女都比我有尊嚴。這些傷人的字眼像一把鋒利的刀，一點點把我淩遲的什麼都不剩。

再之後，我被架著回了丞相府，大病一場。

宮裏的老大夫看著奄奄一息的我，“小姐這是雨淋久了，邪濕入體，還需好好調理，最近還是臥床靜養吧，莫要再勞神傷心了。”

我心裏惦記著沈樾，根本沒辦法臥床靜養。

03

我背著爹娘偷偷出門去見沈樾，鎮國將軍府門前車馬稀疏，到底不如從前光景了，連個守衛都沒有了。

我進門沒人攔我，院子裏隻有兩三個仆役，看見我，他們沒有什麼好臉色，我問，“沈樾去哪裏了？”

一個婆子上下打量我一眼，“小將軍去了好去處，至於什麼去處，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裏一驚，上京城的好去處還有什麼地方，自然是銷金窟春香樓了。

我連奔帶跑往春香樓趕，我怕去晚了，沈樾就我不敢想，一想到沈樾和其它女人芙蓉賬暖的場景，我嫉妒的發瘋。

丫鬟翠兒被我落在身後，我衝進春香樓，把身上所有值錢的首飾退下來塞給老鴇，不管不顧衝上樓一件件開門尋找沈樾。

“沈樾！沈樾！你在哪裏？”

“沈樾，你出來！”

沒人回應，我心急如焚，在最後一間房門口停下腳步，指尖顫抖著開了門。

裏麵女子的調笑聲柔媚入骨，沈樾低低笑著，溫柔至極，這樣的笑從未給過我一絲一毫，我一步一步走進去，心一點一點下沉。

當我看見沈樾醉眼迷離的摟著一個紅衣女子靠在床邊時，心裏卻平靜下來了，好像沈樾無論做什麼，我都能承受。

他們衣衫完整，不知是準備共度良宵還是已經事畢晨起了，我緊張到嘴唇發幹，臉上扯出一個笑，小心翼翼地開口，“沈樾？你怎麼來這裏了？跟我回去吧。”

沈樾見到我的一瞬間眼底閃過慌張，但是那雙眼很快就被深深的恨意填滿了，他不回答我，轉而當著我的麵和那個女人吻的不可開交。

我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扯開紅衣女人，她滿眼憤恨，“穆大小姐如今真的是越來越不要臉了，現如今都追著小將軍到這青樓來了，看來這千金小姐也不比我們高貴多少嘛？”

“滾出去！”我一手指門，“沈樾也是你能染指的？”

“哈哈哈哈”紅衣女人笑的猖狂，“可是小將軍已經被我染指了，你跟屁蟲似的跟著，也不見他碰你啊！”

沈樾靠在那裏，手裏多了一壺酒，他心如死灰一般，嘴角帶著瘋癲的笑，一壺酒很快被他灌進肚子裏。以前在家宴上的沈樾可是喝一口酒都會醉的人。

我見不得沈樾這個樣子，輕輕走過去握住他手中的酒壺，企圖勸他不要再喝了，起碼不要在這個地方，“沈樾，不要再喝了，你振作一點行不行？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的語氣最終軟下來，“回去了我陪你喝，我們不要在這種地方喝行嗎？”

沈樾一把拽過酒壺，順帶著將我拽進他懷中，他惡狠狠按著我的頭，湊近了咬牙切齒開口，“穆大小姐要麼陪我在這裏喝，要麼就給我滾！”

我看著沈樾的樣子，仿佛以前認識的都不是他，我有些害怕。

“來人，再給本將軍拿幾壺好酒來。”

沈樾依舊不鬆開我，甚至大聲說：“今日丞相府千金穆驚春親自陪本將軍喝酒，本將軍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整個春香樓一片喧嘩，意味不明的笑聲層起彼伏，連帶著我爹穆丞相和我母親一品誥命夫人都被恥笑了一番。

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讓我羞憤欲死。

“沈樾，你非要這麼折辱我嗎？你放開我！”

我用盡力氣想要掙脫他的手掌，但是這卻讓他更加憤怒，伸手拿過剛剛端上來的烈酒就灌進了我嘴裏。

那些烈酒如同滾燙的岩漿直往我口鼻裏湧，窒息的那一瞬間我放棄了掙紮，就這樣死在沈樾的手裏也不錯，就當我還了他了。

鎮國將軍通敵叛國丟了玉門關是真，丞相大人揭發檢舉也是真，我愛沈樾，也是真。

這本就是一個死結。

就在我閉上眼等死的時候，沈樾一把推開了我，經過一番掙紮，我衣衫淩亂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