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鋪子裏,我徑直走到後院去收拾情緒。
前頭的鋪子為了招攬客人,吸引京中達官貴人們消費,布置得金碧輝煌,很有排麵。
而後院我居住住的地方卻逼仄狹小,隻有一個小院落,一間隻容得下一張小床和一個梳妝台的房間。
我抹去淚水,平複好心情,告訴自己,今後不會再為那個人掉一滴眼淚。並決定善待自己,從大刀闊斧修整住處開始。
我投入大筆銀子擴建院落,買進很多喜歡的家具擺設,一日日看著自己的院落有了亭台樓閣、花團錦簇。
大約十日之後,院子中來了第一位客人。我雖很不歡迎,卻不得不虛與委蛇。
陸惜羽看到大變了樣子的後院,瞠目結舌。
“這才幾日不見,你怎麼把後院弄成這個樣子了?”
我勾起嘴角:“這樣不好嗎?既氣派又文雅,掙了銀子就該享受生活呀。我花了好多銀子,請了好多工人,讓他們加班加點替我修繕院落,這眼看就要落成了呢!”
陸惜羽沉吟半晌,臉上神情變了幾變,才徐徐開口。
“靈兒你知道的,我剛入官場忙得不可開交,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久都沒能來看看你,所以......咱們的婚事需得緩一緩。你這院落就算修繕了,我也住不進來。否則招來什麼流言蜚語,言官們肯定要參我一本。”
我在心中嗤笑,這人竟以為我修繕院落,是為了與他成婚,同他住在一起的?
他仍舊隻字不提自己應承了與尚書府的婚事,估計要和前世一樣,拖到成婚的前一天,再也瞞不住的時候,才聲淚俱下找我坦白,讓我體諒他。
我那時並非沒有懷疑過,然而多年付出早已化作執念,終究舍不下。
寧願蒙著眼睛,一條道走到黑。嘗了苦果,才知那時的自己有多蒙昧。
心中嘲笑著陸惜羽和當時的自己,我麵上卻不動聲色,隻露出個溫柔大度的笑容來。
“我明白的,所以這些天都沒去打擾羽哥。婚事不著急,我隻是突然覺得手上有銀子,就該花到該花的地方去,這才修了院子。羽哥如果事忙,不必親自過來,隻要心中記掛靈兒就好。”
這番話說完,隻見陸惜羽臉上閃過一絲狐疑,隨即又不以為然的輕笑。
“的確事忙。我沒想到身在官場不僅要完成好上頭交代的工作,這應酬也是重中之重。隻可惜......”
我頓時醒悟,官場應酬,自然需要打點,他這是缺銀子了才找上門來的。
我心中不住冷笑,他不是耿耿於懷,覺得我的接濟是折辱了他麼?怎麼不過才幾天沒有主動送銀子,他倒是巴巴的找上門來了?
既然他要清高,不明著開口討銀子,我自然不會主動給他台階,隻假作誤解了他的意思。
“沒什麼可惜的,羽哥這是在為前途鋪路,不必覺得冷落了靈兒。”
“我的意思是......”
“羽哥放心,我也會管住自己,在你忙時盡量不去打擾。”
陸惜羽皺眉看著我,似乎在斟酌著怎麼開口。半晌之後,隻高傲的問出一句:“你就沒什麼要同我說的了?”
我便想起自己從前“善解人意”,但凡是他需要的,無需開口,我都會妥帖為他備好,還要殷殷囑咐一番。
現在想來,他那時肯耐下性子聽我囉嗦,不過因為剛從我這兒得了好處的緣故。
我於是搖搖頭,笑容堅定而誠懇。
“我向來很相信羽哥的,不過是些應酬,我知道你定能在上司和同僚間遊刃有餘。”
此話一出,陸惜羽又沉默僵持片刻,終於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許是以為我會挽留,他的步子邁得極其緩慢。
我朝他的背影道別:“羽哥得空了記得來看靈兒。”
那背影頓了頓,怒氣匆匆疾步而去,看來是許久都不會有空了。
果然一直到我把院落完全修繕好,陸惜羽才又來了一次。
我躺在樹蔭底下舒適的搖椅中,旁邊是一方矮桌,擺著各色精致的瓜果茶點,正一邊吃一邊看手裏的賬目。
陸惜羽便被新聘請的管家嬤嬤領進來了。
他顯然震驚於院落修繕好後的雅致講究,又見我此時的做派,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怎的這般奢靡浪費,若是有銀子,還不如省下來讓我用作官場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