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新婚後不久,侯爺丈夫出征,命喪邊疆。
我背著克夫的名頭,戰戰兢兢活了半生。
結果鄭安城是為了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才詐死的,還聯合整個鄭家,瞞我瞞我!
重生後,我決定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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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的龍鳳花燭,喜慶的鴛鴦貼紙,昭示著我回到了新婚當天。
丈夫寧遠侯鄭安城喝得醉醺醺的,死豬一般倒在床上。
我冷眼看著鄭安城不省人事的模樣,心裏知道他是裝的。
前世,鄭安城就是這樣,假裝喝醉躲過新婚之夜,其實是為了給心愛的女人守身如玉。
卻害得我被婆母刁難,被下人嘲笑!
之後更是為了能跟那個女人雙宿雙飛,領兵出征然後假死。
婆母明知道是她兒子的算計,卻對我百般刻薄,罵我克夫,逼我守節,還算計我的嫁妝。
我爹娘留給我的嫁妝,成了狠心爛肝的婆母小姑的吃穿用度,供養著千裏之外逍遙度日的鄭安城和那個女人!
最後在我毫無利用價值之後,寧遠侯府將我掃地出門,讓我慘死街頭!
我怨氣衝天,不願投胎,蹉跎地府幾十年,終於找到機會衝破閻君的束縛,重回人間!
這次,我要將整個寧遠候府,全都變成煉獄!!!
*
第二日。
鄭安城麵色如常地給我說:“昨日本侯喝醉了,所以才沒圓房,娘子不會介意吧?”
他篤定我不會也不敢說介意,畢竟我隻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女,性格懦弱,如果不是為了我爹娘留給我的萬貫家財,他又怎麼會娶我?
我冷笑:“既然不想圓房,那以後都不要圓房好了。”
鄭安城勃然色變,對我的態度非常不滿,但是也正中他下懷,所以沒說什麼,拂袖走了。
丫環青柳憂心地湊過來:“小姐,侯爺他就這麼走了,以後……”
我掐了掐青柳肉嘟嘟圓乎乎的包子臉,眼眶一陣濕潤。
前世,青柳對我忠心耿耿,又因為維護我被婆母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趁我不在府中時隨便套了個罪名活活打死!
想到這裏,我心底便冒出無休無止的恨意。
恨婆母,恨鄭家,更恨自己的懦弱愚蠢!
我對青柳綻開一個和煦的微笑:“沒事,不用管他。”
*
我慢條斯理地用完早膳,然後才去正廳敬茶。
婆母孫氏的臉色黑得像碳,鄭安城不在,小姑鄭安穎在旁邊咋咋呼呼的煽風點火。
看見我終於出現,鄭安穎陰陽怪氣道:“可算是來了啊,有些人也忒金貴了,第一日請安都能來這麼……”
最後一個字沒能說出口,因為我走上前,抬手就扇了鄭安穎一個巴掌。
“啪!”
鄭安穎不可置信道:“你,你竟敢打我!”
“為什麼不敢?”我扶了扶鬢角的金鑲翡翠流蘇簪子,輕聲諷刺:“身為小姑,卻對長嫂不敬,寧遠侯府可真是好教養。”
鄭安穎也是前世知情人之一,一邊嫌棄我刁難我,一邊用著我的嫁妝銀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還在我被趕出候府時,得意洋洋地嘲笑我愚蠢,這麼多年都被她們蒙在鼓裏。
老夫人臉色已經是史無前例的黑了,拐杖狠狠駐地:“放肆,薛皎你個孽障,還不跪下!”
鄭安穎撲進老夫人懷裏,得意又解氣的瞪著我。
我在地府幾十年,想了無數遍若是有幸重回人間應當怎麼報仇,此時自然不會怯場,冷笑道:
“鄭安城與我未圓房在先,婆母這般欺我辱我在後,鄭家要是不想要我這個媳婦,大可直說,我去求長公主允我和離!”
老夫人顯而易見的頓住,目光中流露出幾絲瑟縮。
我身為孤女,卻能坐擁萬貫家財沒被吞吃幹淨,還要仰賴當朝長公主趙玉榮的撐腰。
我爹娘都是長公主的家臣,頗具經商頭腦,曾為長公主斂財無數,後來遭遇刺殺而死,留下我個孤女。
長公主日理萬機,卻也沒少照拂我,否則我又怎能平安長大。
前世,如果不是長公主最後倒台了,她是真能庇佑我一輩子的。
鄭家縱有再多算計,也絕不敢過分。
我重回人間,執念有二:
報複鄭家人,以及,幫助長公主。
*
老夫人深吸口氣,麵色緩和起來,勉強擠出慈愛一笑:“你呀,氣性也太大了,安城昨日是醉了才沒同你圓房,等他回來我會說他,安穎也就是嘟囔幾句,沒壞心的……”
“哪裏就到了和離的地步……”
我嗤笑:“一句沒壞心的,便可以對長嫂不敬了?”
老夫人眼中劃過一縷不耐,她已經意識到了我沒有傳言中那麼懦弱可欺。
而且新婚之夜沒圓房,這種事誰不是捂著掖著,我卻大咧咧說出來,可見是個沒臉沒皮的。
老夫人心口突突直跳,隻好舍小保大:“安穎,給你嫂嫂賠罪。”
鄭安穎氣急敗壞道:“娘!”
老夫人沒吭聲,鄭安穎也是會審時度勢的,不甘跪下:“安穎知錯,嫂嫂……恕罪!”
最後一句話說的堪稱咬牙切齒。
我也不在意,自顧自端起茶,站到老夫人麵前,微微屈膝:“媳婦給婆母敬茶,當然,您要是不想喝也行。”
老夫人險些氣了個倒仰,偏又不敢發作,生怕我轉頭就以此為由告去長公主那裏。
而以長公主霸道護短的性子,絕對幹得出直接讓薛皎和離的事情!
這可不行,候府已經快破敗了,沒有薛皎的萬貫家財,他們後半生拿什麼吃香的喝辣的?
罷了,忍忍,長公主倒台後有薛皎好受的!
老夫人單手顫抖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我敬完茶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路過花園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朗而動聽的少年音:“嫂嫂好生威風。”
我轉過頭,看到一個青澀漂亮的少年倚樹而立,穿著陳舊的褪色錦袍,天生風流多情的長相,跟鄭家人沒有一絲一毫相似之處,卻口稱我:“嫂嫂”。
噢,我想起來了,這人是鄭安城的庶弟,好像叫鄭璟和。
據說是已逝的老侯爺的風流債,青樓女子所生,老夫人非常討厭這個庶子,因此鄭璟和在府裏過得跟隱形人差不多。
我對他印象也不深,依稀記得前世我跟鄭安城成婚後不到兩月,這人就病逝了。
本以為是個病秧子,可是看他身形還算挺拔,應該比較健康才對。
那前世怎麼忽然就病逝了?
思索間,鄭璟和已經到了我跟前,抬手,為我正了正發間流蘇簪子:“嫂嫂很恨他們,對吧?”
我麵不改色地拍開他的手,鄭璟和依舊是在笑,笑得格外蕩漾,琉璃珠般的眼球微彎,語帶蠱惑:
“不如,咱們合作?”
*
鄭安城回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聽完老夫人的訴苦和鄭安穎的告狀,鄭安城氣衝衝地來了。
“不滿意,那就和離啊!”麵對鄭安城的質問,我直接拍桌嗆回去。
前世是我蠢,不知道長公主究竟給了我多少底氣,現在,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什麼的,我可太喜歡了!
鄭安城臉紅脖子粗,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卻硬是說不出和離的話來。
畢竟我可是他們鄭家看好的長期飯票。
我厭惡地瞥了鄭安城一眼:“我說過,既然不想圓房,那以後都不要圓房好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沒事別進我院子,省得汙了我的眼。”
鄭安城再次被氣走了。
青柳已經麻木了,我跟鄭安城的關係差勁到這個份上,她也不想著我們能和好了,一心一意思索著怎麼能讓我以後在寧遠侯府不受欺負。
寧遠候府的下人經此一役也知道我不是個好惹的,別管背地裏怎麼樣,表麵永遠畢恭畢敬,態度比起前世,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我沒搭理這些,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遞帖子去長公主府拜訪。
當朝長公主趙玉榮跟皇帝一母同胞,皇帝貪花好色,喜歡玩樂,因此很長一段時間,朝政甚至都是長公主代理的。
長公主也確實做得極出色,但因為其女子身份,朝堂之上,還是有不少反對的聲音。
其中為首的便是大皇子和三皇子,還有個湊數的五皇子。
大皇子是長子,背靠武將世家,三皇子有清流文人的支持,各有優劣,並且都想把長公主姑母給拉下馬。
五皇子是寵妃之子,年紀最小,根基最淺,比不得前兩個哥哥。
來到長公主府,看著上首那個雍容威嚴的女人,我俯身拜了拜,開口就是王炸:“殿下,您可是要扶持五皇子?”
長公主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所幸在場的都是心腹,倒也不用擔心話傳出去。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一笑,因為前世就是這樣,掏心掏肺扶持了五皇子,卻在最後關頭被五皇子反殺。
政治沒有對錯,隻有輸贏,我不會去怨懟五皇子什麼,我來這裏隻是想說:“殿下,您就沒有想過,自己坐那個位置嗎?”
“您掌權多年,無論誰上位了,您都很難逃開被清算的命運!”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您應該比我更熟悉才對。”
“與其把命交給別人,不如,自己把握……”
那天,我在長公主府待了很久。
回到寧遠侯府,我心情依舊是極好。
下馬車時,眼前多了一團明亮溫暖的光源。
鄭璟和執著紙燈籠,抬頭衝我一笑,少年皮相風流,笑得勾魂攝魄,危險又迷人,宛如奈何橋畔經年不衰的曼陀羅花。
他說:
“天色晚了,我來給嫂嫂照亮腳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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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不到半月,南蠻來犯,鄭安城還是跟前世一樣,即將出征去了。
雖然鄭安城文不成武不就,但還是挑中了他呢。
雖然鄭安城之前完全沒有過領兵經驗,但還是混了個副將的職位呢。
這自然是朝中博弈的結果。
皇帝不管事,大皇子三皇子鬥成了烏雞眼,目前朝堂的局勢是大皇子占優勢,鄭家卻是三皇子黨的。
所以為了不讓大皇子在軍中一家獨大,三皇子把鄭安城也塞了進去。
大皇子優勢實在是過於明顯,鄭安城眼見三皇子可能要完蛋,為了讓自家與三皇子解綁,愈發堅定了詐死的想法。
更別說詐死後就可以和媚奴雙宿雙飛,再也不用麵對我和糟心的朝堂了,想到這裏,鄭安城雀躍極了。
鄭安城出征在即,我依舊是不冷不熱的狀態,連傷藥都沒給鄭安城準備。
鄭安城則一反常態,連著溫聲細語好幾天,出征當日還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問我:
“如果為夫戰死沙場,娘子可願意替為夫守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