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是我的第十二次電休克治療。

談了九年的男朋友在醫院為我鞍前馬後。

護士姐姐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給我們包個大紅包。

我苦笑著看著她：“這婚，不結了。”

他不知道我看了他的微信。

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對我的好，原來也同樣地給了別的女孩子。

1.

出院那天，A市下了今年來最大的一場暴風雨。

許裴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

看著他溫柔似水的樣子，我瞬間紅了眼。

或許圖書館三十秒的故事，誰都逃不了吧。

一年前的某天，家裏人自駕旅遊，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無一生還。

那時候的我，除了許裴再無親人。

因為家裏麵的變故太大，我患上了很嚴重的精神疾病，抑鬱焦慮、雙向情感，還有邊緣性人格。

2.

我們從好朋友開始，就特別了解他，覺得他是一個特別好的人。

生活上，我基本是他的全部。

手機屏幕，朋友圈背景，微信頭像幾乎都是我。

他知道我的所有喜好，吃穿用度記得一清二楚。

A市初雪那天，我嘴饞想吃酒釀圓子，他二話不說地起身穿衣服幫我買了回來。

為了我的一句：“能不能多陪陪我。”

他戒掉了一直引以為傲的遊戲，斷掉了遊戲裏認識很多年的好朋友，甚至放棄了自己的主播生涯。

前幾周的同學聚會，許裴因為出差的原因，不能陪我一塊去參加。

那天他加班到淩晨還特地買了鮮花、戒指找我賠禮道歉。

朋友們都勸我早些結婚，這麼好的男人又是的戀愛腦，可得看住了。

可就是這樣好的一個人，他的愛卻不是獨我一份的。

3.

‘起來了嗎？’

‘昨晚睡得好嗎？’

‘吃早飯了嗎？’

‘想我了嗎？’

那幾句話就像噩夢一樣刻在我的腦子裏麵。

翻看著他們的聊天記錄，基本是遊戲裏MVP的截圖，以及對方的誇讚。

許裴大抵是太相信我了吧，所以他的手機是沒有密碼的。

我也從來不會查他的手機。

他知道我最近情緒低落，所以跟領導請了很長的假，就為了方便照顧我。

看著他把這個小家照顧得井井有條，鼻尖傳來酸澀感。

接過他遞來的湯，慢慢吞咽，不經意間眼淚滴落到湯裏。

“怎麼了，是不好喝嗎？”

他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詢問我。

恢複好情緒，我緩緩吐出兩個字

“沒事。”

喝完後，他在廚房忙碌著。

“許裴，你後悔放棄自己遊戲主播這個職業嗎？”

看他的背影，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隨即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著我。

“想什麼呢，當主播收入不穩定，還想早點把我的葉雲初寶貝娶回家呢。”

他嘟囔著小嘴，很可愛。

收拾好廚房他從背後抱著我，趴在我耳邊輕聲低語：“還是老樣子，看電影？”

我默默點頭，沒有回話，很快地掙脫他的懷抱。

電影裏講的是男主愛上小三拋棄女主的故事。

看到一半，淚水在眼裏打轉。

相伴九年的默契，他很快察覺出了我的情緒。

他轉過頭滿臉認真道：“雲初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像電影裏的渣男一樣拋棄你的。”

說著伸手想幫我擦去眼淚。

卻被我很生硬地躲開了。

他尷尬地縮回停留在半空的手。

“不會嗎？”我看著他。

這次他沒有回話，而是揉揉我的腦袋，安靜地看著我。

3.

那天晚上，許裴破天荒的沒有跟我一起睡覺。

相戀那麼久，這還是第一次。

從醫院回來後，便整晚整晚地失眠。

我盯著天花板，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該這麼辦了。

住了一年的院，我發現好像一切都變了。

生活不再按著從前的軌跡行駛。

家裏出事後，我的精神便沒有了寄托。

所以我便把許裴當作支撐我活下去的希望來源。

可到現在我才明白，精神寄托可以是寵物，可以是工作，可以是山川，也可以是大海，唯獨不可以是人。

許裴在睡前給我發消息，說想帶我去看看市區的楓葉。

第二天清晨。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叫醒熟睡的許裴。

穿上褐色的大衣，帶著媽媽給我留下的發簪，我去到了她的墓地。

放下手中的白玫瑰，無措地看著媽媽的照片。

往後的日子，恐怕會越來越難。

看完媽媽，我漫無目的地走在熱鬧非凡的街上。

那一刻的我突然覺得好孤獨。

手機突然響起，是許裴發來的消息。

“乖寶，你人去哪了？”

“今天怎麼沒叫我起床？”

......

一連串的消息發過來，隻覺得吵鬧。

熄滅手機，我繼續穿梭在小巷裏。

電話突然打來。

“乖乖，怎麼一個人跑出去了？你病情還不太穩定，很危險的。”

沉默片刻我開口說道：“想媽媽了，來看看她。”

許裴：“我開車去接你，我們去看楓葉，怎麼樣？”

“嗯。”

我又回到了原點。

他來的時候，我正托著下巴看著媽媽的墓碑發呆。

他輕輕地抱住我，吻了我的額頭。

我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4.

秋天的楓葉火紅，像極了我們的熱戀時期。

可楓葉在紅，我們的愛在濃，也阻擋不了有心人的破壞。

那天下午，暫時忘懷了他的不忠。

也許是想讓他最後好好陪我。

最後一次心裏隻有我。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

他手機響了，看他慌亂接電話的樣子，便能猜到對方是誰。

我笑著跟他說：“接電話吧，我沒關係的。”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滿臉歉意地走過來。

“乖乖對不起，請了那麼長時間的假，領導讓我現在回去談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合同。”

我沒說什麼，隻是點頭答應。

“非常非常重要嗎......”

本想去找心理醫生疏導病情的，但我還是自找不快。

我叫了輛的士跟上了許裴的車。

跟了半小時，才發現他去的地方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別墅。

母親走後，我的病情愈加嚴重，便把這套房子的鑰匙交給了許裴。

看著他下車，別墅裏出來了個女孩。

看著挺活潑可愛的，應該是個妹妹吧。

她迫不及待地鑽進許裴的懷裏。

許裴沒有拒絕的意思，雙手環繞在她的腰肢上熱吻起來。

他從她的脖頸吻到了嘴唇。

看到這一幕，我的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不覺間眼淚已經洗麵，司機師傅遞紙給我。

擦幹淚水，聲音略帶哽咽：“師傅，我們走吧。”

5.

離開讓我難過的地方，我去了趟醫院。

去得比較晚，檢測報告第二天才能出來。

我去了第一次許裴給我買酒釀圓子的店，買了一份圓子，在店裏吃，

不知道是風太大，還是為自己感到不值。

眼淚又再一次止不住地流。

“阿婆，你們的酒釀圓子是不是換配方了呀，怎麼跟之前吃到的不一樣。”

這裏的老板是一位六十多歲的阿婆。

聽到這話，她轉過頭來，笑眯眯地說：“不是阿婆的配方變了，而是你的心情不好。”

“這圓子的味道呐，跟人的心情一樣，心情好，圓子的味道就好，心情糟糕呢，圓子的口感就比不上好的時候，嗬嗬。”

她說完，便去招待別桌的客人了。

“阿婆結賬！”

我拿出一張二十給阿婆，但阿婆沒收。

“你是許裴的女朋友吧，怎麼他欺負你了？”

我愣住了，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到這家店裏來吃。

見我不說話，阿婆又接著說道：“你包上的掛墜是許裴送你的吧？那天下雨，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手裏緊緊攥著這個掛墜，他說，這是要送給自己未婚妻的。”

“你們年輕人呐，有什麼事就好好溝通，沒有什麼困難是解決不了的。”

6.

商業街上的燈光如璀璨的星河，霓虹燈在斑斕的建築上跳躍，散發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奪人眼球。

眼前是繁華的街道，耳邊是人群的喧嘩，而我的心中卻被一片沉默包圍。

每每抬頭望向那些閃爍的霓虹，它們似乎都在嘲笑她，提醒著她那破碎的家庭和失落的情感。

我很晚才到家。

許裴今晚沒開燈，而是沉默不語地坐在沙發上。

我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徑直朝房間走去。

“感覺你最近好像心情很低落。”

他大步向前走到我身旁抱住了我。

他像吻那個女孩一樣，吻了我身上同樣的位置。

我慌忙推開他，眼神躲閃。

他沒說話，轉身去上廁所。

剛進去不久，他手機就發來了消息。

看著亮起的屏幕，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又是那個女孩發來的消息。

許裴給他的備注是瑤瑤，還挺親昵。

我看了很久他們的聊天記錄。

許裴會給他分享吃過的早晚餐，會給他看日出日落，會有跟我一樣的鮮花送給她。

而對方也能很好地給出相應的情緒價值。

我曾經也想要許裴給我分享日常，可他以認識的時間久，工作太忙，拒絕了。

你看，他給不了我的東西，不是好好地分享給了另外一個人嗎？

......

前幾周的同學聚會，許裴因為出差去不了，還買了鮮花、戒指賠罪。

看聊天記錄，才知道那天她陪瑤瑤去了日本。

他們去看了煙花大會，去了我們第一次的居酒屋打卡。

許裴帶這個女孩去遍了我們熱戀時去過的所有地方。

“你還要多久才能跟她分手，我好想做你真正的朋友。”

許裴“再等等，她的病撐不了多久的。”

翻遍了所有的聊天記錄。

我才知道，原來所有在我這空缺的時間裏，他都去陪了另外一個女孩子。

看著他們一起打遊戲的快樂，我的心真的好痛。

所有人都知道許裴身邊有這麼一個女孩子，唯獨我一個人被騙了那麼久。

看得太過專注，以至於許裴最後衝馬桶的聲音我都沒聽到。

我慌亂地關閉手機，他應該是沒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