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們都說我老牛命好。

當年攻打天庭敗了隻是叫眾仙收拾一頓，後來被好兄弟齊天大聖擊敗，也不過被砍了次頭顱，自家孩兒還有幸成了觀音座下善財童子。

有妻有子還有大片領地，牛生贏家。

殊不知，我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棋子，掙脫不得。

01

二郎神找我時，我正在積雷山睡覺。

他估計是看不慣我窩在酒瓶和果皮裏睡覺，看著我直皺眉。

「你如今已經到了這副模樣？瞧著連半分當年大力王的影子都沒有。」

我沒理會，把身子翻過去不看他。

「如今我不害人，不鬧事，你管不了我，也別煩我。」

「那孫悟空的事呢，你想不想聽？」

我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心顫了顫，又恢複平靜。

「不想，與我無關了。」

我本意是逐客，誰知那二郎神卻慢悠悠扒拉了個能坐的地兒，吃起桌上的水果，還故意把果皮扔了滿地。

本來我還能勸自己隨他去吧，可眼見他弄出的動靜越來越大，吵嚷得不行，我隻能站起身不耐得看著他。

我這暴脾氣的這廝可......

見我氣得喘粗氣，他露出得逞的笑，確實突然澆滅了我的怒火。

罷了，先趴會，等等再睡也行。

二郎神顯然有些錯愕我何時這麼好的脾氣。

我也懶得解釋，隻是說道。

「你費盡心思找過來，究竟是想幹什麼。」

「你的好日子要來了，那潑猴惹了上麵，玉帝的意思是要除了他。」

聽到這，我倒酒的手晃了晃，好在我反應快，酒沒撒出去。

這一幕肯定是被二郎神看見了，不過我不在乎。

「那猴子把你兒送人，還奪了羅刹女的鐵扇，如今正是你報仇的最好機會。」

「不去，打不過。」

二郎神肯定是沒想到我拒絕得這麼痛快，神色僵硬。

而我已經沒了要聽他繼續說下去的心思，招呼著小妖要把二郎神請出去。

但他一個眼神，我的小妖們都不敢近他身，瑟瑟發抖。

「殺孫悟空並不單單你我，其他五位妖王也都會去。」

「我的好兄弟們都被收到天庭了，可不得去嘛。」

見二郎神趕也趕不走，我索性擺爛，兩眼一閉又躺回去。

「你怎麼比豬八戒還懶？」

二郎神看著我，語氣很不滿，但我不在乎。

「那位可是天蓬元帥，哪是我能比的？」

見我油鹽不進，二郎神重重一甩袖，臉也黑了。

但在臨走之前，還是俯身貼在我耳邊。

「你多次受重傷，如今法力遠遠不及從前，其他大妖看著以為你認栽了，但天庭可是知道，你一直在偷偷修煉，估摸著恢複好幾成了吧？」

我眼珠轉了轉，沒說話。

「我早與你說過，這次是天庭要給你好處，隻要你隨我斬殺那潑猴，到時候將他分成六根，放心，他身子必是你的，足夠你增進十幾萬年修為，而且，你難道就不恨他罔顧兄弟之情如此對你嗎？」

二郎神說完這句話就走了，留下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我。

這廝，幾句話壞了老牛我的美夢。

夜晚，我手裏捏著當年和齊天大聖結拜為兄弟時他給我的那塊石頭。

月光下，這石頭黑黝黝無比。

一個沒拿住，石頭砸在我臉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不過這疼，及不上當年鬥戰勝佛的金箍棒砸在我身子上的萬分之一。

我有了決定。

02

「牛老哥。」

「牛哥。」

我好像很久沒有踏出積雷山了，甚至有點不適應外麵的陽光。

看著幾百年不見的四個妖兄弟，一時不知道該是個什麼心情。

鵬魔王、獅駝王、獼猴王、蛟魔王。

當年被隻猴頭拉著一起攻打天庭的大妖，後來也都被他踩在腳下。

而今天我們又湊在一起，還是因為這隻猴。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二郎神對我的出現毫不意外，想拍我的肩膀，而我退了一步。

他手落了空，卻毫不在意，清了清嗓子，說道。

「諸位放心，我既然找你們來，就代表了天庭，給大家承諾了的事也都會做到，今日，定要那潑猴魂飛魄散。」

我們四個默不作聲，最後還是向來圓滑的蛟魔王打個圓場。

「二郎神，放心，我們幾個定當全力協助，你說是不，牛老哥？」

見提到了我，我隻能點點頭。

於是，二郎神帶著我們去了花果山。

原來不止我們，還有一群天兵天將，他們正拿著武器，在花果山的土地上與眾猴廝打。

這群不過開了神智的猴子猴孫有什麼能耐，被打得四處亂竄。

我皺著眉，攥起的拳頭又鬆了下來。

這些個庸猴，跟我有個屁關係！

很快，孫悟空出來了，他還是那副老樣子。

尖嘴猴腮，呲著牙甩出來金箍棒就飛上天了。

楊戩與先前跟我們說的計劃那樣，問他是群架還是單挑。

也是毫無疑問的，他選了單挑。

蠢猴。

我心底默默罵了句，在楊戩的暗示下與其他四兄弟包圍了孫悟空。

他這才看見我們，眼睛裏有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依舊是按計劃行事，我們幾個同時與這廝打鬥，他自然是抵不過的，化作鳥就要引我們追過去。

二郎神首當其衝僅僅跟在後麵，我們也遠遠跟著，看著兩人打得不相上下。

但孫悟空畢竟是鬥戰勝佛，很快就要壓倒楊戩。

也是這時，我突然瞧見猴子腦袋上又一圈金光在閃，他跌落在地，痛苦地抱著腦袋。

「卑鄙無恥，你們竟然用緊箍咒！」

緊箍咒？怎麼可能！他不是西天取經以後就摘下來了嗎？

「快點過來按住他！」

楊戩大聲招呼我們，我這才如夢初醒，和四大妖用法術將猴子死死壓住。

「碰不得啊！」

孫悟空在叫，他身上在淌血，可眼睛一直看我，眼底好像是憤怒，又好像是埋怨的意思。

我不敢去看，隻好低下頭，假意在全神貫注施著法術。

隨著金光閃爍，二郎神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

猴子的肉身消失了，他的眼、耳、鼻、舌、身、意，化作六小塊光團，分別停留在我們身前。

除了二郎神以外，其他妖都沒有立刻去拿根。

惡戰結束了，他們的臉色竟是比剛才還要沉重。

我想，我的臉色恐怕也不比他們好到哪去。

「有勞各位了，這便是謝禮。」

我特意看了看二郎神手裏的，是那猴子的意根。

這也是天庭的意思嗎？

我清空自己腦中越來越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把身根放進懷裏。

「既然結束，我老牛就先走了。」

03

這是猴子身死的第五十天。

我聽說，有什麼天命之人出現了，若是奪得了六根，孫悟空就會重新歸位。

這臭猴子，當真是如我老牛一般，殺也殺不死的。

隨著這消息的傳出，我這積雷山也熱鬧起來，拿到根的四大妖都不約而同來到我洞中。

「牛老哥，現在可如何是好啊？」

獅駝王看起來很慌張，他的實力看著好像提升了不少，應該是把孫悟空的根吃了。

其實不光是他，剩下三妖也都吃完了。

「你當初殺他時，難道沒想到過這天？」

我的反問把他噎住了，獅駝王訥訥講不出話。

「事已至此，大家自求多福。」

「那天命之人沒什麼修為，又無六根，我就不信能打過我，真當我這千百年修為是白練的？」

說話的是鵬魔王，他踹了腳石凳，這廝脾氣大得有點像我以前。

蛟魔王搭了他的話。

「再怎麼說我們是天庭叫來的，現在出了這事，天庭也該管，走走走，我們去找楊戩討要說法。」

蛟魔王這建議得到鵬魔王和獅駝王的讚同。

可能是看我頗有隨遇而安的意思，也不再問我，說著就要告辭。

也是自然的，我讓他們離開了。

現在，隻剩下獼猴王還留在這。

「牛老哥，你變化太大，老弟我快要認不出你了。」

獼猴王看著我，突然冒出來一句。

我頓了頓，笑嗬嗬地擺了擺手。

「賢弟啊，經曆了這麼多你老哥哥再不變，就真真是蠢了。」

「那老哥，東西你吃了嗎？」

因為我身上有隱藏修為的法器，尋常妖物看不出我的修為。

所以我麵不改色道。

「吃了，效果很不錯。」

他似乎有話想要說，我看出來了，但假裝不知道，讓小妖一會兒送客。

獼猴王急了，這才抓住我的手，問道。

「牛老哥可覺得最近有東西跟蹤我們？」

我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獼猴王看我這反應神色黯淡，走了出去。

於是，積雷山又剩我孤零零的，不過也自在。

我吐出金色的光團，不錯，我撒謊了。

身根我沒吃，孫悟空死前那句話一直縈繞在我的耳中。

我不知他何意，但這東西終究不屬於我，我如何也強求不來。

萬般皆是命罷了。

這天命之人是不是天庭的安排，我不關心，也不敢去過問。

倘若天命之人殺過來，我老牛至少不是第一個倒在前麵的，這便知足了。

重新將身根放回我的胃囊中，我繼續練功。

楊戩說的沒錯，我看著頹敗消沉，實則有在偷偷練功。

既然天庭已經知道這事，我就更沒什麼可遮遮掩掩了。

直到幾天後，小妖傳出來消息。

天命之人去了黑風山，嚷嚷著要拿根。

我愣住，什麼黑風山黑熊精，那根不是單單隻在我們幾兄弟手中嗎？

事情緊急，我連忙試圖尋找四大妖的下落。

一無所獲。

四大妖消失了，剩下的三根落在別的大妖手上。

我好像又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