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周年,我收到老婆的求救短信。
「老公,有個人一直在跟著我......你能不能來接我,我好害怕。」
我渾身發冷。
因為我的老婆,已經在兩年前被我撞死了。
01
我是個司機。
兩年前,為了慶祝老婆懷孕三個月,我和兄弟們去酒吧聚會,一不留神喝上了頭。
臨了才想起,今天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我老婆應該還在家裏等我。
我萬分懊惱,一巴掌扇在自己腦門上,連忙打電話跟她道歉。
可她卻沒有任何怪罪我的意思,隻是柔聲道:
「沒關係,寶貝。你和他們那麼久沒見,多待一會兒也是情理之中。
「你就放心吧,我和寶寶會在家裏等你的。」
可她越是這樣說,我心底的愧疚就越重,又怎麼可能繼續心安理得坐在這兒喝酒。
我連忙站起身,扶住有些發昏的頭,跟兄弟們道別。
隨後一把抓起車鑰匙就要往家趕。
有人問我要不要找代駕,我拒絕了。
現在是十點五十八分,隻要我快一些,是完全可以買個蛋糕再趕回去的。
我舍不得讓我老婆一直在黑漆漆的房間等我。
我可是司機,自從幹這行以來就沒出過一次意外,那代駕怎麼可能有我技術好。
況且孩子要出生了,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我自然是能省則省。
我甚至都已經幻想好她看到蛋糕時興奮的模樣。
那天,大雨瓢潑。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來回掃蕩,可能是喝多了酒的緣故,看得我格外頭疼。
頭疼到我有一瞬間恍惚。
我分明看見......那燈跳了一下的。
可就在我踩下油門那一刻,我聽到的卻不止是發動機傳來的噪響。
還有肉體被撞擊的聲音。
我看到一個女人飛起,頭重重砸在擋風玻璃處,血濺滿車窗。
那一刹那,我什麼都聽不清,也看不見了。
耳邊嗡鳴聲作響,那一片血紅在我眼中一點點放大......
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後續的治療費我是賠不起的。
我還有老婆,還有孩子,我不能坐牢!
我知道,這條路年久失修,少有人來往,並沒有安裝攝像頭......
還沒等我糾結出結果,身體就先一步行動,帶著我駛出那段路。
我渾渾噩噩回到家,臉上已經分不清究竟是雨還是淚。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我老婆說,更不知道要怎麼麵對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他的父親,是個懦夫。
我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拿出鑰匙。
是了,我要離婚。
然後再去自首。
我絕不能讓他們被我拖累。
「哢嚓——」
門開了。
可屋內一片漆黑。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些。
然後小聲喚我老婆:「妍妍......你在嗎?」
無人回應。
客廳的窗戶是開著的,也就是說她走的很急......
恍惚間,我想到了什麼。
我拿出手機,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靜了音。
上麵堆滿未讀信息。
老婆:[老公,剛剛忘了跟你說......好像要下雨了。]
老婆:[你什麼時候回來呀,小心感冒。]
老婆:[忘了你喝了酒不能開車,我去接你吧。]
老婆:[怎麼不理我啊。]
老婆:[我去啦!]
我心底幾乎要被恐懼填滿。
我一遍又一遍給她打電話,卻都無人接聽。
半小時後,有陌生號碼來電。
「喂,您好......是林先生嗎,您的妻子在和諧路出了車禍。」
我如墜冰窟。
我開車撞死的,是我自己的老婆。
03
丈母娘含淚衝上來打我,讓我把她女兒還給她。
我呆愣的跪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可她最後也還是簽下了諒解書。
在她心裏,我們結了婚,就是一家人。
哪怕恨極了我,也不會把自己家人送進監獄。
我寧願她不要放過我。
在那之後,我辭去司機職務,重新找了份差事,再也沒有碰過車。
也再也沒有娶過妻。
04
7月27日。
今天,是我和老婆結婚的第三年。
為了慶祝,我提前煎了牛排,倒好紅酒,也買了她最愛吃的芒果蛋糕。
每一年的這天,我都會提前備好一切,坐在桌前等那個不存在的人赴宴。
可這次......
那部放在角落中的手機竟然響了一聲。
我有些疑惑。
要知道,自從老婆死後,我就再也沒有用過這部手機了。
隻是因為那裏麵還存著我們的聊天記錄,我才保留到至今。
卡槽裏的電話卡也早被我取了出來,怎麼可能會收到短信?
我走上前,打開一看,熟悉的昵稱映入眼簾。
老婆:[老公,你能不能來接我......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好像一直在跟著我。]
我大腦「嗡」的一聲炸了。
那一刹那,我最先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恐懼,而是思念......
我想也沒想就將電話打給她。
明明知道這可能就是一個拙劣的惡作劇......
鈴聲響了一秒,兩秒,三秒......
接通了!
我不敢說話,放緩呼吸聲,生怕驚擾這個夢。
「喂......老公。」
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我幾乎激動到顫栗。
「妍妍......妍妍,我......」
我實在是有太多話想對她說了。
可最後卻也還是盡數咽了下去:「怎麼回事,誰在跟著你?」
我老婆聲音在顫抖:「我不知道,他拿著刀......離我越來越近了,可我不認識他啊!」
我心底陡然一驚:「你現在在哪,今天是幾月幾號?!」
我老婆語氣急促:「你是傻了嗎......今天是七月二十七,我不是要去給你送傘嘛,現在已經快到和諧路了。」
我幾乎沒了理智,對她大吼:「妍妍,妍妍!你聽我說,不要去和諧路!不要去和諧路,你聽見了嗎?!」
可下一秒。
我聽見急促的風聲。
以及我老婆的慘叫。
電話被掛斷了。
我瘋了似的打回去,手機卻一直顯示沒有SIM卡無法撥號。
為什麼,為什麼?!
我眼眶通紅。
三分鐘後,我又收到一條短信。
老婆:[老公,你能不能來接我......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好像一直在跟著我。]
05
我大腦亂做一團,來不及細想,直接把電話打過去,語速極快道:「妍妍,不要去和諧路!」
「欸?」她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那......」
「這不重要!快,現在就掉頭!!!」
我老婆見我如此焦急,總算是沒再多問,隔了半分鐘才道:「老公,我繞了一下,但是......」
她聲音顫抖的愈發厲害:「他還在跟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
「附近有沒有人多的地方?朝著有光的方向走!」
我老婆急得像是快要哭出來:「我不知道,前麵是個小巷子,我又不敢往回走......」
忽然間,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老婆失聲大喊:「你是誰?!別過來!」
然而下一秒。
我聽到利刃捅入皮肉的聲響。
還有我老婆嘴被捂死卻還在苦苦掙紮的動靜。
電話被再次掛斷。
我猛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難道當年老婆的死還另有隱情?
不......不對。
我打開舊手機,重新登上微信。
手機卡了一陣,我屏住呼吸,點開和唯一置頂的那個人的聊天框。
一行灰色小字映入我眼簾。
[2021年7月27日晚上23:43
“老婆”撤回了一條消息]
06
那一刹那,我汗毛直立,身體冰冷到像是被人澆了一桶涼水。
也就是說,當年的那一天,她也曾告訴過我,有人在一直跟著她。
隻是那時的我在開車,手機靜音,又醉了酒......根本沒注意。
而那個想要殺我老婆的人,在我肇事逃逸的三分鐘內,又重新撿起我老婆的手機,撤回了這條消息。
甚至......
我想到一種更為恐怖的結果。
也許我老婆那時,其實還沒有徹底死,是我的逃逸,給了那個殺人魔徹底殺害我老婆的機會......
我瘋了似的衝到書房,拿出一遝紙,在腦海中極力回憶當年那片地區的布局,並畫出草圖。
幾分鐘後,我再次收到那條求救短信。
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我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跳,對她道:
「妍妍,聽我說......你現在先朝著東南方向走,等到了下一個路口時立刻向左轉彎,躲到那個小巷子裏。」
「那裏我記得有個沒人要的沙發,你借著他視野盲區的時候快些躲到那後麵,然後報警!」
我老婆「嗯」了一聲,加快腳步。
我心底幾乎亂成一團麻。
我老婆之前是開服裝店的,懷孕那年在家休養,平日裏性格開朗,就連口角衝突都很少有,更別說是與什麼人結仇。
究竟是誰一定要殺她?
我老婆一邊逃跑,一邊小聲跟我交談:「說起來,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哪的呀?」
我苦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
「我好想你。」
她有些奇怪:「想我幹什麼呀,早上不是還見過嗎?」
我搖了搖頭,壓製住自己內心的傾訴欲:「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妍妍,你先快跑,我們回來再說。」
......
如果你還能回來的話。
07
五分鐘後,她壓低聲音對我道:「我已經藏在你說的這個地方了。
「噓。」
明知道隔著屏幕她看不見,我卻還是用力點頭。
我似乎都能聽見她緊張到強烈跳動的心臟。
閉上眼睛,我仿佛和她共處於一片漆黑之下。
十幾分鐘後,我聽到她欣喜的聲音。
「老公,那個男的好像已經走了。」
「他剛剛在附近繞了幾圈,但是一直沒看我這裏......已經朝前麵走過去了。」
我不敢大意:「妍妍,你先別出去。直接報警,等他們來接應你。」
「好。」我老婆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我:「那你呢?你不來接我嗎?」
說到這,她立刻噤聲:「是了......你不能來,這裏太危險了。」
我心如刀絞:「不是我不願意去......寶貝,對不起。」
是我們之間隔了兩年的鴻溝,我該怎麼去找你?
「不用道歉的。」她輕笑,「我又不會怪你。」
她永遠都是這樣。
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從不去要求別人些什麼,好的過了頭。
想到這,我立刻站起身。
是了......
光靠記憶無法具體還原那幾條街道如何布局,我需要親自去一趟那裏。
08
我老婆掛斷電話報警,我則立刻拿起正在用的手機,給如今這個時間段的她打電話。
可還是無人接聽。
怎麼回事?
難道她沒有逃過去?
我心亂如麻,打開微信,本想著看看和她的聊天記錄有沒有變化,卻意外收到丈母娘的消息。
「小林啊,當年的事也不是你的錯,你也該走出來好好過你的生活了。
「妍妍在天上,也肯定想看你過得幸福。」
不怪我?
什麼叫不怪我?
她怎麼可能不怪我!
我真的要崩潰了,立刻給丈母娘打電話:
「媽,妍妍當年是怎麼死的,她不是報警了嗎?」
那邊遲疑片刻:「小林,你忘了嗎?妍妍是報警了,可在警察來之前,那個殺人犯又折返回來......」
她說到這有些哽咽,頓了頓才繼續道:
「那個畜生啊......妍妍身上被活生生捅了幾十來刀,你說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我的女兒......」
我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眼前一點點浮現妍妍滿身血汙,氣息奄奄的模樣。
「媽......凶手是誰?」
我說這話時甚至聲音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