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差回來發現懷孕七月的老婆肚子平坦。
“娜娜?我們的孩子......”
“在這裏!胡岩,溫青他病得很嚴重我遇到高人指點說胎兒酒可以讓他恢複健康。”
李娜娜突然扯掉身後那半人高的黑布。
一個成型的胎兒閉著眼泡在透明玻璃罐中,濃重的酒味夾雜著怪異氣息撲鼻而來。
“胡岩,孩子我們還會有的,溫青他隻有一條命,你會原諒我吧?”
......
1
我被眼前這一幕驚得瞠目結舌,反應過來以後直接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
我一把推開李娜,手指摸上那玻璃罐,冰冷堅硬的觸感讓我心痛得無法呼吸。
我那麼期待的孩子,李娜竟然剝奪了他的生命!哪怕七個月生下來孩子都能活了!
“李娜!這不光是你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我多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
我自從李娜懷孕以來就差把她天天捧手心裏伺候,要啥都給她,隻求她身體健康母子平安。
李娜現在就站在我布置的嬰兒房,我每天都會過來慢慢添補東西,柔軟的小衣服,可愛的玩偶,精致的嬰兒床......
每天我都會對著李娜的肚子說寶寶爸爸愛你,他會調皮在肚子上鼓動,似乎在回應我。
那一刻我的心柔軟到極點,我是多麼渴望這個孩子出生!
可現在我就是出差回來,他沒了。
“胡岩,事出突然,我真的沒辦法,溫青救過我,就當我還他一命了。”
李娜麵色蒼白,可她臉上沒有對孩子的愧疚,反而是一種釋然。
我的心如墜冰窟,心臟怦怦作響連帶著太陽穴都開始刺痛,強烈的暈眩感和憤怒讓我理智開始消失。
我一把扯住李娜的頭發,壓著她的臉和玻璃罐中的孩子臉對臉,孩子扭曲的麵容讓李娜突然開始尖叫。
那閉著的雙眼似乎下一秒就會睜開。
“你有什麼資格用孩子的命還你的救命之恩?李娜,你為什麼不敢看孩子?”
“他能活了啊......他可以活的,他可以來這個世界的......”
我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李娜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
她抱著我的腿哭嚎:“胡岩,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等我調理一下身體,孩子很快就會有的。”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是一個幼師能說出來的話?她明明做著和孩子有關的工作,可她卻能毫不猶豫讓自己的孩子死於非命。
真可怕啊李娜。
“不,不會再有了。”
我神色堅定,甩開她的手,目光複雜地看向她身後的孩子。
我早就已經取好了小名,叫小安安。
2
本意是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可現在......
我自嘲一笑,親生骨肉都比不得李娜口中的溫青重要。
“有病他媽去治啊!為什麼要禍害孩子?啊?李娜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什麼胎兒酒能治病?什麼高人?!”
我咆哮著,用盡全力,想把心中的怒火和痛苦嘶吼出來。
“你看到了嗎?孩子他很痛苦,他閉著眼表情都這麼痛苦,他被你這個媽媽放棄的時候,他該多無助......”
我說到最後,泣不成聲。
“溫青是個成年男人,他自己身體怎麼樣還用你操心?他有自己的家人你湊什麼熱鬧?”
“平時你走動也就算了,你說他隻是一起長大鄰居哥哥我也認了,我一步一步退讓,我不想讓你覺得結婚就會和以前的生活失去關聯。”
“你給我的是什麼?李娜你真的愛我嗎?”
我站定在安安麵前,看著他小小的一團,蜷縮在一起。
“胡岩,我怎麼不愛你?我願意為你生孩子......”
“孩子沒機會生了,他已經死了!”
我狂躁地一拳打在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門外突然傳來響動,就在我抬眼過去的時候,門被打開了。
“啊!!!”
一聲淒厲尖叫,我感覺大腦被重拳出擊,眼睜睜看著那個身影倒下,哪怕我第一時間衝過去,還是沒能扶住。
“媽!”
我驚呼,急忙衝過去,可我媽臉色發紫身體無意識抽搐發出異常而艱難的喘氣聲。
第一時間我掏出手機打120,然後火速去找救心丸,我媽被刺激得心臟病犯了。
可我衝到平時放藥的地方,卻沒有看到藥丸,我記得前幾天就和李娜說過救心丸家裏一定要準備好。
因為臨時出差走得急,我媽記性又差,我還特意囑咐了好幾遍,因為我看到了空瓶。
李娜那天答應得很快,她平時做事還算仔細,我就沒放在心上,我以為她準備好了。
“藥呢?!救心丸呢?”
我赤紅著眼還在翻找,難不成換了地方存放?
“我忘了......我忘了!嗚嗚嗚......”
李娜惶恐的哭聲從我身後傳來......
3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度過救護車到來的那段時間,我隻知道我給我媽做了心臟複蘇,眼前一片模糊。
我知道是自己控製不住的恐慌和急迫。
跟著救護車到醫院,李娜一直在哭,哭聲就像冤魂索命,我頭痛欲裂。
“你他媽別哭了!”
我使勁拎起她的衣領,眼角掃到搶救室的燈牌,又甩開她,最終無力地抱著頭蹲在地上。
老天爺千萬要保佑我媽沒事,她這輩子太苦了,我剛事業有成,她正好能享福的時候,不要這麼對我......
“胡岩,一定會沒事的,媽是個有福氣的......”
“你閉嘴!你以為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我的目光陰鬱而狠厲。
李娜被我嚇得突然打嗝,眼淚汪汪看著我。
我承認以前我對她的眼淚沒有抵抗力,隻要她一哭,我就覺得自己不是男人,讓自己愛的女人流淚,那肯定是我做得不夠好。
可孩子是無辜的,我媽也是無辜的。
腦子裏閃過很多片段。
一會是我陪著李娜去產檢,思維圖片上孩子的麵容,一會是我媽嘴角含笑問李娜想吃什麼菜她去買。
腦子裏一團亂麻,我真的快瘋了!
“醫生!醫生怎麼樣?我媽沒事吧?”
我看到剛打開的門,幾乎是飛一般跑過去詢問。
醫生隻是看了我兩秒,然後輕聲歎了口氣:“抱歉,我們盡力了。”
我踉蹌地後退幾步,然後跌坐在地上。
之後我像行屍走肉一般處理了我媽的後事,我始終想不明白出差回來前一天還在問我要不要回來吃燉豬蹄的人,就這麼突然消失了。
李娜這些天大氣都不敢出,直到我安置好一切,桌子上擺放著我媽的黑白照片。
此時此刻,我的心已經死了,隨著孩子,隨著我媽,已經一起離開了。
“媽,你找到小安安了嗎?他還很小,要麻煩你在那邊多操心一些。”
我臉上已經無法流出淚,連聲音都是嘶啞的,短短幾日,我經曆喪子喪母,頭發肉眼可見的速度直接白了一大半。
明明26歲的人,硬生生看起來像三四十歲。
我這一生,最重要的兩個人不見了,好像突然就沒了奮鬥的意義。
“胡岩,你不要這樣......我知道錯了,我們......”
“呯呯呯!”
李娜的話被房子外的敲門聲打斷,我有些麻木的眼珠突然開始轉動,直覺告訴我,來人就是......
4
李娜這些天忙著和我操辦各種事,沒機會出去,特別老實,連手機都沒怎麼看。
我快步過去直接打開門,門口一個中年女人正要敲門的手突然定格在半空中。
“哎,有人在家啊?你就是小胡吧?娜娜在家嗎?”
女人看到我有些詫異,然後探著頭往屋裏看。
我回頭看到李娜倉惶的表情。
“小胡,我是娜娜家隔壁的阿姨,路過這裏便過來看看,娜娜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
女人很自然就想進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隔壁鄰居?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溫青他媽?”
我直勾勾盯著李娜,不想錯過她任何表情。
“你認識我兒子?已經見過了?我兒子可一直掛念......”
“掛念什麼?胎兒酒?還是李娜的身體?”
我譏笑一聲,目光沉沉。
溫青母親剛想進門的腳瞬間縮了回去,她有些心虛地尬笑,視線一直飄向李娜,似乎想讓李娜化解眼前的局麵。
可李娜她敢嗎?!
“阿姨......”
“進來坐啊,讓阿姨站在門外多不好意思。”
我一反常態,主動迎人進門,李娜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不了不了,我就是路過,這......”
“進來!”
我一把拉過她,然後重重關上門反鎖。
“你這小夥子怎麼這麼粗魯的?沒點家教,你媽是怎麼......”
“阿姨!胡岩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別說了。”
李娜急急打斷溫青母親的話。
“沒家教?是啊,我的確沒媽了,剛沒的,你有什麼想和我媽說的嗎?”
我拉著溫青母親直接到我媽遺照麵前,不知道是不是屋內光線暗淡,照片上的光線有些明暗不定,看起來就好像照片上的人在笑一樣。
“你,你是不是腦子不正常?!”
溫青母親掙紮著,看到遺照她嚇得說話都帶著顫音。
“沒完呢,你不是要胎兒酒?我帶你去看,你看看符合你的要求不?”
我大力拉著溫青母親,把她拉到嬰兒房,看到熟悉的黑布,玻璃罐被罩起來了。
“擋什麼?李娜這可是你的孩子,你害怕什麼?”
我一把扯下黑布,可眼前的一幕讓我的笑凝固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