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親途中薛昶之攔住我，情真意切說要帶我遠走高飛。

卻是為了讓他的妹妹冒充我嫁入楚國。

我拚命逃離薛昶之的軟禁回到燕國，卻發現兄長被出賣戰死沙場、父皇一病不起，朝堂已經被薛家掌控。

薛昶之神色陰狠：“公主，既然你不想做我的妻，那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卻不知我早已不是被迫和親時任人拿捏的嬌弱公主了。

後來在江州城外，麵對垂死掙紮的薛家叛軍，我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頭發，語氣輕得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薛家及其同黨謀逆，殺無赦！”

1.

西境起戰事，齊國三日內連下七城，勢如破竹，太子哥哥已動身往前線親征。

左相說唇亡齒寒，若派使者遊說楚王，楚王定會出兵解邊境之困。

然而楚國以昭華公主和親作為出兵的條件。

聽到這消息時我正在挑選寶石準備送去做套新的頭麵。

我自是不信的，畢竟父皇疼愛我，定是不願我遠嫁。

“公主！您身為燕國的公主，燕國的百姓都是您的子民，邊境失守，公主忍心看著他們處在水深火熱中嗎？”

“懇請公主殿下和親楚國，換我燕國邊境安定，佑我燕國萬千黎民！”

以左相薛博明為首的百官烏泱泱跪在我麵前，他們深情慷慨，語氣動容，憂國憂民的模樣仿佛我不同意和親就是天理難容。

“可我是有婚約的啊。”我無助地抬頭看向父皇，祈求父皇為我解圍。

我和左相之子薛昶之早已定下了婚約，京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父皇坐在龍椅上，眼中雖有萬般不舍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昭華，不要任性。你哪裏來的婚約？”

我不由得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連向來對我百依百順的父皇也在逼我。

“不，不——”

慌亂無措間，我瞧見了跪在左相身後的薛昶之，他低著頭一言不發。

“薛昶之，三個月後就是我們成婚的日子，你難道也忘了嗎？”

我不顧一切撲到薛昶之麵前，緊握住他的胳膊，聲音顫抖，我希望他能做些什麼，不要讓我一個人承擔所有。

可他沒有，他從始至終都一動不動地跪著，像一尊沉默無言的雕塑。

他也在逼我。

逼我忘掉婚約，逼我去和親。

我對薛昶之徹底失望。

我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一度是京城中流傳的佳話。

但他連我們的婚約都不敢承認。

我搖搖欲墜地站了起來，仿佛認命一般，聲音沙啞：

“好。我同意和親。”

太平時，公主是國家興盛富饒的象征；

戰亂時，公主時國家尊貴無比的籌碼。

我明白，這是公主的宿命。

薛昶之自那日朝堂上我答應和親後，再也沒來見過我。

而由於時間緊迫，我整日裏忙著和親的事情，也逐漸接受了自己被安排的命運。

薛昶之不值得我繼續愛，我該朝前看了。

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幫助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我心甘情願。

況且以我一人換得無數百姓的生，很劃算。

我帶著為與薛昶之成親準備的紅寶石頭麵，踏上了和親的旅程。

和親隊伍到達燕楚兩國交界的澠水城時，許久未出現的薛昶之突然闖進我臨時居住的房間。

他開門見山，直接問我是否願意和他走。

“公主，那日大殿之上是我負了你。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陛下和群臣麵前，我們所有的掙紮和努力都如同蚍蜉撼樹。”

此時房間內唯有我們兩人，薛昶之拉著我的手，泫然欲泣，情真意切。

“後來，父親將我關起來，禁止我去見你。我等了許久才趁父親不注意，偷跑出來。從京城一路奔逃至此，就是為了帶你遠走高飛。我們去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隻有我和你，相伴一生。好不好？”

我掰開他的手，斷然拒絕。

抬手撫摸著頭上那枚珠釵，上麵鑲嵌著圓潤飽滿的寶石，鮮紅如血。

我也曾滿心歡喜，想要嫁給他。

隻是往事不可追。

況且我若是隨他離開，不單西境戰事無法解決，更是會得罪楚國，陷燕國於兩難之境。

“薛昶之，你走吧。那日殿上你沒有爭，今日也不必爭了。你娶你的美嬌-妻，我嫁我的如意郎，往後不必再相見。”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有得選嗎？”

尖銳刺耳的笑聲從屋外傳來。

我和薛昶之同時轉身。

2.

那人推門而進，卻是薛昶之的妹妹薛青儀。

她身著鳳冠霞披，流光溢彩，穿的分明是我和親的嫁衣！

“薛青儀？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疑惑地看向她，薛青儀和我向來不合，此刻她如此詭異的出現，定有蹊蹺。

薛青儀蔑視地看我一眼，對著薛昶之諷刺道：

“哥哥，你說過她定會跟你走的，看來心機深沉如你也有失策的時候啊。”

薛昶之沉默不語，可額頭隱起的青筋還是暴露了他被拒絕的憤怒。

“既然她不願意跟你走，那就隻有——”

薛青儀話還未說完，就被薛昶之粗暴的打斷。

“薛青儀！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嘴。”

薛昶之轉而溫柔地向我祈求：“公主，你和我走吧。青儀會代替你，前往楚國和親的。沒有人會發現的。”

我搖頭不語。

薛家兄妹突然出現，事情似乎並不簡單。

被訓斥的薛青儀撇了撇嘴，很快又恢複了高高在上傲慢刻薄的神情。

“馮北嘉，你為什麼總是這般讓人討厭呢？明明我的容貌才華比你更勝一籌，可是所有人都吹捧你，就因為你是公主嗎？”

薛青儀說到痛處越來越激動，她大步向前抓起我的前襟，眉目猙獰：

“如果當初......如果當初入宮的是我母親，那麼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會是我，被所有稱讚有加的公主會是我，如今嫁給楚王的人也會是我！！！”

我用力推開她，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薛青儀，你發什麼瘋？”

薛青儀慢條斯理地整理好她的衣服，動作優雅，看向我的眼中卻滿是囂張和得意。

“發瘋？馮北嘉你看清楚了，這是和親的嫁衣，如今昭華公主是我，和親的也是我，而你什麼都不是。”

“我要你眼睜睜看著我是怎樣取代你的！”

3.

薛昶之兄妹不知籌謀多久，和親公主就這樣被偷梁換柱卻無人發現。

他們將我帶到楚國，逼我親眼看著薛青儀嫁給楚王。

薛青儀姿態萬千端坐在楚王身側，接受著朝臣的祝福。

燕國的使臣舉杯慶賀，一切如常。

這分明是早就串通好的！

大婚之後，薛昶之在楚國王都停留幾日，他將我軟禁在一處宅子中，武藝高強的暗衛時刻在監視我。

薛昶之白日裏忙忙碌碌，晚歸後總會來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

我一直保持沉默。

他們定是在籌劃一個更大的陰謀，我卻無從得知具體情況。

離開楚國王都的前一天，薛青儀背著薛昶之偷偷來我麵前炫耀。

她向我展示她奢華的珠釵、罕見的寶石，還有楚王對她誇張的恩寵。

我不屑一顧，依舊保持著公主的姿態：

“假的就是假的，你永遠也不會成為真的公主。”

薛青儀嗤笑，她在我耳側低語，就如同小人得誌的惡魔：

“馮北嘉，你太高傲了。你知道為何會點名要你和親嗎？因為父親說你必須離開燕國，不在燕國你的生死就不重要了......”

“可我等不及了，我要讓你活著，看我成為全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

“待我父親登上王位，我會是開國公主，楚國皇後，到那時，誰還會記得你呢？”

“你乖乖的，或許我哥哥會留你一條命呢。否則，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薛青儀的話像驚雷徹底將我的憤怒劈開，她竟敢！

薛家竟敢暗中勾結楚國謀逆！

我終於明白為何齊國突襲西境會如此順利，不是敵我力量懸殊，而是內有叛徒。

必須想辦法回去拆穿他們的陰謀。

回程路上，我幾次三番試圖逃跑，卻都以失敗告終。

薛昶之開始在我的吃食中下藥，我整日犯困，連走路都走不了兩步。

可我知道，一旦時機合適，我還是會不顧一切選擇逃跑。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馬車外熟悉的鄉音，知道我們已經進入燕國的疆域內。

回到燕國，我就不再是孤立無援了。

我一改往日的冷漠疏離，對著薛昶之虛情假意：

“薛昶之，你還記得我們的婚約嗎？”

“我們曾約定的婚期不作數了，不如我們在這裏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