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親生父母找上我時，我正在別人家裏看風水。

他們不顧別人的阻攔闖了進來，江母紅著眼，“孩子，我是你媽媽，跟我們回家吧。”

我愣住，“能不能讓我先幹完這一單？”

江母表情立刻就變了，“咱不能幹這種裝神弄鬼的缺德事啊！”

我看了眼這一家四口，覺得他們現在更需要驅邪。

1.

“大師請進。”

我邁進這房子的第一步，就感覺陰氣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房子是不是不太吉利？”

買房的人是個外地富豪，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當初看著裝修風格不錯，再加上能立即入住就交了全款，誰知道這是所凶宅，房子主人也跑了。”

我點點頭，“這兒確實風水不太好，但用點東西鎮住之後不是問題。”

我邊說，一旁的司機邊在旁邊記。

突然，門口傳來吵鬧聲，一個滿臉淚痕的婦人闖了進來。

江母扯著我，“文文，我是你媽媽，跟我回家吧！”

我被拽地踉蹌了下，司機忙撐住我。

江父等人也擠了進來，神色複雜的看著地上的鬼畫符。

這種事我也不是沒遇到過，大概率是人販子。

我剛想扯出自己的手，便看到麵前的婦人身上伸出一根紅線和我連在了一起。

我懵了，這還真是我親媽。

“能不能讓我先幹完這單？”

江母聽了我的話，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到我現在的打扮。

“孩子，咱不能幹這種裝神弄鬼的缺德事啊！”

“媽媽，都怪我，姐姐才會用這種沒道德的手法賺錢，現在甚至連家都不願意回。”

我偏頭，發現說話的是唯一沒有生出紅線的人，也就是說，這個女孩與這一家沒有血緣關係。

“第一，錢我已經收了，這一單必須幹完，第二，我從頭到尾沒說過我不想回家，你為什麼自作多情，第三，你是誰？”

我一個三連問，直接把江家人打得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是......”

江時悅支支吾吾，跟在他後麵的男生卻不樂意了，把江時悅護在身後，冷冷地說，“這是我姐，你跟她說話客氣點。”

我點點頭，“原來這些年家裏還多養了個女兒。”

他們被我說的臉色有點不好看，我繼續道，“出去等吧，在這不吉利。”

幾個人嫌惡的看了我和雇主一眼，扭頭走了出去。

四個邪物走出去，屋裏的空氣總算流通了。

幹完這一單，我在門外看到了我的親生父母。

師父告訴我，我是被人拋棄的，他看到一個蒙著頭巾、戴著口罩的人把我交給一個年紀很大的男人。

師父看出，這是買賣人口的，於是他用所有的積蓄把我買了下來，又將我撫養長大。

父母這個詞對我來說太遙遠，但師父說有因就有果，若是這會兒我拒絕回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眼尖的江母看到我走了出來，忙湊過來，“文文，你忙完了吧？咱們回家吧。”

我點點頭，“好，我回去收拾收拾東西。”

2.

江母跟在我後麵，小心翼翼問，“文文，你就住這種地方？”

我點頭，“剛搬過來，之前的那棟房子塌了。”

“塌了，你沒受傷吧！”江母住我的手，仔仔細細的看我。

我不太適應這麼親密的觸碰，“沒事......”

江時悅驚呼一聲，“有老鼠！”

“哪呢？在哪呢！姐！別怕我保護你！”

江成揚一蹦三尺高。

我歎了口氣，“要不你們還是出去吧。”

江母忍著惡心露出個笑，“老鼠有什麼可怕的，別大驚小怪，沒事文文，你不是有東西收拾嗎？媽媽幫你一起。”

走過七彎八繞的小巷，終於到了家。

我推開門，師父喜歡雲遊，家裏早就沒了他的人影。

整個屋子也被展示在所有人麵前，老、破、小。

這是他們第一眼的印象。

房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牆壁的部分都黑了，地麵上連地板都沒有，僅有的那麼幾件家具還是缺了腿的桌子、隻能供一個人睡覺的小床和一台一動就嘎吱嘎吱響的老式電風扇。

江母想打開窗戶通通氣，卻發現早已被木頭封死。

“這邊治安比較亂，剛搬來那幾天半夜會有小孩用石頭砸玻璃，幹脆就封起來了。”

我說的不痛不癢，卻惹的江母很是心疼，“這麼多年，你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我點頭，“其實已經習慣了，但可以的話，還是想要間有窗戶的屋子。”

江母連連點頭，“好好，回家讓你住一間有大窗戶的房間。”

我打開衣櫃，空蕩蕩的衣櫃裏擺著幾件已經洗到發白的衣服，風格各異。

江成揚指著衣櫃裏一件洗到有些褪色的黑色衛衣，“這衣服我也有一件，還挺貴。”

江父了然，“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把錢都花在打扮上也正常。”

“沒事妹妹，”江時悅突然走過來拉住我的手，“我還有很多衣服、裙子都可以給你穿，不過你也不能光想著打扮。”

我不動聲色的把手拽出來，拿出那件衛衣，“原來這麼貴啊，隔壁劉姨家兒子穿小了送我的，我還以為就是普通攤子上買的，也沒覺得穿著多舒坦，你喜歡的話，送你吧。”

我把衣服遞給江成揚，他卻嫌棄似的捂著鼻子，“我不要！有股黴味！而且我才不穿別人穿剩下的衣服！”

我聽完臉色有點不好看，江母忙道，“文文，咱們快點收拾完出去吧。”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不愉快，車上的氣氛有些僵硬。

我索性開始閉目養神，一陣顛簸過後，到了江家。

3.

見到這棟房子的第一眼，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群人住在這能活到現在，也是命硬。

剛踏進大門，各種東西就纏在江家人身上，江母咳了兩聲。

江時悅立刻招呼保姆倒了杯水，“媽媽，沒事吧？”

江母扶著心口，“老毛病了，不礙事。”

沿著這棟房屋從上到下走了一圈，我才發現它的設計簡直驚為天人。

這種大陣我見過，是吸食人生氣的。

江母看我呆愣愣地站在客廳裏，便讓保姆領我去了住的地方。

“小姐，大小姐特地把玩具房騰出來，不然您就要住在樓下的小屋了。”

江時悅眼睛有些紅，“玩具而已，比不上妹妹。”

江母心疼壞了，摟著江時悅誇她懂事，又拿出一張卡給了她。

江成揚則在一旁輕聲細語地哄著姐姐。

我看著這和和睦睦的一家，悄無聲息的關上門。

能夠悄無聲息在這兒布上如此完美大陣的人，隻能是江家熟悉的人。

我在房間裏撒了點驅邪的東西，這個房間不大，但帶著邪氣的東西不少。

我看像床頭櫃上擺著的花瓶、書架上的玻璃飾品、甚至天花板上懸掛的燈。

竟然都有咒法。

我生生解了一下午，才將房間裏不幹淨的東西都驅逐了出去。

晚上，江母喊我吃飯。

我被安排在江時悅旁邊的位置，她笑得開心，“妹妹，你多吃點。”

我沉默著挪開碗裏她夾進來的青菜。

“喂，我姐給你夾菜，你為什麼不吃！”

江成揚義憤填膺地看著我，好像江時悅才是他血緣上的姐姐。

我不僅不吃，還直愣愣地看著他，“你這十幾年過的順風順水吧，你有沒有看過電視上那些買賣人口的？聽說那些人把小孩買走，要麼弄瘸乞討，要麼就挖走器官，你猜我有沒有被賣過？”

江成揚被我的眼神和話語嚇得不輕。

江母沒想到我還經曆過拐賣人口這種事，心疼道，“文文，是我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的另有其人，姐姐。”

我看向江時悅，“你知道你媽媽說什麼嗎？她說我們兩個是被她故意調換的，她要送自己的女兒去享福，至於我這種賠錢貨，把我養大的意義就是能賣錢。”

江時悅的笑容消失了，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桌子上。

江母立刻把我拋在腦後，“文文，你怎麼能這麼說姐姐呢？你該恨的人是你養母，而不是時悅！”

江父也道，“時悅聽說你要回來，高興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你不該一回來就這麼惡意揣測她。”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都是我做錯了啊，我連跟親生父母講講我在外受的委屈的不行。”

江母被我說得麵色有點不好看，“文文，媽媽不是這個意思。”

我笑了一聲，“你們不是想知道我之前住的房子為什麼塌了嗎？那個人渣又找了回來，還帶著一群小混混把我住的地方都砸了，你們猜我在她身邊看到了誰？”

我笑著看向江時悅，“是姐姐啊。”

她渾身僵硬，突然大哭起來，“妹妹，我知道你怪我搶了你的人生，如果看我不順眼，我可以搬出去，可你不應該汙蔑我！我一直在上學，怎麼可能有時間出去？”

江母也道，“是啊文文，你看錯了吧？時悅一直是個乖孩子，怎麼會幹出這種事！”

江成揚惡狠狠地看著我，仿佛我才是那個外人，“你剛回家就這麼說姐姐，再多住一段時間，豈不是連爸爸媽媽都要被你責怪？”

江父皺著眉，“一定是誤會，時悅不是那種人，你不能因為時悅那個人渣母親對你做的事就把時悅也與其混為一談。”

天平瞬間傾斜，明明剛見到我時還心疼我、期盼我回家的親生父母此刻沒有一個人站在我身邊。

而我則像是破壞了這個完美家庭的壞人一樣被排除在外。

3.

我輕輕地放下筷子，“既然沒有一個人相信我的話，那我呆在這也沒有意義，明天我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