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顧煜7年,不曾同房。
他日日送我寶物,卻夜夜流連妾室。
我主動,他嚴肅拒絕:“你傷勢未痊愈,怎能勞累?”
我的傷一輩子好不了。
為了報答顧煜的救命之恩,我曾孤身進入敵營,成為敵將的侍妾。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才帶著情報回來。
我以為顧煜是心疼我。
直到有一天,他把我當成禮物獻給太子。
“我怎不知太子殘暴?”
“可一個被敵人玩過的貨色,能侍奉太子,已是天大的恩寵。”
......
所以他不碰我,一直是嫌我臟。
1.
顧煜讓我跳舞助興時,我打了個冷顫。
篝火旁圍坐著太子和朝中眾臣,還有他們帶來的女伴。
讓我這個大將軍之妻給他們取樂?
以往,顧煜絕不會這麼做。
他待我體貼尊重,全天下都知道燕國大將軍娶了個貧家女子,捧在手心裏當寶貝。
“夫君......”
我抬眸看他,盡可能保持平靜,“已有舞女為太子獻曲,何必——”
“夫人快去,那些胭脂俗粉怎能與你相提並論?”
顧煜打斷我,擠出一絲笑:“莫讓太子等急了。”
我還在掙紮:“這幾日接連陰雨,我的舊傷——”
“我讓你快去!”
他終於忍耐不住,半推著將我送到篝火前,向太子頷首。
“拙妻獻醜了。”
篝火中炙熱的浮塵,幾乎燒到我的裙擺。
四麵歡聲笑語,氣氛熱烈。
可我仿佛置身冰窖,捂著心口,喘不過氣。
......
昨夜島上下雨,我怕顧煜舊傷複發,起來送藥。
他房間燈亮著,人卻不在。
我舉著火把,沿腳印一路找到林子裏。
看見太子領著朝臣,在圍獵戶部侍郎帶來的女伴。
像玩弄獵物那般,一點點將女孩兒摧殘致死。
最後收屍的人就是我夫君顧煜。
我曾問過他:
“顧煜,太子讓你們來島上玩樂,其他朝臣帶的都是家中下人,婢女,你為何帶我這個正妻?”
顧煜握住我的手:“夫人忘了,無論什麼宴會,我總要帶你?”
我笑了。
笑得幸福。
直到島上失蹤的第三個女孩,慘遭虐殺的一幕被我撞見。
才知道這座孤島,是供太子玩樂的獵場。
而我.......
是不是顧煜帶來的獵物?
2.
我忍著疼跳起來。
火紅的長裙隨海風舞動,潔白的肌膚在月光下隱現,太子怔怔看得失神。
隨後,眸底浮起了狂熱的神色。
我記得,他們昨夜淩辱女孩兒時,便是這般目光。
帶著比野獸更加露骨的欲望,摧毀了女孩兒幾乎每一寸皮膚......
我再難忍受,借故腹痛,轉身逃離。
晚上,顧煜罕見地對我發了火:
“你胡鬧也要分場合。太子還未盡興,你怎敢離席?”
“不要仗著我對你的恩寵,太過放肆了!”
顧煜一向寵我。
我房裏的奴婢,比主院還要多。
哪怕不小心打碎禦賜的茶具,他也不曾責怪我一句。
我拚命想著他對我的好,才堪堪隱住心緒:“夫君,我是怕......太子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太對。”
“有什麼好怕的?”
他錯開目光,聲音軟下來,“你知道的,先皇病重,我想登候拜相,隻能仰仗太子。”
話音落下,他拿出一支金釵,熟練地插在我發盤上。
這般昂貴首飾,他日日送我。
我趁勢依偎在他懷裏,踮起腳,努力穩住他的唇。
我的試探很快得到回應。
幾乎才觸碰到那片柔軟,我便被他推開,踉蹌倒在地上。
“你幹什麼?”
顧煜抬起袖子,連擦抹數下嘴唇,滲出血絲也恍然未覺。
我苦笑:“顧煜,你這麼討厭我?”
“不是討厭,我說過很多遍了!”
他滿是不耐煩:“你傷勢至今未愈,勞累不得,且先不要想房事了。”
所以你是在心疼我的暗疾麼?
可那分明都是外傷留下的暗疾,哪裏怕房事?
若是真的心疼,方才你又為何不顧我疼痛難捱,強讓我給太子跳舞?
我不敢問。
我從未這般害怕過。
戰場上的屍山血海,敵軍將領折辱我的數十日夜,我都不曾有過半分害怕的情緒。
因為我甘願為顧煜豁出命。
可是現在,我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
怕真如我想的那般該怎麼辦?
我不怕死。隻怕自己一直深愛敬仰的英雄,是可怕的魔鬼!
“待從島上回去,郎中檢查無恙的話,我便與你同房,這總行了吧?”顧煜覺出我的情緒,蹲下來哄我。
我脫口而出:“還能回去嗎?”
“你說什麼?”
他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冷下來。
像先前處理軍務,發覺敵人動向時那般冷冽。
我克製住發抖的身體,忙擠出一絲笑:“我說,島上就有郎中,還用等到回去嗎?”
他沉默許久,才隱住眼中的猶疑。
“夫人莫急,為夫還能跑了不成?”
說完,他囑咐親兵將我送回房間。
與昨夜不同的是,他的親兵沒有走。
而是守在我門前。
“夫人止步。”
剛打開門,親兵便攔住我:“將軍吩咐過,夜裏不可讓夫人出門。”
“島上蛇蟲鼠蟻太多,任何事都沒有夫人的安全要緊。”
月光明亮,映著我臉上的淚痕。
顧煜,你是在保護我。
還是囚禁?
3.
結婚後,我們在京城過了7年榮華富貴的日子。
顧煜大概忘了,我上過戰場,也曾孤身一人闖入敵營。兩個兵,看不住我的。
我從後窗翻出去,身子隱入夜色中,漠然看著顧煜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林子裏。
是了,今晚還會有新的女孩兒消失。
島上的女孩,都是朝臣們帶來的女伴。
今晚的獵物是誰?
顧煜,我也是其中之一麼?
正恍惚,突覺身上被添了件絲滑的綢衣。
我忙回頭,看見一個娃娃臉的女孩兒,正對我笑。
“婉婉姐,夜裏天寒,小心著涼哦~”
我忙抹了抹眼,擠出笑容:“你認識我?”
“是呢,姐姐這般美貌,又是大將軍的妻子,見過的人都忘不掉呢。”
看著她清澈的笑眼,我總覺得先前在哪裏見過。
還未想起來,她便道出此行的目的:“我叫藍盈,是池白的女伴。”
“姐姐可以跟我走一趟麼?池白想要見你。”
池白?
曾幾何時,我最討厭的名字。
7年前,他是顧煜的軍師,未被朝廷招安時便有反意。
他用我親人性命相逼,又保證不再叛變,我才沒有向顧煜揭發,後來他們都入朝為官,我也逐漸淡忘過去的事。
來到島上,才再次相見。
他著一身青色的寬大長袍,頭頂環著發髻的玉帶叫夜風吹得晃來晃去,不年輕了,卻仍是一副謙謙公子樣兒。
可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我忍不住咬牙:
“你快要死了。”
“你咒我?”
“我用不著咒你。後天晚上,你深愛的顧大將軍便會邀請你去海邊賞月。”
他頓了頓,揚起嘴角,“穿越那片叢林時,就是你的死期。”
我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插入手掌,才強忍著沒有失控。
我猜到了。
我猜到了......
可池白真的說出來,我卻又不敢信了。
“胡說,你胡說!”
“夫君分明那麼愛我!”
我說不清是在反駁池白,還是在說服自己,紅著眼喃喃:“他每天都送我禮物,不論參加什麼宴會,他總會帶我。”
“他怎麼舍得......舍得把我獻給太子呢?”
“我隻說你會死,沒說是因為太子。”池白歎息:“你果然都知道了。”
他握住我的肩膀,想安慰我,卻被我抽出腰劍抵住脖頸。
一下子,好像回到了7年前,我們也這般對峙過。
那年顧煜帶領的起義軍接受朝廷招安,軍師池白生出反意。
我潛伏在敵將處,以侍妾身份刺探情報時,撞見池白與敵將密謀的身影。
那日,我也如這般,用劍抵住池白的脖頸:“叛徒,你該死!”
任何背叛顧煜的人,我都會毫不心軟地殺掉。
可那時,我被敵將淩辱得隻剩半條命。
還未下手,池白就趁我不備,卸下我的劍,反手將我控住。
又用我親人的性命要挾,逼迫我不可吐露半字。
他向我保證:“敵將殘暴,不可為天下主,我絕不再生反心。”
但我知道,他一直恨顧煜違背初心,向狗朝廷低頭。
“池白,這是你的陰謀對不對?”
我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哭著質問:“你想借我的手除掉顧煜,才說謊騙我的,對是不對?!”
4.
池白說,顧煜看中的,向來隻有權位。
開始娶我,是因為我立下大功,他為了穩定軍心。
後待我好,也是為了“善待貧妻”的名聲。
池白在顧府有眼線,知道這些年顧煜從未碰過我。
他說我從來隻是顧煜上位的工具。
說到最後,他圖窮匕見:“我不想你這樣死,我們攜手,便可反殺顧煜,屆時我帶你逃走,天涯海角,難道比不過一個顧府?”
“你做夢!池白,你休想讓我背叛夫君!”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相,那又怎麼樣?我就是愛顧煜,他救過我的命,他就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願!”
“楊婉!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從你命懸一線帶著情報回來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欠顧煜了,你就半點也不欠他的!”
池白握住我的劍,任鮮血從掌中滑落。
可他好似不覺得疼,隻用力看著我:“7年前我就能殺了你,可我沒有。我留著你這條命,不是讓你這般作踐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