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手術台上殘破的身體,
親眼看著男朋友毫不猶豫的摘下我的氧氣管,
隻因為我的器官和他的白月光適配,
作為醫生的他,毫不猶豫的摘走了我的心臟,我的腎,獻給了他的白月光。
1
我死了。
死在了一年前。
可笑的是。
男朋友卻一直沒發現我死了。
直到一年後的這天,
我的男朋友陸霖北在家中的舊物堆裏
無意翻出一張醫院檢查單。
他循跡找來。
站在我家樓下,高高在上地想要質問我。
可是。
隻有我妹妹出來。
妹妹跟他說:「阿雪走了,真要想問個明白,你就去陰間找她吧。」
陸霖北滿心不信。
怒火中燒。
堅稱這是我們的陰謀詭計。
妹妹將我的遺像狠狠擲向他。
「阿雪走了!真的離開了!」
「你親自主刀,親手挖去了她的心,挖去她的腎,還有眼膜,你都給了另一個女人,現在哪還有資格說不信!」
......
那一日。
當我冰冷的身體被送往火葬場的路上。
僅一牆之遙。
陸霖北正為薑汐瑤的重生舉杯歡慶。
他們相擁而泣。
那畫麵深情得令旁觀者無不動容。
感慨這份深情似海。
薑汐瑤讓他傾聽她新獲的心跳。
陸霖北湊近,細細聆聽。
他說,
那是世間最美的旋律。
假使他此刻轉身,
便會望見一輛正駛往彼岸的靈車。
裏麵安放著一副不甚悅目的軀體。
麵容大半被血跡斑斑的繃帶遮掩。
胸膛處,
還有腎處,
一條條歪斜醜陋的縫合線赫然在目。
那是匆忙中摘取心臟的醫生留下的粗糙手藝。
那軀體,屬於我。
而那場手術的執刀者。
正是曾誓言守護我一生的陸霖北。
他與薑汐瑤纏綿許久。
直至一個未存號碼的來電打斷了這一切。
我知道,那是火葬場因無人領取骨灰,按通訊錄聯係親屬的通知電話。
如果陸霖北能辨識那個號碼。
如果他能接聽。
或許他會發現,那顆剛移植的心臟,屬於我,宋小雪。
但他沒有接聽。
隻是蹙眉掛斷了電話。
於是,一年光陰流轉,他依舊和薑汐瑤纏纏綿綿,不知宋小雪已化作雲煙。
我在人間,以一縷遊魂姿態,縈繞陸霖北身側。
不同於其他亡魂,
我麵容潰爛,沒有了心臟,也沒有腎臟,眼角膜也沒有。
而這些全部被陸霖北取走了,給了薑汐瑤。
我飄浮在他為薑汐瑤置辦的華美別墅裏。
漠然注視著他們的甜蜜。
活著時目睹此景,心會隱隱作痛。
而今心已不在,隻剩一片空茫。
那時候,
他氣勢洶洶地把我攆出了家,斷了我的一切經濟來源。
好像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對我的不滿和嫌棄。
說起來,我當時真是天真。
還以為我們這麼久的感情,不過是小打小鬧,轉眼就能雨過天晴。
所以,我沒有走遠,我想著有一天陸霖北能自己發現真相。
可我萬萬沒想到。
白月光的魔咒竟是這般厲害。
這個決定。
最終讓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是我曾經深愛的那個男人。
親手將我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一年時間,如流水般逝去,很多事情已經模糊不清。
唯獨那場撕心裂肺的死亡經曆,至今仍曆曆在目,刻骨銘心。
2
我和陸霖北從校園萌芽,到薑汐瑤回來那年,正好走過了八個春秋。
畢業後,他沒有直接繼承家業。
他成了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我從沒想過,那個曾經對我深情款款的人,會在薑汐瑤出現後變得如此陌生,仿佛變了一個人。
薑汐瑤從國外回來,帶了一身病。
有心臟病,腎也有問題,還有眼也要換膜。
他們曾經是青梅竹馬。
他們是彼此最初的愛戀。
當初為了不拖累陸霖北的未來。
薑汐瑤選擇遠走他鄉。
這些,每一條都足以讓我心碎成片。
陸霖北開始夜不歸宿,長時間待在醫院照顧薑汐瑤。
他說,這隻是為了彌補對薑汐瑤的愧疚。
但我太了解他眼神裏的秘密了。
那份情愫,無論是曾經對我,還是現在對薑汐瑤,都藏不住。
當薑汐瑤告訴他我出軌了,僅僅憑借著幾張偽造的照片,他都不願意去查證,也不願意相信我嗦說的,直接給我定下了死罪。
陸霖北開始疏遠了我,他隻相信薑汐瑤所說的。
對他來說,真相並不重要,他隻是在為自己的出軌找心靈慰藉罷了。
我們的衝突,也在不久後的那個晚上爆發。
因為我再也無法忍受。
我受不了他明目張膽的偏袒,還口口聲聲說是彌補。
我受不了他的虛偽。
其實,我們很少吵架。
因為我總是默默承受他的所有不是。
偶爾的爭執,也總是我先低頭。
但這一次,麵對陸霖北的怒火,我沒有再退縮。
於是,陸霖北怒火中燒。
他當麵命令我滾出他的房子。
「宋小雪,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沒有我,你什麼也不是!」
那時,我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
但我還是選擇了離開。
痛苦難忍,再也不願卑微乞憐。
找房子的日子裏,陸霖北和薑汐瑤高調示愛,親密無間,仿佛向全世界宣布他們的重逢。
好不容易租到的小屋,問題卻一個接一個。
但我沒有被打敗。
也許,是孕期的情緒在作祟吧。
我開始不斷回想起和陸霖北的點點滴滴。
這些回憶,給了我一種錯覺...
我總幻想著,要是我回頭奔向他,那些錯過的能否重新握緊?
心裏那團未曾熄滅的愛火。
以及腹中未問世的小生命對父愛的渴望。
驅使我踏上了尋他的路。
可正是這一步,將我的人生推向了萬劫不複。
路上,我乘坐的出租車與一輛狂飆的豪車,在命運的十字路口殘忍邂逅。
豪車如脫韁野馬,無視紅燈的警告,與我們迎麵相撞。
它的堅固仿佛隻受了點皮外傷。
而我,
卻成了這場意外的祭品。
我被巨大的衝擊力拋出車外。
周身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骨骼似乎全數斷裂,內臟如同被烈焰灼燒,腹部劇痛猶如鐵錘重擊。
四周荒涼,人跡罕至。
司機昏迷不醒,我寸步難移。
求救無門。
那一刻,
我將所有生的希望寄托給了那豪車的主人。
期望她能停下腳步,給予援手,救救我的孩子。
就在這絕望之際。
另一道刺目的光芒劃破夜空。
又一輛豪車戛然而止。
車門開啟。
走下的身影,我此生難忘——
陸霖北。
3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朝他伸出顫抖的手。
痛徹心扉中呼喊他的名字。
「陸霖北——」
可我的呼喚,被另一聲急切的呼喚淹沒。
「瑤瑤!瑤瑤!你沒事吧?我立刻送你去醫院!」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是陸霖北。
我這才意識到。
肇事的豪車中,坐著的是薑汐瑤。
她停留並非出於歉疚,而是病發。
她捂胸楚楚,淚眼婆娑地指向我們,求助於陸霖北。
陸霖北的目光終於轉向我們。
而我,
仍徒勞地伸著手。
喉嚨裏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瑤瑤別怕,有我在,你的病發作了,得聽我的,去醫院,好嗎?」
陸霖北的話語中滿是焦急與疼惜。
卻也將我心中殘存的希望徹底碾碎。
他,沒有認出我。
薑汐瑤柔弱地依偎進陸霖北懷中,微微點頭。
他們就這樣離開,留下我們無人問津。
之後的記憶模糊不清,直到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成遊魂,漂浮在陸家醫院的病房。
我望著床上深度昏迷的自己,渾身纏繞繃帶,無一處完整,腹中的小生命也未能幸免。
但我的心跳依舊,我還活著!
然而。
我的靈魂卻莫名被牽引至另一間病房——
薑汐瑤的房間。
門外。
陸霖北與一名醫生的對話隱約傳來。
「關於器官配型,我們找到了......」
「那位簽署了捐贈協議,我們核查了她的信息,就是今天薑小姐......」
醫生的話未完,被陸霖北冷硬地打斷。
「那些我不關心,告訴我,有什麼問題?」
醫生遲疑著說:「問題在於,那位女士隻是深度昏迷,繼續治療,存活幾率大約六成......」
陸霖北忽然輕笑出聲。
那笑聲冷得像冰錐,聽得旁人心底直冒寒氣。
「還需要我教你怎麼做嗎?」
醫生牙齒打顫,連忙點頭。
「我即刻前往手術室,這次移植手術我親自主刀,別人我不放心。馬上,把人帶到手術室!」
無人知曉,那一刻我對陸霖北的恨意有多深沉。
我幾乎要衝上前去,親手扼住他的咽喉。
可我僅是一縷無依無靠的魂魄,無力改變分毫。
我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
我看著他溫柔地安撫薑汐瑤,再看他又匆匆奔向手術室。
在那扇門後。
他宣判了我的終結。
無人能懂我內心深處的絕望有多沉重。
我竭盡全力飄回重症監護室,親眼看著那位醫生走進門內。
我多麼渴望蘇醒,渴望靈魂歸位!
但這對我來說,成了奢望。
我望著醫生內疚的臉龐,看著他緩緩拔掉維係我生命氣息的氧氣管......
沒錯,陸霖北在手術室與我「相遇」了。
遇見的是沒有靈魂的我。
我的臉上纏繞著層層紗布,讓他未能認出,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由他親手摘取心臟的人,正是我。
而我的身體裏,還孕育著一個初具雛形,屬於他的小生命。
那顆心臟依舊有力地跳動,卻已歸屬於他人。
還有我的腎臟,我的眼膜。
這一刻全都屬於他人了。
我,則化為了一縷孤魂,無所依靠。
4
陸霖北駕車疾馳,停在了我那破舊小屋樓下。
一下車,他的臉上便浮現出一抹嫌惡。
「我說過,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看看你現在混成什麼樣子。」
「這樣的男人,你居然也能為他出軌?」
這個老舊小區沒有門衛,陸霖北輕易進入我居住的大樓。
越靠近我的家,他的步伐卻越顯遲疑。
他在猶豫什麼?
直接進去不就行了。
反正,他再也看不見我那曾經溫馨的小家了。
畢竟,我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
陸霖北停在門口,按下了門鈴。
但良久,門未被開啟。
陸霖北的耐心逐漸耗盡,忽地冷笑一聲。
「怎麼,知道是我,就嚇得不敢開門了嗎?」
「感到羞恥嗎?既然羞恥,又為何背著我為別的男人在一起?」
「後悔了嗎?後悔也沒用,我隻是來看看你......」
話音未落,門突然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