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了給媽媽湊齊醫藥費，我一天打三份工。

卻因此被人盯上，深夜尾隨侵犯了我後將我活活掐死。

臨死前我還緊緊攥著第二天要打給媽媽的救命錢。

然而此時我以為重病纏身臥床不起的媽媽，正滿麵紅光興奮地跟我弟弟打電話。

“乖兒子你再等等，你姐姐明天就可以把剩下的房款打過來了！”

01

“媽！沈淼怎麼還不把錢打過來！我都跟人說好了今天要去交全款簽合同！”

我弟弟沈家耀不耐煩地蹺著腿，火大的不行：“那死丫頭這個時候玩失蹤，讓我的麵子往哪擱？！”

我爸坐在一旁，也滿臉不愉的催促我媽：“你去再給她打個電話！”

沈家耀聽了在一邊附和出招道：“對對對！你就說你的病又嚴重了，醫生說下午就要進行一個大手術，急需用錢！”

“記得咳嗽兩聲，裝的可憐虛弱一點，再說一句不想她太辛苦要不然不治了吧！”

“那死丫頭最吃這一套，你這麼說她肯定拿錢！”

我爸聞言自豪的點點頭，誇讚說：“還得是我兒子有頭腦！”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還記得一個月前接到爸爸電話說媽媽胃癌晚期時的慌亂。

他在視頻中泣不成聲說媽媽治療需要一大筆醫藥費，家裏所有錢拿出來了也不夠。

他說媽媽陪伴了他一輩子，他不舍得讓媽媽死。

而媽媽則是麵色蒼白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緊閉著雙眼。

於是我把自己存下的所有積蓄打了過去，並安慰他們:“別擔心，一定要讓媽媽積極治療，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思緒回籠。

我看到我媽忐忑的攥緊手機，口中小聲複述著一會兒要說的台詞醞釀情緒，終於按下了通話鍵。

然而一直等到嘟聲結束電話自動掛斷，那邊都沒有人接起。

我木然的低下頭，看見了自己半透明的身體。

是啊，電話當然不可能打得通啊。

因為昨晚我就已經死了呀。

02

我和弟弟是龍鳳胎。

從小我就知道，爸爸媽媽其實是不想要我的。

就連“沈淼”這個名字，也是一個算命的說沈家耀五行缺水，需要身邊親人改帶水之名才可破解，我才有幸得到了這個名字。

之前他們給我起的名字是“沈餘”。

我起先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直到上了小學，班上有同學拽著我辮子嘲笑我說：“沈多餘，你爸爸媽媽是不是嫌你多餘啊，給你起這個名字？”

“你以後就叫沈多餘吧！”

“你爸爸媽媽不喜歡你哈哈哈哈......那我們也不要跟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玩！”

那時的我哭著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才不是，你胡說！我的名字才不是多餘，我叫沈餘！”

後來老師趕來分開了我們，並叫了兩方家長。

然而我家卻沒有一個人來。

站在老師辦公室裏，我被別人媽媽指著鼻子罵：“我看你爸媽都不管你是吧？怪不得這麼沒教養！”

我孤零零的低著頭，羨慕的偷瞟她對自己孩子噓寒問暖，檢查傷勢。

這是幼小的我第一次隱約意識到——

我好像，真的是多餘的那一個。

03

紅著眼睛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還在安慰自己可能爸爸媽媽隻是比較忙才來不了。

等我回到家，他們看到我身上的傷口一定會像那個媽媽一樣擔心的。

可是一進門，爸爸的一巴掌打碎了我的全部幻想。

他居高臨下的嚴厲訓斥我：“沈餘！你們老師之前打電話給我說你在學校打架了？！”

“真是長本事了啊！我送你去學校是打架的嗎？還想讓我們去領你？老子才丟不起那個人！”

“你要不願意好好上學就直說，我還省下那個錢了！”

在一旁看戲的沈家耀適時的走過來說風涼話：“爸，今天老師還誇我聰明了！”

我爸臉色緩和了一點，摸了摸他兒子的頭：“還是你乖，不像你姐姐，一天天的不省心！”

我媽端著飯菜從廚房走出來，冷漠的掃過地上爬不起來的我：“把她養到成年就給她嫁出去！”

“你跟她置氣幹嘛？快來吃飯了！”

我爸沒好氣的責怪我媽：“你就護著她吧，都是你給慣壞的！婦人之仁！”

他說完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今晚別吃飯了，去外邊站著去！”

我被打倒在地上，眼前一陣陣發黑，腦袋中的嗡鳴聲很久才停止。

飯桌上沈家耀剛好吃完了飯，他理所當然的衝我罵道：“趴在地上那麼久裝什麼可憐呢？別想偷懶，快點過來把碗洗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身上的疼痛讓我難以忍受。

我想到上次沈家耀把他同學的手打骨折，爸媽接到電話後擔心的鞋都來不及換就趕到了醫院。

當時他們心疼的抱著沈家耀和別人家長對罵：“你叫什麼叫？！沒看到我家孩子手肘都紫了嗎？我兒子要是有什麼內傷，我非跟你們沒完！”

可是爸爸媽媽，我不也是你們的孩子嗎？

04

我媽不死心的打了一個又一個電話，那頭卻始終沒人接聽。

沈家耀怒不可遏的摔了手機：“沈淼她什麼意思？！我們求著她打錢了嗎！還敢擺架子不接電話了？！”

“媽！這個白眼狼就一點不關心你的死活！”

我媽聞言也很不開心，她沉著臉罵道：“真是白養她這麼多年了！”

沈家耀著急的起身轉來轉去：“這咋辦啊！買房的錢還差二十萬呢！她不會直接跑路了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肯定是這樣！沈淼之前已經掏了五十萬，她因此懷恨在心，覺得剩下的錢不應該她來出了！畢竟她從小就摳門，和我算的門清！”

我媽也點點頭，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對，那丫頭最喜歡找我們吵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事了！”

我爸哼了一聲：“現實哪有那麼多公平？！女兒早晚要嫁出去，對她再好又有什麼用？最後不還是得靠兒子養老送終，傳宗接代！”

我麻木的聽著這個已經聽過無數遍的話，好像又回到了痛苦的高中時期。

高中的時候我們上的是寄宿學校。

媽媽每次給我拿生活費的時候都會對我再三叮囑。

“淼淼，家裏條件不好，你爸現在腰也不行了，到處都需要用錢。這些錢都是我和你爸省吃儉用存下來的，你一定要省著點花啊！”

我心疼爸媽賺錢不容易，所以即使拿著每月兩百的生活費也從不抱怨。

碰上需要買學習資料，或有其他想買的東西時，我就會盡量少吃些飯來省錢。

有一次餓的太過了，早讀的時候我低血糖暈了過去。

老師把我送到醫院，才從醫生口中得知我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醫生說：“這孩子身體也太差了，這樣下去早晚會垮掉了，你一定要和她家長好好說說，再缺錢也不能對孩子這樣啊！”

我們老師了解了我的情況後眼眶都紅了：“是，我之前隻以為淼淼她比較瘦小，沒想到這麼嚴重。我之後一定會和孩子家長聊聊的！”

我剛醒過來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我連忙慌張的拉住老師的衣角：“不要告訴爸爸媽媽！是我沒照顧好自己，他們已經很忙了，我不想他們擔心......”

“老師，我真的沒事。其實爸爸媽媽給我的生活費吃飯是夠的，隻是這次我想買的那個洋娃娃有點貴。”

老師聞言心疼的摸了摸我的頭：“什麼洋娃娃？告訴老師，老師給你買。”

對上老師擔憂的目光，我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

我保證道：“謝謝老師，不用啦！錢我已經攢夠了，明天就能去把它買回來了，之後也不會餓到自己了！真的！”

05

我的錢不見了。

我慌亂的把書包翻了一遍又一遍，但那個被我小心保存在夾層用來買書的錢，一分都找不到了。

我急的快哭了，匆匆衝出家門，沿著放學回家的路線一路找過去。

就在我絕望準備放棄的時候，我看見了弟弟沈家耀的身影。

他正把一把零錢交給學校旁邊黑網吧的網管，不耐煩地催促道：“你能不能數快點？”

那網管翻了個白眼：“小孩，你去哪弄的這一把零錢，麻煩死了。不會是偷的家裏的吧？”

沈家耀聞言身子一僵，吼道：“你放屁！這是老子自己攢的錢！”

我衝上去一把推開他，把錢從網管手裏搶過來：“這是我的錢！”

沈家耀看到我，臉上閃過心虛，但很快他反應過來狠狠推了我一把：“沈淼你個小賠錢貨怎麼在這兒？快滾回家去，不然我就給爸媽告狀了！”

“還有，你憑什麼說這是你的錢，你有證據嗎？”

沈家耀的身體很壯實，我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度跌坐在地。

我忍著眼淚，翻到一張錢舉到他麵前：“這是我上次寫作業不小心拿錯了在上麵打的草稿！這就是我的錢！”

沈家耀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對一旁看好戲的網管吼了一聲：“看什麼看！”

他看著我的目光帶著恨意和責怪。

他恨我讓他在別人麵前丟了臉，口不擇言道：“沈淼，要不是月末老子沒錢了，你以為我稀罕你那點破錢嗎？！”

“你看看你一臉的窮酸樣！你知道我每個月多少生活費嗎？三千！”

沈家耀嘲笑道：“我聽到媽媽說，他們一個月才給你二百吧？”

他揮手打在我的手腕上，我吃痛鬆開了手，皺巴巴的零錢散落了一地。

我聽到他說：“這點兒錢，你攢了好久吧？真可憐啊，還不夠我買雙鞋的。”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行屍走肉般回到了家，看到爸爸媽媽，我歇斯底裏的痛哭質問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偏心。

爸爸卻輕飄飄的說道：“有什麼不公平的？你遲早要嫁出去，對你再好有什麼用？我們最後還是要靠家耀延續香火，給他多點錢怎麼了？我們又沒虧待你！”

媽媽責怪我：“我剛剛接到你們老師的電話了，她說你昨天在學校餓暈了？給你的錢你不吃飯幹什麼去了？！讓人家以為我們虐待了你一樣！”

我喃喃出聲，渴望他們能主持公道：“我隻是想買一個洋娃娃。但是我省吃儉用攢的錢卻被沈家耀偷去上網了。”

我爸暴跳如雷：“我天天工作這麼辛苦，你還要浪費錢去買什麼洋娃娃！你買那種東西幹什麼！”

我的目光落到他身後桌子上未拆封的豪華汽車玩具，和一個奧特曼造型的蛋糕。

買東西的小票放在旁邊還沒來得及丟掉，我看到上麵的數字是我想買的那個玩偶的十倍。

“爸爸媽媽，因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

06

我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沈家耀正生氣間，一個電話讓他瞬間變了臉色。

他急匆匆的跑到臥室裏關緊了門。

我跟了過去，正好看到沈家耀對著電話神色慌亂的小聲低吼：“我讓你給她點教訓，沒讓你把她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