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南陳質子拓跋宏對我癡心一片。
他在我險些被奸人侮辱之時拚死相救,又在大齊將滅之際浴血奮戰。
我忤逆父母之命決意同他私奔當天,他帶著親信滅我九族。
逼我送去和親換回他的白月光。
“馮憐之,你不過是玉兒的替身罷了。”
後來,我一箭射穿他的心臟。
他的屍體被烏鴉啃食成森森白骨。
我冷笑一聲:“是我太蠢。”
“竟然相信敵國質子也會有真心。”
1
揣著大夫給出的安胎藥躲在皇宮密道的時候,我滿心歡喜等著丫鬟梅珠的消息。
我懷有身孕已一月有餘。
今天正是我和拓跋宏約定私奔的日子。
因為我是大齊公主,而他則是南陳質子。
父皇母後極力反對我們的婚事,為了能夠和他雙宿雙飛,我決定放棄公主身份。
派了梅珠前去通知他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屏住呼吸翹首以盼,卻在牆壁角落裏看見一身戎裝,下顎帶血的他。
不對。
拓跋宏是一介文弱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麼可能會是舞刀弄槍的勇猛武將。
以前他就曾因為病弱多次被人欺淩。
自從不為我父母所喜後就更是日夜與書為伴,鮮少出門騎馬遊街。
尤其那個手持紅纓槍的少年將軍氣宇軒昂,長身玉立,一舉一動透露出豪邁之氣。
而我的情郎拓跋宏一介白衣書生,平時連見到殺雞場麵都會不忍直視。
又怎麼可能手持利刃,砍頭如切菜呢?
我心想肯定是自己認錯了。
可就在我恍神刹那,忽然梅珠被一群人壓倒在地,顫顫巍巍以頭搶地。
“拓跋宏,我,我是梅珠,憐之小姐她等你......”
話未說完她被紅纓槍刺了個對穿,整個人擊倒在地,口吐鮮血昏厥過去。
士兵們前呼後擁,圍著中間的男人連連恭維道:
“大膽賤婢,竟然敢直呼陛下名諱,真是活膩了。”
“馮憐之那個大齊第一大蠢貨,幸虧陛下聰慧,以身入局哄得她交出了皇宮兵馬圖,這才能讓南陳眾兵馬長驅直入。”
我看著男人得意洋洋的神色,霎時間瞪大了眼睛,後背生寒。
手中的安胎藥不自覺被抓出了一個小洞,苦澀的藥味傳入鼻尖。
此情此景徹底讓我確定了男人的身份,他就是拓跋宏。
剛剛殺完梅珠的拓跋宏眼神淡然,神色冷漠的環顧四周。
“隨便說個喜歡就能哄得那個蠢貨拱手獻出大齊江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馮憐之貌美無腦,隨叫隨到,比青樓中的最下等的妓女都要放蕩騷浪,人盡可夫,你們要是喜歡,等我睡膩了賞給你們常常滋味。”
聽著士兵們的淫笑,我攥緊了拳頭,目眥盡裂。
我為之不惜斷絕親族關係,放棄榮華富貴的情郎不僅騙我感情,還在士兵麵前毀我名節。
把我和妓女相提並論,絲毫沒有尊重珍視可言。
帶兵的首領麵露傾佩之色,紛紛附和跟著回應說道:
“多謝陛下美意。陛下果然是足智多謀,當初得知大齊僅有一子一女,主動提出當質子交換其子,又設計讓那馮憐之對您芳心暗許,將大齊江山盡收囊中。”
“我記得那馮憐之還是大齊公主,為了您甚至頂撞父母宗親,甚至要放棄錦衣玉食帶著您流浪,真是傻的讓人好笑。”
拓跋宏冷哼一聲,在殺紅了眼的士兵們麵前特地下了一道命令。
“馮憐之隻許活捉,不可傷她一絲一毫。”
我與同行士兵一樣疑惑。
莫非他還對我尚存溫情,所以特意網開一麵。
但他接下來的話語徹底將我的年少綺夢擊了個粉碎。
“洛玉被家族要求去鄰國和親,馮憐之和玉兒麵容相似,正好可以代替前往。這也算是為她做蕩婦贖罪了。”
2
胃部開始一陣陣的犯惡心,我捂住嘴巴,不停的幹嘔,鮮血順著嘴角下流。
洛玉是他的心上人,自從拓跋宏來了大齊做質子後她與其分道揚鑣。
如今因美貌動人被鄰國要求前去和親,四處尋求幫助。
拓跋宏曾和我說嫌惡洛玉拜高踩低愛慕虛榮,對她早已忘情。又曾救我與大齊於為難之中。
我對他漸生情愫,各種國家機密事無巨細同他分享,甚至早早的決定要放棄一切與他浪跡天涯。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謊言。
愛我是假,騙我得大齊江山,替他的心上人和親才是真。
心臟像是被人猛擊一拳,我好似被人投入深淵之中將要窒息而亡。
“哎喲,我聽說那鄰國和親女子不出三月便會暴斃,好像是會被送到軍隊當軍妓供人取樂。這樣一來,既能處理掉亡國公主,又能抱得心上人,陛下好計謀啊!”
“嗬,這也是馮憐之的福氣,要不是因為她和洛玉小姐麵容相似,陛下也不會對她青睞有加......”
話音未落,拓跋宏調轉紅纓槍頭用力劃破說話士兵的臉頰,任由他疼的倒地翻滾。
“馮憐之那個千人騎萬人壓的娼婦也配合冰清玉潔的玉兒相提並論?我看你們是人頭不想要了,才敢侮辱玉兒。”
“玉兒是南陳忠臣宰相之女,馮憐之不過是一個天性淫賤的賤婦,讓她當軍妓正好釋放她的天性,物盡其用罷了。”
他將我為了他同宮中宗親敵對的事跡當作玩笑分享,放任士兵們當眾淩辱我。
賤婢、淫婦、浪女......幾近羞辱齷齪的詞語盡數按在了我的身上。
我眼中冒出熊熊怒火,抄起密道旁擺放的弓箭就要射死這群無恥之徒。
可還沒等我出手就瞧見父母滿身傷痕被綁著踢到他麵前的場景。
父親和母親雙手被繩索綁住,對著他破口大罵。
“拓跋宏,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要不是因為我女兒護著你,你早就被碎屍萬段了!現在居然反咬大齊一口!簡直陰險卑鄙!”
“你定然會遭到報應下十八層地獄的!”
拓跋宏目露殺意,換上一柄長劍,陰笑著湊近。
“是嗎?我不過使計找了奸人假意侮辱她,英雄救美後又派暗衛佯裝攻打大齊,她就對我芳心暗許,死心塌地。”
他嗤笑一聲,“是她蠢。與我何幹。”
利刃閃著寒光,外麵殺聲震天,拓跋宏即將砍下父母頭顱之時一支利箭射中他的手腕。
長劍落地,他捂著冒血的胳膊連連後退。
我慌忙衝出,擋在父母身前。
“拓跋宏!你無情無義,我對你滿腹信任,你卻花言巧語哄騙我!如今害我國破家亡,還要殺我父母!”
“我與你勢不兩立!”
我拉滿長弓就要三箭齊發卻被他的士兵從後背突襲,一劍刺穿了肩膀,失去重心上摔倒在地。
拓跋宏趁機傾覆上身,掐著我的脖子神色癲狂。
“馮憐之!你居然要殺我!”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當場掐死的時候,洛玉翩然而至。
“陛下,快些住手,你看那地上的藥,好像是有毒的藥!”
3
菟絲子、桑寄生、黨參、白術......一件件藥材被洛玉驚心撿起,她眯著眼睛,目光流轉。
我知道這些不過是安胎藥,但她假意說成是毒藥。
為的就是離間我和拓跋宏。
我嘴唇翕動,“不,這不是毒藥。”
“那這是什麼?”洛玉頓了頓,緊接著開口,“馮憐之,陛下對你恨之入骨,你若是肖想趁機威脅,嗬,且看你的父母是否答應吧。”
父親後背是刺眼的刀傷,從脖頸一直蔓延到大腿根部。
母親頭發散亂,腿上都是被鞭子毆打的血痕。
一看就是被拓跋宏士兵追殺留下的。
見他們對著我不停地搖頭,眸中閃動著憎恨的目光。
我知道他們恨毒了拓跋宏,如果知道我懷孕了,定然會被他徹底拿捏。
我咬緊了牙關,沉吟半晌,“是,這是毒藥。我恨你!所以我準備好了毒藥要送你上西天!”
“隻可惜造化弄人,我沒能在和你私定終身那晚毒死你!”
我們曾經以星月為媒人,同天地作證。
共同相約——海枯石爛,此情不渝。
可此時此刻,他摟著洛玉,關切地替她吹著指尖的一根倒刺。
我匍匐在地,肩膀的鮮血汩汩流出,他也不曾給過半分眼神。
不光是身體好像漏了一個大洞,我的心也好想破了一個巨大的洞。
血淋淋的漏風。
大齊臣民如同牛羊一般被驅趕到皇宮,其中不乏有我的宗族親人。
高高架起的鐵鍋滾燙沸騰,冒著熱氣。
拓跋宏趾高氣昂,睥睨天下。
“馮憐之,你不是要為了我和他們斷絕關係嗎?那正好,我現在就把他們扔到熱鍋裏做成一鍋湯給你喝。”
我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祈求,大腦近乎昏厥,口中機械地重複著“不要,求你,求你放過我的家人”。
上有六十歲的耄耋老人,下有三歲的幼稚孩童。
他們被捆綁成粽子一般,嚇得說不出話來。
士兵的笑聲、臣民的哭聲參雜著血腥氣湧入我的耳畔,淚水模糊視線。
我聽見臣民中間爆發出對我的斥責。
“馮憐之!要不是你引狼入室,拓跋宏也不會這麼快滅了我大齊!都怪你!”
“你就是亡國的大逆罪人,呸,你枉為公主,享受百姓供養卻沉迷情愛,定不得善終!”
“嗚呼哀哉,天不佑我大齊,放任南陳賊子敗壞朝綱,公主通敵叛國,吾君危矣。”
最後一個說話的人是三朝老臣許子牙,他頭發花白,胡須一抖一抖。
望著我跪拜拓跋宏不住祈求和父母撕扯著被拉開的場景,心一橫直接撞死在旁邊的盤龍柱上。
砰的一聲巨響,我看見鐵鍋受到震蕩,燒開的沸水倒在他的身體上,霎時間起了大量猙獰的血泡。
殘存意識的許子牙用目光示意我隱忍蟄伏,隨後五臟六腑都被灼燒置熟。
拓跋宏冷酷的麵容未改,目光冷冽。
冷笑一聲,將紅纓槍對準我的胸口。
“馮憐之,你要是不答應代替玉兒去鄰國和親,我現在就先殺你的子民,再殺你的父母,一個一個讓他們死在你的麵前。”
“至於你,我要讓你赤身裸體遊街,扔到青樓調教成最下等的娼妓。”
“亡國公主變成青樓妓女,我想,生意一定會火爆南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