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日第二天，我摔傷了腿。

程遲一邊笑著說我笨，一邊準備帶我去醫院。

可剛出門，他就接到電話，說他媽病了，讓我一個人去包紮傷口。

也是當天晚上，我看到他的小青梅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他單膝跪下給她係鞋帶的畫麵。

【青梅竹馬的甜就是我一個電話，你就能立馬奔向我。】

所有人都盯著我這個女友的反應，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大吵大鬧，惹程遲生氣後，才哭著求他原諒。

但這一次，我評論了一條：【真的好甜，什麼時候結婚？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

1

程遲回來的時候，我正在收拾桌子上一口都沒有動過的飯菜。

昨天是我的生日，之前他說很久沒回老家，想念家裏的味道。

我便想在自己的生日上給他一個驚喜，特意學了很久那些我不會的菜式。

但他一夜都沒有回來。

“你手怎麼了？”

程遲注意到我手指上的水泡，問了一句。

我說：“昨天下廚被油燙到了。”

聽到這句話，程遲笑著說：“做個飯都能受傷，你說你還能幹什麼。”

以前我大概會大吵大鬧，非要跟他爭論一番，不允許自己在他眼裏有任何的缺點，希望他看向我時，永遠覺得我是完美的。

可是現在我累了，一個字都不想說，也不想問他昨晚究竟去了哪裏。

程遲可能是察覺到我不高興了，拉住我的手：“我來收拾桌子吧。”

我躲開他的觸碰，他卻一反常態地纏了上來。

拉扯間撞到旁邊的桌子，陸瑤送的花瓶差點掉了下來。

程遲連忙放開我去扶花瓶，沒注意弄翻了垃圾桶。

裏麵的東西全都灑了出來，地上滑膩膩的。

我腳滑摔在地上，腿剛好紮在了一片玻璃渣上。

那是我昨晚下廚時，因為滿心期待程遲回家，走神不小心弄碎了一個杯子。

程遲一笑：“站著都能摔，你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

我沒有說話，而是痛苦地趴在地上。

他這才注意到，我的腿上紮滿了碎玻璃。

程遲連忙把我扶起來：“我們去醫院。”

然而剛出門他就接到電話，說他媽病了，讓我一個人去包紮傷口。

醫生說，我的腿要清創，並且部分傷口有些深，需要住院觀察以防感染。

也是當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看到程遲的小青梅陸瑤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程遲單膝跪下給她係鞋帶的畫麵。

【青梅竹馬的甜就是我一個電話，你就能立馬奔向我。】

心頭猛地抽痛了一下後，就徹底死寂了。

我評論了一句：【真的好甜，什麼時候結婚？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

評論發出去沒多久，程遲立馬打來了電話。

他沒有問我傷勢情況，開口就是一句：“沈凝，陰陽怪氣有意思嗎？我和瑤瑤隻是單純的青梅竹馬，你的心能不能別那麼臟。”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把我拉黑了。

在我還愛程遲的時候，就算傷了腿，也會跑去他麵前，跟他道歉，求他把我拉出黑名單。

但現在，我不在乎了。

隻是沒想到，出院前一天，程遲竟然這麼快就把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了。

他給我發消息：【明天我去醫院接你。】

這是他求和的意思。

在我和他的關係裏，總是他高高在上。

他隻要不高興了，就會拉黑我，不管我怎麼求都沒用，隻有等他願意原諒我了，才會把我放出來。

而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拉黑他的。

所以這麼多年，他隨心所欲，肆無忌憚。

可他不知道，我已經開始決定結束這段關係了。

我沒有回他的消息，把手機扔到一邊，專心收拾住院的行李。

從前的我，一看到他的消息就會秒回，從沒冷落過他。

這次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我的回複，破天荒地發了第二條求和的消息過來：

【你這麼早就睡了？明天見。】

我仍然沒回，關了手機，一覺睡到天亮。

2

下午三點，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在醫院門口等了又等，沒有看到程遲的身影。

隻有一個司機大哥熱情地招呼我：“姑娘，你要去哪兒？”

我笑笑：“等人接。”

可在門口等到天黑，出租車走了一波又一波，程遲也沒有來。

手機也沒有消息。

反倒是又碰見了那個司機大哥。

“姑娘，我都送了八趟了，接你的人還沒來啊？”

我上前拉開車門：“走吧。”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小區有一段路是黑的，司機大哥怕我一個人回家不安全，用車燈給我照了很久的路，看見我進樓了才調頭離開。

而過去這麼久了，程遲還是沒有聯係我。

我也沒有找他，而是點開了上司林姐的聊天框。

【林姐，之前你說的外派工作還缺人嗎？我想去。】

最近公司和德國有個非常重要的項目，林姐極力推薦我去當負責人。

但我放不下程遲，所以一次又一次拒絕了。

我和程遲是大學同學，戀愛六年，我也圍著他轉了六年。

可六年的感情卻讓他連送我去醫院、接我回家都做不到。

多麼可笑。

而林姐看到消息後，立馬給我打來了電話。

“你想通了？這個項目真的非常適合你！”

“這段時間你準備交接一下工作，下個月就出國，這可是個好機會，年薪百萬，而且隻要待兩年，回國就能立馬升職。”

和林姐聊過後，我感覺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放了一缸洗澡水，避開腿傷躺進去後，渾身的筋骨都放鬆了不少。

疲憊席卷全身，我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是被程遲的聲音吵醒的。

“沈凝？”

“沈凝你回來了嗎？”

他在各個房間找了一遍，逐漸變得急躁。

直到浴室的門被推開，他見到我在家，隱隱鬆了口氣，但目光卻帶著些責怪。

我不懂他在氣什麼。

難道是在氣我從醫院回來了，但是沒有像過去一樣坐在客廳等他，然後大吵大鬧，質問他為什麼沒來接我？

我扶著浴缸，抬頭看向他：“不好意思，我睡著了，沒聽見你喊我。可以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我還在洗澡。”

我的態度禮貌又疏離。

程遲皺了皺眉，埋怨道：“你到家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還去醫院找你了。”

我打開靜音中的手機，看到幾通未接電話。

他還發了短信，問我在哪裏，出院了沒有。

看下時間，十二點多發的。

這麼晚了來醫院接人回家，他還真是有心。

他解釋道：“瑤瑤又胃痛了，不願意吃藥，需要人哄著，我抽不開身，所以才這麼晚......”

我沒等他說完：“知道了。”

他愣了愣，轉而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生氣，但是我和她......”

我笑了笑：“我沒生氣啊，時間不早了，我太累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一瞬間，程遲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

我等了他一會兒，他都沒有出去的意思，我便直接從浴缸裏起身去拿浴巾。

在一起這麼久，也同居了三年，該看的早就看過了。

隻是現在我開始有些不自在了。

裹好浴巾，我轉身就走。

程遲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語氣有些不悅：“你有事能不能直接說？別跟我來這一套。”

我疑惑：“我有什麼事？”

他一愣，難得語塞。

我甩開他的手，一邊擦頭發一邊往外走。

“對了，我這幾天工作很忙，就在書房睡了。”

我去了書房，剛躺下就聽見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摔門聲。

我知道程遲在生氣。

他難得給我一個台階，我居然不下。

但是沒關係，他走後，我睡得更好了。

3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家裏隻有我一個人。

我給自己做了早餐，正要吃的時候，程遲拎著一個小蛋糕回來了。

他看到餐桌上隻有一份早餐，意識到我沒有做他的份，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畢竟從前我就算再忙再累都會給他準備早餐。

他要是沒醒，我還會貼心地留下便利貼，提醒他不要餓肚子。

程遲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現我真的沒有叫他吃早餐的打算後，很輕地皺了下眉，走上前，把那個小蛋糕放在了我麵前。

“沈凝，遲來的生日快樂。”

我眨了眨眼。

原來他還知道我的生日已經過了啊？

“你生日那天瑤瑤病了，身邊沒人照顧，所以我才沒回家陪你。”

“朋友圈那張係鞋帶的照片，也是因為她胃痛，彎不了腰。”

“還有昨天沒第一時間去醫院接你......”

我看著麵前精致的小蛋糕，打斷了他的話：“這是你給我買的嗎？”

他沒想到我的注意力全在蛋糕上，根本不在意他的解釋，愣了愣：“沈凝，我......”

我點了蠟燭，飛快許了個願望，希望我的外派工作一切順利，然後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謝謝啊，還以為今年吃不到生日蛋糕了呢。”

程遲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沈凝，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我笑了笑：“你是想說你和陸瑤的事嗎？不用了，我現在都能理解了。”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變得這麼“善解人意”。

我自顧自地吃起了蛋糕，沒有像以前那樣，所有好東西的第一口都會先讓他吃，就連西瓜最中間的那一口都會挖出來給他。

“夾心是芒果，好吃。”

程遲緊緊盯著我的臉：“你真的一點都不生氣？”

我眨眨眼：“不生氣啊，你和陸瑤是青梅竹馬，照顧對方很正常，更何況她身體不好，經常生病。”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我的眼神越來越複雜，像是愧疚，又像是隱隱的不安。

“沈凝，晚上我公司有個聚餐，可以帶家屬。”

我正在吃蛋糕，沒注意他說了什麼，直到他又重複了一遍，才抬頭：“你要帶我去？”

放在過去，聽到這個消息我一定會欣喜若狂地撲上去，抱著他就是一頓親。

但現在我隻是放下蛋糕：“不了吧，我今晚有事。”

“你今晚要加班？”

我要忙工作交接的事，可說了他肯定會多問，便隨便點了點頭。

“那我等你下班，然後接你一起過去。”

“不用，我不想去。”

程遲愣住了。

在他看來，我是絕對不會拒絕這種和他一起出席的機會的，更是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程遲的聲音冷了下來：“可是我要帶家屬過去。”

我說：“抱歉，最近工作很忙，真的沒時間。你帶陸瑤去吧，在你心裏，她不是也跟親人一樣嗎？”

說完我就繼續低頭吃蛋糕了。

過了一會兒，程遲猛地拉開椅子，帶著怒氣丟下一句：“隨便你。”

他大步離開，再一次摔上了門。

我連頭都沒有抬，一邊吃蛋糕一邊心想，馬上就要出國了，要開始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