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賜婚給秦翊時，他已有一位側夫人。

側夫人為他擋過一箭，成了他此生摯愛。

我因著青梅竹馬的一點情分，毅然嫁入侯府。

成婚後，秦翊由著側夫人對我多次折辱。

當愛意消磨殆盡，我決定吃絕戶！

1

老侯爺臨死前，用軍功求皇上下了一道賜婚聖旨。

將我指給安平侯世子秦翊。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平侯世子秦翊，有一位極寵愛的側夫人。

原本爹娘準備去退婚了，這道突如其來的聖旨，將我們打得措手不及。

我和秦翊本是青梅竹馬，長輩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給我們定下了婚約。

一年前，秦翊奉旨外出考察遇刺客，是方媛媛為她擋刀，救了他一命。

方媛媛因此落下病根，秦翊本想娶她為妻，被侯夫人阻止了。

秦翊也曾來勸我，要我做小，成全他和方媛媛。

我當然是不願的，最終秦翊將她納進府成了側夫人。

而秦翊也覺得我不夠大度，竟然連他的救命恩人都容不下。

自此我們交惡，方媛媛進府時，老侯爺已經重病在床。

因他病著，爹娘不好去退婚，最終卻等來這道賜婚聖旨。

母親心疼我，整日愁眉苦臉。

我安慰她：“我和秦翊還有些往日的情分，再者說這是老侯爺求來的，想來他也是同意的，必然不會太為難我。”

無人知曉，我內心是歡喜的，這是我從小喜歡的少年郎，我日日都在等他履行婚約。

母親愛戀地摸摸我的頭，滿臉哀戚：“是爹娘沒護住你。”

我笑著說：“女兒不委屈，再說了，家裏還有你們和大哥，咱家不需要靠他們侯府。”

“倒是他們，需要仰仗我們。”

老侯爺在時，侯府漸漸沒落，秦翊的政績幾乎沒有，他為了侯府，特意求的這道聖旨。

母親沒再說什麼，隻一個勁抹眼淚。

她知道衛家會護我，可畢竟嫁做人婦，他們鞭長莫及。

母親心疼我，府裏有一位得寵的側室，我往後的日子一定很辛苦。

我寬慰了她許久，等她睡下，才出了主屋。

穿過拱門，走過回廊，書房裏的父親為我留了一盞燈。

我走進去，他看著我，露出不忍的神情。

“雲兒，衛家世代忠君愛國，無法為你一人抗旨。”

“如今秦家式微，老侯爺要秦翊娶你，是望你雪中送炭，必不敢欺你辱你。”

父親從椅子上站起來，望著牆上掛著的寶劍出神。

“你兄長在邊疆，父親寶刀未老，仍可為你一戰。”

“別怕，你身後還有整個衛家。”

我和哥哥一起長大，他從不會因我是女兒身而輕賤我。

我認的第一個字，是他教我的，他握著我的手，教我寫了一下午的名字。

“女子要識文斷字，才能知禮數，將來能教好孩子。”

我看著他鬢邊的白發，紅了眼眶：“父親，女兒什麼都懂的。”

我跪在地上，給他磕頭：“女兒不孝，不能在時時在您和母親跟前盡孝，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父親蹲下，將我扶起：“是爹對你不住。”

“這是女兒作為衛家女，應該做的！”

2

成婚當天，天空湛藍，微風帶來絲絲花香。

鑼鼓聲響，母親在屋裏含淚給我喂糕點，大哥在鎮守邊關。

十裏紅妝，羨煞旁人。

深夜，人群散盡後，卻仍不見秦翊回來。

丫鬟欣兒在房裏急得團團轉，楊嬤嬤從外麵走進來，嫌惡地說：“小姐，世子爺又被景蘭苑的人喊去了。”

景蘭苑便是側夫人方媛媛住的地方。

原本秦翊是往我這邊來的，路過景蘭苑時聽到裏麵花瓶打碎的聲音，擔憂之下進去後就再沒出來了。

我早知方媛媛不會安分，沒想到新婚夜就給我下馬威。

我揭下蓋頭，坐在桌前自顧自倒水喝。

欣兒焦急地喊我：“小姐，奴婢去把世子爺請過來。”

說著就想往外走，我攔著了她：“不必了。”

我曾聽人議論過，為何侯爺故去皇上還不讓世子承襲爵位，就是覺得他蠢笨，專寵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還跑去未婚妻家大鬧，不識大體，難堪重任。

今日大婚，他竟還敢不回婚房，到時丟人的就不知是誰了！

我隨手點燃煙花，看它們在天上綻放。

夜已深，家家戶戶都已熄燈休息，除了外麵偶爾傳來打更聲，靜悄悄的。

煙花過後是爆竹，我坐在廊下，看著欣兒將他們全部點燃。

聲音太大，將侯夫人驚醒，她命婆子來教訓我，卻在入院門的時候，與秦翊撞了個正著。

我眼神空洞地望著煙花和爆竹，神情落寞。

那婆子看著我和剛入門的秦翊，語氣雖不滿，但不算嚴厲。

“世子夫人這是做什麼？深更半夜，打擾府中休息。”

我起身看著那婆子，淚瞬間滾落下來：“嬤嬤，今夜是我的大婚夜，獨守空房難以入眠，才想出了這法子，想著能不能將世子喚回來......”

我掩麵哭泣，婆子也有些動容：“你命下人去請世子就是了，這樣驚擾老夫人，實在不孝。”

我的身子抖了抖，跌坐在地上，“我未入府時就聽聞世子喜愛和側夫人在黑夜中放煙花，才想試試的，我以為娘也喜歡的......”

“明日，我去給母親磕頭謝罪......”

秦翊不想我繼續說下去，打發走了婆子，徑直走進屋子。

老夫人怎麼會喜歡，當時深夜，方媛媛說自己想看煙花，秦翊為了哄她開始，直接放了半個時辰的煙花。

老夫人被吵得睡不好，讓人來訓斥了一頓。

最可笑的是，秦翊並沒有多少銀子，買的煙花也是可著便宜的買。

有火星子落入馬棚，直接將其點燃，差點燒死老侯爺的愛馬。

侯府上下對方媛媛更加厭惡，老夫人更是氣得想把她趕出府去。

我起身跟在秦翊身後進了屋，我知道他一定會來。

煙花聲讓他想起老夫人想把他愛的女人趕出府，而老夫人還希望他和我生下孩子，好讓我們將軍府幫扶他們秦家。

他隻要長腦子，就該知道輕重。

3

蓋頭已被我自己揭下來，我們簡單地喝了交杯酒。

秦翊嫌惡地看著我：“衛詩雲，你好手段，連母親都被你叫來了。”

我背對著他，任由欣兒給我卸下釵環：“謝世子誇獎！”

秦翊看我油鹽不進，憤怒地脫下外袍躺到床上，我的心卻在滴血。

小時候，我想各種主意替他懲治欺負他的人，也想法子幫他躲過先生的責罰。

那時他說我冰雪聰明，稍大些，他會學書中來一句：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我滿心滿眼都是他，可後來他卻變了心，說我心機頗深，不堪為妻。

我忍住了淚，正準備安寢。

外麵卻傳來丫鬟的哭喊聲：“世子爺，您去看看側夫人，她舊疾複發，暈了過去。”

秦翊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急急地穿上衣服就想往外跑。

我拉住了他的衣角：“夫君，今夜是我們的新婚夜。”

他臉色變了變，說道：“媛媛是為救我落下的病根，我去看看便回來。”

我看著他，倔強地說：“幼時你落下水時，是我救了你。”

秦翊一把揮開我的手，冷聲道：“都多久的事了，你想挾恩圖報嗎？你怎麼變成這樣，不過一點小事記這麼久。”

我氣得發抖，雙手緊握成拳，強裝笑意：“好啊，夫君去吧。”

他斜倪我一眼，正打算抬腳離開，我卻吩咐欣兒拿我的牌子去宮中請太醫。

秦翊看著我，質問我要做什麼？

我收斂所有情緒，笑道：“既然方妹妹救過夫君，我們夫妻一體，她舊疾複發，我也該去看看才是。”

我說得滴水不漏，他也知道今日我什麼都沒做，攔住了欣兒。

外麵的哭聲更大了，秦翊擺擺手，讓人將她拖走。

“請府醫給側夫人診治，讓他好好休息，我明早就去看她。”

說罷他扔下外袍，躺回床上，如一具死屍，今夜注定無法圓房。

“你滿意了嗎？這份體麵！”秦翊的聲音森寒，甚至有隱隱殺意，我打了個寒顫，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他急急出門，我知道，他要去安慰他的愛人。

他走後，我也起身，將準備好的雞血灑在被褥上。

楊嬤嬤心疼地看著我，欣兒也在一旁抹眼淚，隻有我知道，老夫人是我入府的另一道坎。

我換好衣裳，秦翊還沒回來，看時辰不早了，我帶著嬤嬤去了老夫人院中。

婆母坐在主位上等我們，看我進來本想發作，卻發現隻有我一人。

“阿翊呢？”

我俯身認罪：“今日一早夫君就離開了，兒媳在府中找遍了，沒有找到夫君。”

“來人，去問問世子去哪了？”

我立在一旁，婆母沒有賜座，我便安靜的站著。

秦翊府中一個小廝戰戰兢兢地跪在下首，“今早，側夫人說想吃蘇記桂花糕，拉著世子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蠢貨，你們不會攔著點嗎？那女人胡鬧，你們就鬧。”一個茶杯砸在小廝的額頭上，鮮血瞬間流了下來。

小廝還在不住地磕頭：“小的勸不住，求老夫人饒命啊。”

“行了，滾出去。”

老夫人轉頭看到我，換上一副和藹的表情：“雲兒快坐，真是苦了你了。”

“是我管教無方，你既入了府，今後你阿翊就交給你了。”

我幾乎被氣笑，老夫人作為母親都管教不好，如今卻要將他交給我。

我和老夫人坐著聊了一個時辰，秦翊才帶著方媛媛走了進來。

兩人跪在老夫人麵前，好像他們才是新婚夫妻。

“孽障！”這次，茶杯砸在秦翊腳邊，她怎舍得打自己的兒子。

“老夫人，是我要阿翊陪我去買桂花糕的，我還記得給您帶一份回來，你何必生這樣打的氣，這桂花糕可是要排上幾個時辰才能買到。”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老夫人直接揚手給了方媛媛一巴掌：“就是你這狐媚子，將侯府攪得家宅不寧！”

方媛媛抬頭，恨恨的看著侯夫人，她還想再打，卻被秦翊攔住。

“母親，你想做什麼？媛媛何其無辜。”

老夫人怒極反笑，“無辜，她吃桂花糕什麼時候不能吃，非要在今天，雲兒在這等你一上午，你這下的是將軍府的臉麵。”

秦翊掃了我一眼，眼裏滿是憎恨：“我說了我不娶......”

他還沒說完，就被老夫人扇了一巴掌，清脆響亮：“你爹剛走，你就想氣死我嗎？”

秦翊雙拳緊握，終究是不敢再說什麼。

我和秦翊給婆母敬了茶，她將手中的鐲子褪下來帶在我手上。

她拍了怕我的手背，柔聲道：“今日苦了你了，這是秦家給媳婦的手鐲，你要好好保存。”

我磕頭謝過她的賞賜，帶著一堆東西出了門。

秦翊剛出門，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朝著景蘭苑跑去。

我的心泛上一陣酸楚。

欣兒看著我，想說點什麼，被楊嬤嬤按住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紅了眼眶。

4

大概是受了訓斥，晚上，秦翊還是來了我的院子。

我們圓房了，他的動作如報複般粗暴，我的心又冷了幾分。

一切結束後，我躺在一邊昏昏欲睡，卻聽到秦翊說：“衛詩雲，你已經有正妻的名分了，把掌家權給媛媛吧！”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且府中一直是她管著，你不能搶走她的一切。”

“本來這正妻的名分也輪不到你，要不是你父母用權勢打壓，她怎會隻是個妾，你該知足的！”

我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你要我做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正妻？”

“我說了，你有正妻的名分，我也和你圓房了，你的孩子也是嫡子，將來媛媛的孩子也叫你母親。”

“你不就是想和我圓房嗎？我滿足你了，不過掌家權，那就是媛媛的，你莫要去搶！”

借著月光，我看著我曾經深愛的男子，如今卻有些麵目可憎。

“秦翊，你真是一絲一毫都不念我們兒時的情分嗎？”

秦翊氣得從床上坐起來：“我們有婚約在身，我也將你娶進府了，你卻如此善妒。”

“衛詩雲，你這蠢婦，睜開眼睛看看，這全京城，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你爹還仗著權勢打壓我，讓我丟盡臉麵，你說說，我還有哪裏對不起你？”

我揚手給了他一巴掌：“秦翊，你就是個蠢貨！”

我心裏一片冰冷，我為我曾那樣愛過他，感到不值。

那日之後，秦翊再不曾踏入我的院中。

連回門都是我自己回去的，秦翊以朝中要務推脫，婆母給我準備了兩車的禮物。

直到婆母讓我去她院中用午膳，我才見到再次見到秦翊，我進去的時候，方媛媛正坐著和婆母聊天，掃了我一眼後當沒看到，繼續和婆母聊天。

甚至在入座時坐在我的位置上，我卻一手將她拖了下來，她被我拖拽到地上，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婆母也看了我的動作，也不讚同地望著我，秦翊竟然揚手想要打我，被欣兒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