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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東隅,不見桑榆失之東隅,不見桑榆
火鍋加麻加辣

第一章

我在亂世撿到一個乞兒,與他結為夫妻。

他君臨天下時將我貶為婕妤,任由滿宮嬪妃折辱我。

我被巨石砸中忘了許多事,隻記得自己嫁給一個頂好的夫君。

他告訴我,他就是我的夫君,我卻連連否認。

後來,因我一句話,他屠了闔宮上下欺辱我的人,更一夜白了頭。

1

宋皇後壽宴,戲台上的戲正演到尾聲,說的是皇帝冒著箭雨,孤身闖入敵營救出皇後的故事。

我正看得感動,手裏的瓜子卻被宋皇後宮裏的嬤嬤一掌拍掉。

我向來怕這些宮裏的嬤嬤,尤其是宋皇後宮裏的,因為每次都是她們打我最狠。

我抬頭愣愣地看著她們將我的丫鬟玉琴捂住嘴拉開,

然後我被拖到一間小屋裏,逼著換上輕紗,最後拖拽著送上湖邊停靠的小船。

船上僅能容納兩人,我站在船頭,一個小太監慢悠悠的將船劃到湖的正中間。

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宋宋皇後的聲音,

“聽聞秦婕妤的水上舞是最好的,不如給本宮的壽宴助助興!”

宮內外都在傳,秦婕妤出生低賤,靠著遊船上為男人跳舞換錢養活自己。

他們說是,或許就是吧。

我在湖中間,都能聽到岸上的男人瞬間變重的呼吸聲和越發放肆的目光。

宋皇後一心想羞辱我。

我抬頭,不卑不亢的望向她,微微俯身回答,“娘娘,我沒法跳舞。”

宋皇後的狗腿子淑妃一聽,一個杯子就朝我砸了過來,“賤婢,你怎敢忤逆皇後娘娘。”

我被砸的一個趔趄,險些從船上掉下去。

等我努力站穩,將裙擺掀開,露出一條假肢,另一條腿也滿是傷痕,每到雨天都疼的厲害。還是玉琴告訴我,之所以疼是因為那隻腿裏有半截取不出來的羽箭,至於另外半截,則是我自己生生折斷的。

我不記得這件事,還笑著對玉琴感歎,沒想到自己也有這般勇敢的一麵,隻是不知為何,玉琴卻笑不出來,隻眼神淒淒地看著我。

我醜陋不堪的雙腿似乎讓宋皇後很高興。

她道:“這應是當年沐城受困時留下的吧,這般看來,也算是為我與陛下的愛情做了見證。”

沐城受困時,城中將士們護著我與宋皇後逃離,

當我們逃到山穀時,早就埋伏在這的敵軍架弓,無數支羽箭朝我們射來。

保護我和宋皇後的將士都死了,沒了箭,敵國士兵便推下巨石,企圖將我和宋皇後活活砸死。

忽的,馬蹄聲起,

有一人縱馬飛奔而來,趕在落石滾下前將宋皇後拉上馬,快速離開了山穀。

屍山血海中,隻剩下我一個人。

巨石從山上滾落,狠狠的砸在我身上。

我被砸倒在地,第二塊巨石又正正的從我身上壓過去,我在劇痛中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已經回到了軍營。

我聽著賬外的將士都在讚頌帝後情深,陛下千裏奔襲,為救一人。

我沉默地看著已經斷了的那隻腿上,被按上了一支並不合適的假肢,扯得傷口生疼。

直到手背一片濕潤,我才發覺自己哭了,不知是因為疼,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事。

我記得,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從巨石下拖了出來。

敵軍緊追不舍,我斷了腿,另一支腿又被箭羽射中,為了不拖累那人,我親手斬斷了箭羽。

那人將我背起,我笑著對他說:“每疼一分,便是我愛你又多了一分。”

我努力想想起那張臉,但隻覺得頭疼欲裂。

忽然,腳下的船體搖晃,一過一瞬,整條小船就傾覆了,我還未叫出聲,就落入水中。

小太監已經自己遊了上去,根本不顧我的死活。

我狼狽地掙紮著,岸上的人像看猴戲般大笑。

“哈哈哈哈,看看她像不像落水狗。”

“她不是都在船上做生意的嗎?怎麼連鳧水都不會。”

宋皇後站在上首,等所有人都笑夠了才開口,“還不快去救婕妤,都在幹什麼。”

幾個侍衛將我從水裏撈出來,玉琴想過來給我送衣服,再次被人攔住了,隻能不斷地落淚。

我站在岸邊,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身體,濕透的衣服牢牢的黏在我身上。

無數外臣的目光又在我身上流連,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狗奴才,傷了婕妤,來人,給我拖下去杖斃。”

宋皇後一下令,那小太監就跪地求饒,甚至爬到我麵前。

“婕妤救救奴才,剛剛是有條魚跳到奴才衣服裏,奴才方亂了陣腳的,您饒了奴才吧。”

小太監黏膩的手在我身上胡亂的抓著,說是求饒,更像是要把我的衣服扯下來。

我隻能放下環抱著自己的手,跪在地上,給那小太監求情。

宋皇後訓斥我敗了大家的雅興,罰我在宮中抄經半月。

我磕頭謝過,被玉琴扶著回了毓林宮。

2

今日這樣的羞辱,已經是家常便飯。

宋皇後待人溫和,唯獨對我疾言厲色。

因為我才是皇上真正的結發妻子。

縱然我們無媒無聘,可我仍陪著他,打了一半的天下。

在宋向姍沒出現前,他曾執著我的手告訴他的下屬。

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正值亂世,宦官和各大軍侯把持著政權,賦稅深重,百姓流離失所。

我靠著養蠶織布和祖父留下的幾畝田地度日。

一日,在我家門口救下一個將死的乞兒,他說他叫阿梧。

我給了阿梧一條命,他給我了一個許諾。

我們在桑樹的見證下成了夫妻。

阿梧對誰都冷冷的,唯對我溫柔。

夏季為我扇風去熱,冬日為我暖被窩。

他還握著我的手教我畫畫習字,替我攔下壞我生意的人。

村裏人都道我嫁了個好夫君。

直到有一天,阿梧告訴我,他其實是逃亡在外的九皇子淩錚。

他一直在同親衛聯絡,想奪回淩家的江山。

不到一年,淩錚就召集了一隊人馬,朝著汴京攻去。

出發前,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讓我在家等他回來。

我沒有等到他回家,卻等到他稱帝的消息。

阿梧遲遲不來接我,我便帶著家中所剩不多的盤纏,踏上了尋夫路。

一路上,我躲過山匪,躲過搶劫,九死一生終於到達汴京。

卻在城牆下,親眼目睹他的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

我滿身臟汙,與當年的淩錚無甚區別,可沒有一個人,救我於水火。

淩錚是幸運的,我向來是不幸的。

觀看大典的人群推搡著,擠來擠去。

不隻是誰掰斷了我頭上的木簪,我甚至來不及彎腰去撿,就被來來往往的行人踢得沒了蹤影。

那是阿梧送我的唯一一件禮物,再也找不到了。

而我,也弄丟了自己的夫君。

我站在長街上,聽人高呼皇上萬歲,宋皇後千歲。

我從不是強取豪奪之人,若他早說自己有喜歡的人,我必不會糾纏,會在給他治好傷後放他離去,不會嫁給他。

可如今,終究是他負了我。

3

從湖中被撈起來後,我就生了病,玉琴去求太醫,都被擋了回來。

宋皇後說我矯情,不過是一點傷寒,捂捂就好,太醫要給宮中其他貴人看病。

我就這麼渾渾噩噩燒了幾天,即便如此也不得安生。

期間,宋皇後宮中的教習嬤嬤將我從床上拖了起來,讓我抄經。

我拖著病體抄了幾日,風寒愈發重了。

窗外下著細細密密的秋雨,我的腿像螞蟻啃噬一般的疼。

猶記得阿梧剛召集人開始起義時,我也陪他吃了很多苦。

戰打到後麵,那些人都知道阿梧有一個放在心尖上的發妻,於是他們將火力集中在我身上。

刀槍劍戟的傷我都受過,為了不影響他的進程,我每次都說自己沒事。

我給自己換了深色的衣服,好讓他看不出我早已被血浸濕了前胸的衣襟。

就這樣,我陪他一路殺敵,落下無數病根,在他終於和大部隊彙合後,我被送回了村子。

阿梧隻留下一句“等我回家。”便匆匆離去。

燈火昏暗,晃得人眼睛疼。我抄經抄到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又夢到了阿梧。

他用剛做好的折扇輕輕敲在我的頭上,“又不好好寫字,發什麼呆呢。”

我轉頭望著他,笑得眉眼彎彎,卻不小心落在淚來,“夫君,我好疼,好疼。”

他擁我入懷,問我哪裏疼,又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哄我,“哪裏疼,夫君給你揉揉。”

我隻是感覺好疼好疼,卻說不出哪裏疼。

淚眼模糊間我抬頭,卻看不清夫君的模樣,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可他的臉卻依舊隔著一層霧,我怎麼就看不到他的臉了?我拚命揉搓眼睛,越發的著急。

他伸手拉住我,俯下身來想給我吹吹。

我覺得自己是焉壞的人,這樣好的人,我怎麼就忘了呢......

我氣惱揮手去扇,卻拍到了一個硬實的東西。

4

秋雨淅瀝,滴滴答答吵得人心煩,我睡得並不安穩,渾身都在疼。

聽到有人吃痛地驚呼一聲,我被吵醒,驚恐地看著站在我麵前的皇上。

他在外征戰一年,大概剛剛回來,看我躲在床裏,微微皺眉。

“嵐兒病了嗎?怎麼臉這麼紅。”

我點頭,“前幾日落水發燒了,皇後娘娘說捂一捂,出了汗就好了。”

男人的臉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伸手想碰我,被我躲開。

“別碰我,男女授受不親,我相公看見了該不高興了。”

他的手頓了頓,笑得有些牽強,“嵐兒莫要說笑,我就是你夫君啊。”

我惱了,大吼,“你不是!”

淩錚握著床沿的手泛著白,像在極力克製著什麼,“你既是我的妃嬪,我如何不是你的夫君?”

我說不出所以然,卻仍舊固執地說道“我的夫君說一生隻有我一個妻子,所以你不是!”

我捏緊懷中的被子,自豪的說,“他還說會接我回家,回我們的家,一個種滿桑樹的家。”

桑樹知曉我們的全部過往,也聽過夫君對我說的全部情話。

夫君說,將來歸家,必然八抬大轎,十裏紅妝娶我進門。

我們兩人一生一世,生死相依,至死不離。

淩錚的嘴唇顫抖,“嵐兒,你再等等我......”

我不解的望著他,“我等你做什麼?我等的是我的夫君,皇上,您要找,也該去鳳儀宮找皇後娘娘,她才是您的妻子。”

燭火搖曳,我看到男人蒼白如紙的臉龐,眼神愈發哀傷。

“嵐兒......我......”

“皇上,您不是我夫君,您該稱我婕妤......不是嵐兒。”

我知道,眼前人是天下人的皇上,我的夫君雖是乞兒,卻是是我一人的夫君。

我不怨他,亦不恨他為何將我困在這裏。

人人說他是明君,他很愛自己的皇後。

我想他定是和阿梧一樣好的人。

“陛下,您是皇後的夫君,要鐘情於她一人才是,您這樣說,皇後會很難過的。”

淩錚輕咳了一聲,用手捂著,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他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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