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難產生不下來,我媽不送她去醫院,非要顛生。
顛生就是讓難產的女人趴在驢背上,讓驢一圈一圈地走,硬把胎兒擠出來。
可是村子裏早就不養驢了,我媽便請了一群男人過來當驢。
當晚,嫂子被折磨至深夜。
我媽高興得合不攏嘴,因為她早就請人算過了,嫂子沒有生兒子的命,早死早省錢。
可她沒有注意到,在那群當驢的男人舔著嘴唇、心滿意足地離開後......
嫂子的眼睛一直沒有閉上,死不瞑目。
1
“一個個進屋,仔細著腳下,別把門檻踩壞了!”
我媽站在小院門口,拔高了嗓子往屋裏頭喊。
我從外麵回來,遠遠地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見我出現,她直接一巴掌打了過來:“死丫頭,這麼晚回來,是不是偷偷去給你嫂子請產婆了?呸!她懷的就是個賠錢貨,也配我們家掏這筆錢?!”
我哆哆嗦嗦,不敢抬頭看她滿臉陰狠的表情。
這時屋裏頭傳來了男人的聲音:“別玩了!沒看到有東西出來了?!臥槽!怎麼是腳先出來!”
女人的慘叫聲忽然大了起來,又馬上低下去,變成細細弱弱的嗚咽。
我媽不耐煩道:“城裏的姑娘就是賤!都這時候了,還不忘叫兩聲勾引男人!”
我連忙拔腿往屋裏跑,還沒進門,一群男人就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他們光著膀子,有的還正提著褲子。
“真晦氣!”
“頭一次見孩子生一半的!”
最後出來的人是大哥,他為了娶嫂子,和別人打架弄瞎了一隻眼睛。
他讓我趕緊出門,找山裏隱居的仙姑過來。
我往屋裏一看,地上是一灘又一灘的血。
而嫂子已經斷氣了,眼睛睜得大大的躺在地板上。
她懷胎十月,原本鼓成氣球的肚子扁下去了一半。
幾乎褪到大腿根部的裙子底下,露出了小孩青紫的腳丫。
身子隻出來了一點,頭還在裏麵。
我被這一幕嚇到了,跟丟了魂似得僵在原地,不管大哥怎麼推搡我,我都沒有反應。
我媽又給了我一巴掌:“沒用的東西!這點小場麵也害怕!”
她找來了仙姑。
仙姑說:“你兒媳婦一屍兩命,怨氣極重,一定要給她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尋個風水好的地方,好好下葬。”
我媽連連點頭。
可大哥卻嫌麻煩,直接把嫂子扔到了後山一個廢棄的豬圈裏。
連墓碑都沒立一個。
2
嫂子死後還沒過七天,大哥就出事了。
他下麵莫名其妙開始流血,這可把我爸我媽嚇得不起。
有一次他出門辦事,褲衩紅了一大片。
村子裏頓時流言四起,說是嫂子死不瞑目,來找大哥索命了。
大哥開始慌了,連晚上睡覺都不敢躺床上,不是躲在床底,就是去跟我爸我媽擠一張床。
我媽也擔心出事,知道大哥沒有好好處理嫂子的屍體後,要我去後山豬圈,給嫂子收屍。
我心裏害怕,嘟囔道:“怎麼不讓大哥去,明明是他惹出來的事......”
話還沒說話,我媽就衝了上來,掄起胳膊猛地連抽了幾下我的嘴巴。
“你個小賤蹄子,良心給狗吃進肚子裏了?你哥要是出事了怎麼辦,你存心想害死你哥,讓我們家斷子絕孫是不是!?”
我被打腫了臉,隻能扛著鋤頭去了後山。
不知道是豬圈自帶的臭味,還是嫂子的屍體開始臭了,遠遠的,我就聞到了味道。
同時腦子裏又響起了嫂子死前尖利的慘叫,和那些男人嘴裏頭的臟話。
我拎著鋤頭在豬圈後麵挖了個大坑,猶豫了好久,才敢進豬圈,看看嫂子現在怎麼樣了。
結果這麼一看,我直接嚇得摔在了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嫂子竟然又活了過來,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想跑,但兩條腿都是軟的。
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嫂子不是活過來了,而是眼睛一直都沒有閉上!
想通這點後,我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想趁太陽下山前,合上嫂子的眼睛,但不管怎麼弄,眼皮總是閉不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嫂子的眼白好像越來越大了,瞳孔隻剩下小小的一點。
我嘴裏念念叨叨:“嫂子,你下輩子千萬要投個好胎,逃得遠遠的,別再來我們村子了......”
沒辦法合上眼睛,我隻能先把嫂子的屍體拖進坑裏,好好埋起來。
嫂子死前的體重不到100斤,按理來說,我天天幹農活,手上有的是勁,應該很容易就能拖動。
可是剛上手,我就發現,嫂子的屍體變得死沉死沉的,我鉚足了力氣,都沒讓她移動一厘米。
我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忽然想起,仙姑說過,如果屍體變得很沉,怎麼抬都抬不起來,說明死者怨氣極重,馬上就要變成厲鬼了。
我連忙跑回了家,把這件事告訴我媽。
我媽擔心嫂子變成厲鬼後,大哥會出事,連忙又把仙姑請了過來。
仙姑又問了一遍嫂子是怎麼死的。
我媽睜眼說瞎話:“她自己不爭氣,懷了個賠錢貨還生不下來!我好心給她請了幾個男人來顛生,是她自己沒福氣,抗不過去,死了!”
仙姑去看了嫂子的屍體,先是大罵我媽沒有好好埋屍下葬,然後搖搖頭,說現在怨氣最重的不是嫂子,而是她肚子裏生了一半的孩子。
仙姑說,現在隻有一個辦法能消除怨氣,讓我哥親自把嫂子肚子裏的孩子掏出來,放在水缸裏,模擬母體子宮的環境,養足四十九天,再把它送走。
大哥不情不願,如果不是仙姑說了要他親自動手,他估計又會逼我去。
我媽心疼大哥要去碰屍體,狠狠瞪了我一眼:“隻會傻站著!連點忙都幫不上!”
我低著頭,不敢接話。
我以為接下來沒有我的事了,可我媽非要拽著我去豬圈,給大哥壯膽。
大哥本來就瞎了一隻眼,眼神不太好,把手伸進嫂子的裙子裏,一臉嫌棄地拉住了小孩的腳丫。
“滑膩膩的,惡心死了——”
我媽也跟著埋怨:“哎呦,我們家真是倒黴,攤上這麼一個兒媳婦,生的丫頭還是個小賤蹄子!”
大哥本來就是個脾氣不好的,手上力道一重,隻聽“噗”的一聲,他把那個死胎拉了出來......
但是頭卻斷在了裏麵。
“*的!這什麼東西!”
大哥臉色慘白,腿一哆嗦,直接把手頭的死胎扔了出去。
“噗嗤”一聲,這下不止是沒了頭,死胎的腿也斷成了詭異的姿勢。
我沒忍住吐了出來。
我媽見狀,扯住我的頭發,讓我去幫我哥把死胎剩下的頭掏出來。
我拚命掙紮,但還是被我媽摁在了我嫂子的腿旁。
“媽!媽!仙姑說了,要大哥親自把嬰靈請出來!”
“閉嘴!現在已經請出來一半了,剩下一半你替你哥請!還是說,你想活活嚇死你哥,你才高興?!”
我媽手上的力道大得驚人,恨不得把我的頭也給塞進嫂子肚子裏。
村裏重男輕女,我都習慣了。
我隻能忍著害怕,把剩下那個頭一點點取了出來。
死胎全出來後,嫂子的屍體也不再那麼沉了。
我媽鬆了一口氣,拉著我哥下山,留我一個人在豬圈裏處理嫂子的屍體,還叮囑道:“幹完活趕緊回家,一堆活等著你幹呢......對了,別給這賤蹄子立碑,隨便挖個坑埋了就是。”
我諾諾點頭。
等他們走後,我才反應過來,他們著急下山,忘了把“請”出來的死胎帶回家。
估計也不是忘了,而是等著我來幹。
我把嫂子的屍體埋進挖好的坑裏,填土時,想起嫂子之前偷偷給我塞肉吃的時候,還想起那些男人舔著嘴唇,從嫂子房間離開時的表情。
我沒忍住說了句大逆不道的話:“嫂子,你要憋不下這口氣,還不如變成厲鬼,把這些人全都殺了!誰都別想活!”
我還找了一塊石頭,在上麵刻下了嫂子的名字,立在墳包上,當做墓碑。
下山回到家後,我忍著恐懼把死胎的頭和身體縫在了一起。
死胎的身體一片青紫,還沾著血。
我拿針的手抖個不停,最後的針腳也是歪七扭八的,分外恐怖。
之後我搬了個水缸在嫂子住過的房間裏,把死胎放了進去,並且蓋上蓋子。
因為嫂子慘死,我哥不敢住,這間屋子也就空了出來。
第二天,大哥的身體就開始明顯好轉了起來。
我爸我媽重新打起了主意,想再找個女人給大哥當老婆。
可是大哥瞎了一隻眼,加上這幾年村子越來越難擄女人回來,爸媽實在找不到滿意的兒媳婦,給他們生大胖孫子。
那天夜裏,我聽他們難掩興奮地竊竊私語。
“我找仙姑算過了,萊兒是個好命的,能生男胎!要不是她和她哥都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我真想讓她給咱家留個種!”
“還好當初沒把她溺死在尿壺裏,再養個兩三年,等村裏那些光棍急得不行了,舍得出大錢,就把她賣出去!”
我頓時毛骨悚然,立馬躲回了屋子裏。
3
爸媽以為,處理完嫂子和死胎的事後,一切就能太平。
但是村子裏的人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嫂子死不瞑目的事,開始風言風語,說我們嫂子回來複仇了,我們王家要倒大黴了,尤其是大哥,會不得好死。
我媽聽到這話,氣得踹了我幾腳,指著我打罵:“死丫頭!是不是你嘴賤到處亂說!”
她罵我是賠錢貨,會給家裏帶來晦氣,要不是仙姑說我八字好,早把我弄死了。
她說她給了我一條命,我就該當牛做馬,一輩子在老王家報恩。
我知道我媽為什麼這麼生氣。
因為她去給大哥說親,又沒成,還聽到了村子裏頭瘋傳的流言,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才害天上的餡餅沒了。
說是餡餅,其實就是那些被擄進村子裏的女人。
嫂子就是其中的一個,她長得白皙漂亮,剛來的時候就被十幾個光棍漢挑中了。
大哥也想討嫂子當老婆,結果被打瞎了一隻眼睛。
爸媽氣得不行,在村裏大鬧。
“我兒都瞎了一隻眼睛!你們還要跟我兒搶老婆,有沒有天理啊!鱉下的王八蛋,以後連兒子都生不出,生了也沒屁眼!!”
要不是這麼一鬧,憑大哥的本事,還真討不來像嫂子這樣漂亮的女人。
可是討到了又怎樣?
大哥玩膩了,別的光棍漢給點錢,他就可以把嫂子送出去。
嫂子跟其她被擄來的女人一樣,成了幾個男人共享的床伴。
我想起嫂子死前被淩辱的模樣,總感覺心裏頭慌慌的,趁爸媽又帶著大哥出門說親時,偷了家裏的一個蘋果,去後山祭拜嫂子。
我以為就一個蘋果,不會被發現的。
結果我回到家,剛進家門就被我媽扯住了頭發。
她陰森森地瞪著我:“好你個王萊兒,還學會偷家裏的東西了!你個賠錢貨,還敢吃蘋果?造反了你!”
那天,她把我打了一頓。
我拖著遍體鱗傷身體回到屋裏。
說是屋,其實是用雞圈隔出來的一個雜物間。
不知道是因為受了傷,還是著了涼,當天晚上我昏昏沉沉地燒了一夜。
也許是命大,我沒有燒死過去。
可也就是這麼一夜,我忘記給水缸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