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馳訂婚的第三年,所有人都知道我愛慘了他。
哪怕他身邊鶯鶯燕燕無數,我也從不生氣,像小狗一樣,乖乖追在他身後。
直到他的白月光出現,吃醋道:“她這麼粘人,我們都沒有相處的時間了。”
於是,他把我丟給綁匪,一丟就是三個月。
最後我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回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懷孕了,懷了別人的孩子。
所有人都以為,不過一點小傷,我肯定會像從前那樣,繼續對他死纏爛打。
就連江馳也說:“真煩,什麼時候她能徹底滾遠點。”
可在我如他所願,提出退婚,徹底與他一刀兩斷、再也不見後,他卻瘋了一樣到處找我,拽住我的手腕,聲音顫抖:“舒漾,你不是最愛我的嗎?你怎麼舍得真的離開我?!”
1
我一瘸一拐回到市區的那天,江馳正在包廂給喬月微辦生日會,氣氛熱鬧。
“聽說舒漾回來了?竟然沒來找馳哥。”
“演的唄,我賭她不出三天,絕對又會黏在馳哥身後,甩都甩不掉。”
周圍一片哄笑,我聽見江馳說道:“真煩,什麼時候她能徹底滾遠點。”
有人回:“估計不會滾了,她爸媽早沒了,現在爺爺又死了,家產被叔伯吞並,之後隻會更纏著你——”
下一刻,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服務生拉開了包廂的門,他們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包廂的光昏暗不明,但我還是清楚地在他們臉上看到了驚愕。
驚愕三個月沒見,萬般嬌貴的舒家明珠,竟然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倒在地上。
喬月微驚呼了一聲,拉回所有人的注意時,才無比擔憂地開口:“舒漾,你怎麼瘦了這麼多,都不好看了。”
她經常這樣,看似關心,實則暗中貶低我。
而我不能生氣,否則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沒有反應,隻是看著坐在她身邊的江馳。
我沒有反應,隻是看著喬月微身邊江馳。
沒有像從前那樣,一見到他就湊上去,死皮賴臉地黏著他。
我已經改了,可江馳還是滿臉厭煩,擰著眉,聲音裏帶著我熟悉的不耐煩。
“今天是月微的生日,你就不能讓我輕鬆一天?一回來就纏著我,不膩嗎?”
膩了的。
我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隻是上前把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遞給他。
“我來這裏,隻是想把戒指還給你。”
這是他送我的訂婚戒指。
說是送,其實隻是我纏著他問什麼時候去挑訂婚戒指時,他隨手拿了個喬月微不喜歡的戒指丟給我。
他的白月光回國,他給她買了一堆禮物,這枚銀戒隻是贈品。
可我還是很喜歡,舍不得戴,想等正式訂婚時由他親手戴上我的手指。
隻是現在,我不要戒指,也不想訂婚了。
江馳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
我垂下眼眸,輕聲道:“從前一直纏著你,讓你心煩也不知道滾遠點,對不起。”
周圍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盯著我。
我繼續說了下去:“江馳,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江馳沒有接過戒指,我隻能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也是這時,桌旁的人突然睜大了眼睛,愣愣道:“舒漾,你的手受傷了?”
江馳立馬看向我的手。
手腕處有一大片淤青,就連從沒做過家務,本該潔白無暇的手指上,也滿是密密麻麻的傷痕。
喬月微目光閃爍了一下,緊跟著開口道:“舒漾,就算是想讓江馳心疼,你也不能這樣傷害自己呀。”
其他人頓時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我還以為她是真的轉性了,原來是在裝可憐加欲擒故縱啊。”
我拉扯了下衣袖,沒有解釋,轉身走出包廂。
剛到門口,身後就響起了江馳的聲音。
“舒漾,別玩這種把戲,沒用。”
我的腳步停頓了下,但也隻是一下,便繼續往前走了。
還沒走遠,就聽見包廂裏爆發出一陣嘲諷的笑聲。
“哎,要不要來賭一把,我出兩百,壓舒漾不超過十天,就會回頭繼續纏著江馳。”
“十天?就她那纏人的勁,見江馳沒理她,第三天就會乖乖跑回來道歉了。”
2
爺爺去世時,我被綁匪捆住手腳關在廢棄工廠裏。
隔著一扇門,我聽見那些綁匪猥瑣地商量著。
“就這麼把她賣去黑市拍賣,我們不玩兩下?這可是白富美,之前都沒睡過。”
“你傻啊,玩過後就不值錢了!我剛剛收到消息,那個姓舒的老頭死了,剛好,方便我們動手,沒人追查......”
後來我好不容易逃了回來,爺爺已經下葬了,叔伯不讓我去祭拜,還將他留給我的東西瓜分得幹幹淨淨。
我沒有錢,隻能賣了爺爺給我準備的婚房。
這套婚房登記在我的名下,也是叔伯唯一沒有搶走的東西。
拿到30%的定金後,我租了一間很小很便宜的民房,暫時住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了,一連幾天,我都睡得很沉,常常會睡到中午。
直到那天早上,我被電話鈴聲吵醒。
是江馳打來的。
他幾乎從沒主動聯係過我,接通第一句就是問我現在在哪裏,聲音冷得像是結了冰碴。
我以為是有急事,告訴了他地址。
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出現在了樓下,麵色難看,唇抿得很緊。
負責開車的助理跟在他身後,衝我使了使眼色,像是在暗示我說些好話,低頭哄哄江馳。
可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沒說話,沉默半晌後,江馳見我沒去哄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以往我一見到他,都會有說不完的話。
他嫌我煩。
而現在,他又等了一會兒,見我始終跟個木頭一樣沒說話,沒忍住開口道:“我剛剛路過西山那套房子,怎麼有一群人進進出出,把家具全都搬走了?”
那套被賣掉的房子,就在西山。
我反應過來,說道:“我把房子賣了,那些人應該是買家雇來裝修房子的。”
不知道為什麼,江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誰讓你把婚房賣了?”
我看著他,有些疑惑:“我們不是退婚了嗎?”
江馳猛地愣住,隨後他暴躁地踹了一腳樓道的鐵門。
“舒漾,你能不能別裝了?”
“嘴上說著退婚,然後賣掉房子住到這種破地方來,不就是想裝可憐,好搬到我那裏住?”
“你不纏著我是會死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又看向那扇被他踹歪的門,心裏忽然難過起來。
門壞了,要向房東賠錢的。
我現在不是什麼舒家千金,每一筆錢都要省著花。
說完那些話,江馳怒氣衝衝地轉身走了。
助理把手頭的袋子遞給我,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轉頭去追江馳。
我低頭,看到了袋子裏的藥。
都是除疤的。
我沒用,把藥都給了房東。
我懷孕了,不能亂用藥。
3
之後江馳再沒聯係過我。
但他的那些朋友卻接二連三地發來消息。
“你把婚房賣了?用得著裝到這份上?”
“舒漾,你趕緊低個頭,跟江馳道歉,別玩脫了。”
“你要再不跟馳哥服軟,把婚房買回來,這輩子都別想嫁進江家了。”
“喬月微可比你懂事多了,這幾天都是她陪著馳哥玩,有分寸、不粘人,你好好學學。”
......
消息太多了,有時候還會有電話。
我隻能關機,然後開始收拾行李。
等婚房的過戶手續徹底辦完後,就永遠地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
收拾完行李後,我不自覺地摸了下小腹。
月份還小,人又瘦了很多,小腹好像比以前還平坦了些。
再過兩個月小腹開始顯懷,留在這裏,隻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至於懷孕,是我剛剛離開那個男人身邊,準備登機回國時,忽然暈倒被送進醫院後,才發現的。
醫生說,胎兒很健康,但是我有些營養不良。
拿到B超單子時,我恍恍惚惚的,好久才回過神來。
這個寶寶是意外,來得太突然了。
我本來不想要,但是排號準備跟醫生預約手術時,眼淚不自覺就掉了下來。
路過的阿婆給我遞來紙巾,像母親一樣安慰我,又指著我手上戴著的檀木串說:“有上天保佑,一切都會平安度過的。”
很莫名其妙,因為這麼一句話,我忽然改變了主意。
我原本是沒有信仰的。
這串開過光的檀木串,也本不是我的。
三個月前,江馳把我扔給綁匪,讓他們調教我,好讓我學乖,不再那麼黏人。
那可是綁匪啊。
爺爺不在後,他們起了歹念,因為沒人會真正地在意我了。
哪怕我死了,也沒人會報警追究到底。
於是他們把我賣去國外黑市,我和古董、珠寶還有其她外國女人一起上了拍賣台。
台下是一張張異國麵孔,我恐慌到極致時,看到了那個男人。
矜貴冷淡,英俊得近乎過分的臉。
是東方人。
於是我無視被綁上拍賣台前,拍賣師冰冷的警告,還是喊出了聲音,向他求救。
希望他是中國人,希望他能聽懂中文。
一片嘈雜聲中。
他看向了我。
他把我買了下來。
拍賣叫價結束,他逆著光走到我麵前。
有那麼幾秒,我愣愣地坐在拍賣台上,看不清他的臉,隻看到他腕間的檀木串,在刺目般的光下,溫潤古樸。
好似無數虔誠求願後,得來的一點慈悲救贖。
4
辦完過戶手續後,我收到了買家打來的餘下房款。
回民房時,又在樓下碰見了喬月微。
她像是專門等我,等了很久。
表情充滿幸福,又充滿了對我的可憐。
“你現在的手段雖然比以前高明了,但又有什麼用呢?我是阿馳的初戀,是他的白月光,他永遠都忘不了我的。”
“我稍微吃點醋,他就把你丟給了綁匪。”
“打算裝可憐繼續纏著阿馳?沒用的......他已經打算跟我訂婚了。”
她眉眼含笑,溫柔又得意。
我點點頭:“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
說完,我繞過喬月微想上樓,她卻抓住了我的手腕,表情變得飛快。
“你是聽不懂,還是在故意裝傻?離江馳遠點,今後我才是江太太!”
我下意識護住小腹,甩開她的手,皺眉道:“知道了。”
我沒再理喬月微,而她也沒追著我上樓,隻是在兩個小時後,莫名其妙地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裏,我聽見了幾道不同的聲音。
“這幾天那個舒漾真的沒來找你?”
“竟然還把婚房賣了,她是想以退為進?”
而江馳的聲音,帶著他慣有的漫不經心:“可能是學乖了,終於知道滾遠一點。”
我把手機放在一旁,繼續收拾行李。
也不知道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
隻看到喬月微發來的一條短信:聽到了吧?阿馳巴不得你滾得越遠遠好,這輩子都別來煩他。
我摸了摸小腹,心裏還是沒有一絲波瀾。
5
飛機票定在了月底,是個晴天,宜出行。目的地是一個風景很好、醫療設施齊全的小鎮。
周圍的鄰居見我獨居,還懷孕了,都很照顧我。
住了一個月,我去超市買日用品,買完回來,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我想調頭離開,可江馳聽到聲音,也轉過了身。
“舒漾!”
他大步追上我,不顧我的掙紮,強硬地拉住我。
“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個月是怎麼過的?”
我看著他,沒有回答,而是說:“江馳,你抓疼我了。”
他眼尾勾紅,看起來脆弱易碎,仿佛沒聽見我的話,固執地拽住我的手腕,聲音顫抖:“舒漾,你不是最愛我的嗎?你怎麼舍得真的離開我?”
江馳情緒激動,手腕力道好大,我掙紮不開,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想保護寶寶。
也是這個動作,讓他注意到了我微隆的肚子。
隻一眼,他就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