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愛,我很愛很愛你!”
我的手緊緊圈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仿若離了他,我就活了不下去。
“奴婢想盼著世子日日來!”
霍程輕笑了聲,用更粗暴的動作,回應著我的愛意。
他的汗滴在我的唇邊,我伸出舌頭舔舐入腹。
結束時,我渾身無力,手也抖得厲害,卻還是強撐著,服侍他更衣。
霍程的手有一下沒一下,撫著我潮紅未退的臉。
“草草,你真好看!”
得了誇獎,我也有了些勇氣,柔聲求他。
“世子,奴婢想回府,永遠陪在您身邊,能不能給奴一個名分?”
他頓了一下,輕掐我的臉。
“草草,乖一點,愛我就該學會為我分憂!”
我知道,侯府近幾天不斷被削弱,他需要強有力的嶽家給他支持,而他剛新婚,斷不可能在這時抬妾得罪嶽家。
關係家族興盛,他斷不可能為了我......
“不用這時,奴求以後,幾年後,行嗎?”
霍程程的臉色極差,目光森冷的看著我。
我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2
當晚,霍程沒有留下過夜,生氣離開了。
一連十天,他都再沒來過別院。
嬤嬤和身邊的丫鬟小秋都很著急。
“姑娘,你快去和世子認個錯吧!”
“是啊,草草,若是世子厭棄了你,你就再沒機會了!”
窗前有蝴蝶飛過,我目光貪婪地盯著它。
它越飛越高,直至飛出了院牆。
霍程不來我隻覺輕鬆,卻逃不出這四四方方的院子。
我知道小秋是霍程的人,嬤嬤雖將我從小養大,但她想靠我爬上更高處。
所以我不敢在他們二人麵前表現出一絲對霍程的不滿。
隻能低垂著頭,絞著帕子,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怎麼認錯?我不知道怎麼聯係他!”
嬤嬤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罵我一句蠢笨。
小秋氣得直跺腳,拉著嬤嬤離開。
樹上的燕子嘰嘰喳喳的叫著。
好像也在嘲笑我的愚蠢。
我很清楚,霍程剛剛娶親,若是日日流連在此,遲早被世子妃發現。
所以我故意在這個時候要名分,霍程可以把星星捧到你麵前,卻討厭人伸手朝他要個糖葫蘆。
而他為了給我一個教訓,也會故意冷落我。
這是我為了活下來,想出的最好辦法。
我隻是想活著而已。
3
三個月過去,我仍未有動作。
嬤嬤和小秋每日給我送來一個冷硬的饅頭。
極少進來伺候。
我知道他們在尋找其他的生路了。
畢竟一個不受寵的外室。
他們不願陪我死。
我理解的,大家都是苦命人,在這世間苦苦掙紮。
我解下紅肚兜,叫下人包好,送到霍程身邊的馬夫手中。
夜裏,霍程摸黑爬上我的床。
他冰涼的手指環住我的腰身,我忍不住抖了抖。
“小壞蛋,鬧這麼久脾氣,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我又貼近了他幾分,緊緊依偎著他。
“奴以為世子生氣了,不要奴了......”
我欲語淚先流,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抬頭望著他,嬤嬤說我落淚時極美。
我在霍程眼中看到憐惜和迷戀。
我又重新活得了霍程的寵愛。
嬤嬤輕怕我的手,讓我好好服侍霍程。
我的一切也恢複如初。
小秋也若無其事的繼續服侍我,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知道她想要很多很多的錢,為自己贖身,好早日去找她的情郎。
而那麼多的錢,我給不了她。
但是世子妃可以給她。
世子妃找上門時,小秋站在她身後,不在看我一眼。
我並沒有感到意外。
我跪在地上,嬤嬤跪在我身側,目光怨毒的看著小秋。
世子妃看了小秋一眼,小秋便走過來,一腳踹在嬤嬤的胸口。
“無知賤婦,瞪我做什麼?跟著林草草能有什麼出息,還妄想她飛上枝頭便鳳凰不成?”
嬤嬤被踹得嘔出一口血。
我自顧不暇,被世子妃身邊的嬤嬤抽著耳光。
4
我的眼神離不開世子妃,她真美。
聽說她是相府嫡女,閨名叫薑瑾汐。
她的名字真好聽,不像我的名字,林草草......
肆意生長,隨人踐踏。
她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欲滴。她穿著錦繡華服,如錦緞般的長發用一支紅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墜月簪在發箕下插著一排掛墜琉璃簾,更顯嫵媚雍容。
打了不知多久,嬤嬤的力氣都小了許多。
薑瑾夕才大發慈悲的叫停嬤嬤。
她看著我,眼裏是厭惡和不屑。
她蹲下身子掐住我的脖子。
“果然長得像狐媚子,難怪能勾的世子頻頻往你這來!”
她的手塗著嫣紅的蔻丹,長長的指甲幾乎陷進我的肉裏。
我清楚,若想活命,應該看懂嬤嬤的暗示,磕頭求饒。
可能看我識時務,她能饒我一命。
可今後我該何去何從?
我突然沒了活下去的欲望。
也許死後化作蝴蝶,我就能飛出這高高院牆了。
5
薑瑾夕起身,轉過身去,朱唇輕啟。
“將這賤人和老婦,仗殺!”
仆從拿著手腕粗的木棒,朝我揮來,我嚇得閉上了眼睛。
“住手!!”棍棒還沒落到我身上,我聽到了霍程的策馬而來的聲音。
那一瞬間,我鬆了一口氣,剛剛求死的心,讓我在這一刻不斷冒出冷汗。
他從馬上翻身而下,身上還穿著朝服,他不顧形象的跑進屋子,握住了薑瑾夕的手,擋住我的視線。
霍程的聲音溫柔似水,像在安撫薑瑾夕。
“瑾夕,你傷風剛好,不要動氣!”
薑瑾夕揮開他的手,指著我。
“霍程,她是誰?”
霍程連一眼都沒分給我,他依舊哄著薑瑾夕。
“不過就是一個奴婢,你不喜歡,我不再見她便是了!”
薑瑾夕不信,她眼神怨毒的看著我。
“既然隻是個賤婢,那為何不讓我打死她?”
霍程終於看了我一眼,似是有些生氣。
“她再怎麼說也是個人,怎麼能說打死就打死,瑾夕,放了她,也為我們將來的孩子積點福。”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欣喜。
“你願意和我生孩子了?”
突然,她反應過來,冷笑一聲。
“就這爬床的東西,打死也不為過,如何不能積福?”
我渾身戰栗,不敢出一言。
沒有哪一個正妻能容忍一個受寵的外室,她今日非要我死!
“你......我原以為你是賢妻......”霍程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失望。
薑瑾夕差點跌倒,被她身邊的嬤嬤扶住。
“夫君,我們各退一步吧!”
“她若能撐過二十仗,我便讓她回府上,若不能,那我也無法!但是那個老婦,必須替主受死。”
嬤嬤不顧胸口的疼痛,爬起來不斷磕頭,求霍程看在她在府多年,饒她一條命。
霍程看也不看她,答了句:“好!”
我們在兩側行刑,一仗一仗打在我身上。
昏迷前,我看到嬤嬤的眼睛大睜著。
死不瞑目。
6
霍程為了討好薑瑾夕,雖將我帶回府,卻把我賞賜給馬夫錢三做妻。
傷口沒有得到很好的醫治,我開始發燒。
夢裏是初遇霍程的場景。
那年家中受戰亂影響,無法春耕,我們一家不得不逃荒。
身上並無多少銀兩,我們不得不靠樹皮野草度日,家裏僅剩的一點糧都隻能留給剛出生的弟弟。
後來,我們連糧也沒了,弟弟那樣小,根本吃不了樹皮,爹爹望著我和妹妹,讓娘親在原地等待,晚上他獨自回來了,手裏拿著獨屬於弟弟的糧食。
娘親緊緊抓住那些糧,幾乎要哭暈過去。
我不敢問。
糧那樣少,不過幾天,就一點不剩了。
這回,爹爹輕車熟路,把我帶到了人牙子那裏。
他拍了怕我說:“草草,跟著我們最後也是餓死的命,不如跟著他們,興許還能活下去。”
我沒有反抗,跟著人牙子走了。
青樓的媽媽來選人,我被選上了,可我不願去那種地方。
我第一次逃跑了,媽媽帶著人在後麵追,我拚了命的跑。
在路上遇到了霍侯爺和夫人大勝歸來。
也看到了跟著他們身邊的霍程。
最終我被買下,成了霍程院中灑掃的丫頭。
侯府很大,灑掃的活計並不累。
那時,我同小秋的夢想一樣,攢夠錢,給自己贖身,或者嫁給哪個農戶也是能很好地過日子的。
我在侯府,終於能吃飽了,我很知足。
十三歲時,我長開了,嬤嬤說我站在那裏,就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及笄後,霍程便時常來見我,和我聊風花雪月,送我些精致的小玩意。
他大手一揮,我就成了他的貼身丫鬟。
那晚,我跟著霍程進了房中,自此成了他的通房丫頭。
下人們在背後議論我,甚至羨慕我。
嬤嬤卻很為我高興,又教了我許多房中事。
卻沒人問我可願意?
7
我真如野草一般,卑賤卻頑強,在幾乎致死的仗刑中活了下來。
我的丈夫是馬夫,而我被送進了漿洗房,做最卑賤的奴婢。
燒還未退,便被一個嬤嬤拉下床。
“死丫頭,還在睡,難道還想要人照顧你不成?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是了,世子妃讓我回來,不是讓我繼續做通房丫頭,而是浣洗衣服的婢女。
我腦子昏昏沉沉,被她拖著,差點栽進洗衣盆裏。
旁邊傳來幾個丫鬟的嘲笑聲。
“聽說她原本是世子爺的外室,自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就她那樣,我看世子不過玩玩罷了。”
“近日府裏來了幾位姨娘,各個貌美如花,世子應該早把她忘了吧!”
“世子妃讓嬤嬤好好照顧她,不然我們哪能這麼清閑呢?”
“......”
“行了,別學那長舌婦,世子妃心善給你們放假,你們還想受罰嗎?”
人群應聲而散,整個漿洗房隻剩下我和嬤嬤。
陽春三月,水依舊刺骨的寒,嬤嬤的鞭子抽在我的背上,傷口未好又舔新傷,疼痛讓我瞬間清醒。
“你也聽到了,叫你非要去惹怒世子妃,現在把這些都給我洗了!”
我不在言語,低頭洗衣服。
月上枝頭,我才堪堪洗完,將衣服一件件晾到杆子上,嬤嬤已經去休息了,臨走前還大聲威脅。
“若是明日我醒來時你沒洗完,就等著再吃一頓鞭子吧!”
錢三來時,我還有幾大通的衣服沒洗。
他將我拉到石階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個冒著熱氣的白胖饅頭。
“晚上沒吃飯吧,你先吃!”他笑得溫和。
我留著淚,一口一口的吃著饅頭,他走到洗衣桶旁,開始替我洗衣服。
我嚇壞了,忙跑過去,他攔住我。
“我自己來,你也忙了一天了......”
“不過小事,你還沒退燒,要好好休息,我來做就行了。”
我和他晾好了衣服,一同回房休息。
燈光昏黃,屋裏隻有一張床,我脫了衣服上床。
錢三從櫃子裏拿出鋪蓋,給自己打了個地鋪。
他和衣躺下,我愣了一會,起身下床,鑽進了他的被窩。
錢三似是被燙到一般跳了起來,一把將我推開。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是了,我這樣臟的人,他怎麼會要我?
錢三看著我,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對不起啊,我隻是沒什麼能報答你的......”
他將我抱回床上,掖好被角,語氣溫柔。
“你不用想著報答我,我從不欺負女人。”
“一人也是活著,兩人便多了能說話的人。你若不願嫁我,我們兄妹相稱,你這樣好的人,合該配更好的男子!”
“我沒法給你錦衣玉食,但絕不會餓著你!”
“你不願嫁我,我便將你當妹妹養著。”
我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他笨手笨腳的為我擦淚。
許久我不再流淚,他再次給我掖了掖我的被角。
他一直沉默寡言,難得說了這麼多。
他不等我說話,回到了地鋪。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蛙鳴,我的臉後知後覺的燒起來。
許久,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願意......嫁你的......”
我不知道錢三是不是睡著了。
在他平穩的呼吸中,我也慢慢睡著了,難得安穩的一覺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