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獸人伴侶本體是孔雀。
他美麗矜貴又嬌柔,唯獨不喜歡我。
他可以跟數不清的異性曖昧,卻不能容忍我多看其他獸人一眼。
他耽於享樂,揮霍無度,卻埋怨我太普通,不能為他鋪墊前程。
為了滿足他的消費欲,我命懸一線。
他忙著給院花慶生,無視我的求救電話。
我失望離開。
後來,他砸開了我家的門:“簡柒,這次我原諒你,你不要不識好歹。”
卻撞見青澀的貓族美少年把我按在牆邊親吻:“姐姐,哪裏來的鳥味,好難聞......”
1
我從醫院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二點了。
白蘇還沒有回家。
在這個獸人與人類共存的世界,因部分獸人保持了較高的野性,為了維持社會的穩定,獸人綁定一名特殊的公職人員為監護人,同吃同住,監測他是否存在危害性。
白蘇是我負責監護的獸人。本體是白孔雀。
因為我的縱容,他比一般的獸人享受更多的自由,也比尋常獸人更加驕縱。
就如同眼下,偌大的客廳裏到處都是白蘇的衣服。
沙發上有他的外套,地板上有他隨手扔的襯衫,鞋子東倒西歪地堆在門口,桌上還有我新買給他的手套。
他這人很奇怪,一邊宣稱自己有潔癖,不允許我進他的屋子,碰他的東西。
一邊又把衣服和鞋子滿地亂扔。
而我隻能跟個保姆似的任勞任怨地把它們一一收好,放在沙發邊上。
有一次,好心幫他把衣服掛回了衣櫃。
他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衝到我麵前,質問我為什麼要侵犯他的隱私。
那時他埋怨了一通後,忽然嗤笑出聲:“簡柒,不會有男人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我無言以對,他則正中下懷般昂起頭:“我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好,才實話實說的。”
白蘇一直不喜歡我。
更確切地說,他瞧不起我。
孔雀一族的獸人,無論男女,都美麗異常。
白蘇是罕見的白孔雀,容貌俊美到近乎妖冶。
他還有著不俗的治愈能力,即便什麼都不做,隻需站在那,就能享受無數人的追捧。
而我作為他的監護人,容貌平平無奇,異能指數測試為零,工作也隻是政府部門中的一名基層文員。
白蘇認為,我的存在,對他是一種羞辱。
他隔三差五就向上級申請解除監護關係。
我還需要獸人監護人的身份,隻能不停哄著他撤銷申請。
可這一次,我主動提交了“監護終止申請”。
沒什麼特別原因,隻是累了。
“簡柒同誌,您的申請,我們已經審核了。隻是......您真的不接受調解了嗎?你跟白蘇畢竟已經相處了五年了。”
我的上級打來了電話,試圖做最後的調解。
“我不接受調解。”我坐在沙發上,用嘴咬開胳膊上滲血的繃帶,自行換藥後,一字一頓地說,“我要求立刻解除我與白蘇的監護關係。”
2
白蘇知曉此事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那封“監護關係終止通知函”直接發到了他的臉上,負責此事的工作人員通知了白家的族長。
白族長當即派人把正在逍遙快活的白蘇提到了書房,把通知函砸向了他。
我的同事小梁與我八卦這件事時,言語中滿是幸災樂禍。
見我漠不關心,忙換了個話題:“上級的意思是,會盡快再給你選個獸人。”
我皺眉:“不能換個方式嗎?我大概真的不適合當獸人的監護人。”
小梁愛莫能助地一攤手:“沒辦法,這是上級的意思。”
我剛要再爭取一下,白蘇突然怒氣衝衝地衝進了辦公室,把撕成碎片的通知函漫天一撒,澆了我一臉。
“我靠,你有病吧!”小梁煩惱地擼袖子想揍他,被我抓住了胳膊,示意她出去。
小梁隻得不情不願地離開了,房間中隻剩下白蘇與我。白蘇身上的混合的香水味摻雜著煙酒味,嗆得我往後撤了下身子。
“簡柒,你太過分了!”白蘇眼裏冒著火,似是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你憑什麼單方麵解除監護關係?”
我平靜地望著他:“你不是一直想換個監護人嗎?你現在得償所願了。”
他氣極反笑,滿眼的血絲像是縱酒過度:“簡柒,就因為我沒接你的電話,你就鬧得滿城風雨?你是成年人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能不能成熟點?”
我隻是淡淡地說:“那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給你打電話嗎?”
他梗著脖子不屑一顧:“無非就是問我幾點回家。簡柒,你不覺得無聊嗎?每天都要問問問,你是老媽子嗎!”
我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我昨晚遭遇了襲擊,對方是異化環蛇獸人。傷口有毒,我預約不到血清,想讓你幫我做一下緊急處置。”
白蘇愣住,這才注意到我胳膊上的繃帶,怒氣頃刻消散了大半,嘴唇翕動了半天,別扭地問:“你,你沒事了?我,我當時沒注意到,酒店音樂太大聲了......”
我打斷了他:“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請不要影響我辦公。”
他的語氣軟了幾分,但腔調還是很僵硬:“好,我承認,這件事我有不對的地方,但這不是你先挑起來的嗎?如果不是你天天這麼囉嗦,我會不接你的電話嗎?簡柒,我們彼此都不要再計較這件事了,我會去撤回申請。”
我歎了口氣,意識到他壓根就沒仔細看那“通知函”。
既然是通知,那就是已經塵埃落定,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了。
我按下了桌下的報警鈕:“您好,安保處嗎?這裏是後勤部,A1—103辦公室有一位獸人騷擾我,請您們來一趟。”
3
白蘇沒等安保人員上樓,惡狠狠地吼了句:“你會後悔的!”大步離去。
他說對了,我中午就後悔了。
後悔沒早點解除監護關係。
因為他昨晚花了二十萬包場,給市醫院的“院花”馮雙雙慶生,現在酒店經理催債催到我頭上了。
“為什麼找我?”我怔然,“二十萬,你們也敢讓他簽白條?他要是還不起呢?”
那酒店經理很有禮貌地解釋道:“其實白先生留下了一枚鑽石胸針。經我們鑒定,該胸針價值不菲。”
我更懵了:“所以呢?這裏麵有我什麼事嗎?”
酒店經理訕笑著回答:“白先生說,那胸針對他非常重要,要我們妥善保管,不允許我們私自售賣。他留下了自己的電話,以及一位緊急聯係人,也就是您。現在我們聯係不上他......”
我沉默了,隻覺得這事兒,挺惡心的。
如果我沒猜錯,那胸針是一枚雕刻成孔雀羽毛形狀的胸針,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物。
也就是說,為了撐麵子,他把平日裏寶貝得要命的胸針抵押給酒店了?
“很抱歉,我現在跟他沒有任何關係,這筆錢與我無關。”我深吸一口氣,“實在不行......你們把賬單郵寄到他家裏吧,我把地址給你......”
酒店經理離去後,我呆坐了一陣子,怎麼都想不通白蘇為什麼要打腫臉裝胖子。
白蘇沒能從獸人大學畢業。
用他的話說,獸人大學裏有很多崇尚武力的瘋子,他不屑與之為伍。
他嘗試過拍寫真或者當藝人掙錢養活自己。
但他很快就厭倦了在聚光燈下的生活,他討厭那群人用黏膩的視線盯著他。
所以他現在沒有正式工作,靠著白家的生活費、母親的遺產以及我的暗中補貼度日。
他母親的遺產並不多,早就被他揮霍一空。
白家給出的生活費並不算少。
可白蘇對金錢毫無概念,大手大腳。
他極度注重自己的外表,衣服必定要買大牌,穿過五次就會被他直接扔掉,重新購置一批新衣服。
為了滿足白蘇的消費欲,我不得不私下接任務補貼。
我畢竟是白蘇的監護人,總得讓他過得舒服些。
現在想來,我這種沒有被父母教導過的人,果然不太適合再養一個“孩子”。
手臂上的疼痛令我有些煩躁,我剛拉開抽屜拿出鎮痛藥,上級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簡柒同誌,好消息,經過組織精挑細選,我們為你找到了新的獸人夥伴......”
4
當我站在“異化獸人收容所”的門前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應該罪不至此吧?”我望著來給我引路的小梁,語氣中的悲傷快要溢了出來,“這是要安排個潛在殺人犯給我嗎?”
小梁連連擺手:“不不,這位獸人有點特殊,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異化獸人收容所”關押著有著危害社會的風險的獸人。
他們中有的患上了返祖症,喪失了人性;有的則被原始野性壓製了理性,表現出了嚴重的攻擊傾向。
被關押在這裏的獸人,需要經訓導員馴化評級。
能糾正錯誤行為的獸人可回歸社會,然而,這裏大部分獸人的最終歸宿還是監獄。
是以,我對這回配給我的新獸人沒有任何的期待。
我的包裏放了一遝申請書,準備與上級軟磨硬泡拒絕這份“禮物”。
然而當小梁將那名獸人提到了會見室時,我發覺我有點太先入為主了。
他身材瘦高,膚色白皙。一頭黑發隱約褪了色,夾雜著些許銀色的發絲,一對白色的貓耳無精打采地貼在腦殼上。眼睛是異色瞳,左藍右棕。見到我時明顯地慌亂了一瞬,迅速低下了頭,耳朵顫了顫。
“他叫雲臨,今年二十一歲,本體為白貓......呃具體點說,是獅子貓。”
貓?我有些訝異。
據我所知,貓類的獸人攻擊性很低,畢竟他們先天力量不足。
“他怎麼會被關在這裏?”我問向小梁,別是抓錯獸了。
小梁翻著資料,強忍笑意地解釋道:“是這樣的。有一攜帶狂犬病毒的犬科獸人攻擊了一名女童。雲臨為了救下女童,與之扭打成一團......”
我更懵了:“那不是見義勇為嗎?”
這時就聽雲臨以極小的聲音囁嚅道:“沒打過......被咬了......”
我接過小梁手裏的資料,終於捋清楚了來龍去脈。
雲臨原先在一家貓咖上班。
某天下班時,撞見了未曾匹配監護人的犬科獸人發狂,撲咬路邊的小女孩。
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當空一躍......
在電光石火間被咬了三口,兩處在肚子上,一處在屁股上。
有雲臨轉移火力,女孩倒是得救了,雲臨卻被送進了醫院。
“所以他出院後就住在這兒了?”我不敢置信,“這是貓該住的地方嗎?”
小梁頗為同情:“雖然他及時接種了疫苗,可許多人都害怕他攜帶著狂犬病毒,隨時會發瘋。這回他就是被舉報進來的。”
“我隻是去買點吃的......”雲臨的耳朵像是融化的奶油,耷拉在腦殼上微微顫抖,“但是店老板認出了我......”
我了然。
雲臨是見義勇為,但發狂的獸人給人類造成了太多的心理陰影,大家本能地排斥著有潛在危險的雲臨。
所以要接手這隻倒黴小貓嗎?我可沒精力再伺候個新祖宗了......
“我,我吃得不多......”雲臨似是察覺到了我的猶豫,緊張地推銷起了自己,“我每天就吃一頓飯。而且,而且我還能去工作。政府為我安排了蛋糕店的工作......”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難以啟齒地小聲嘟囔著:“我還有弱小獸人互助基金會的......補助金。”
......好卑微一貓。
我終究向他伸出了手,帶他離開了收容所。
5
回去的路上,雲臨把那份“建立監護關係同意書”鄭重疊好,揣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裏,像戴了個護身符似的拍了拍。
我沒急著回家,帶他去飯店狠吃了一頓。
他奮力幹飯,嘴裏塞滿了牛排,而我隻簡單吃了點蔬菜沙拉。
結賬的時候,我自然地掏出了銀行卡。
雲臨卻誠惶誠恐地攔住我:“我,我不能花你的錢。這頓該我請你的,謝謝你帶我離開了收容所。”
我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的錢花不完,就當我給你的補償。”
他卻一臉的疑惑:“為什麼要補償我?這不是我自願的嗎!而且,簽署了那份合約後,你也不會限製我的人身自由,我還能獲得政府的高額補助金,以及超棒的工作......”
他頓住,惶惶然地蜷起了胳膊:“你,你不會限製我的人身自由......吧?”
我笑著搖搖頭:“不會。”
他放下心來,打褲兜裏翻出一張銀行卡,耳朵驕傲地一翹一翹:“我存下不少錢呢。”
我瞄了一眼他的銀行卡餘額。
還不夠白蘇的一件衣服的錢,隻得默默側過臉去。
我不由想起了與白蘇初見時的場景。
在人類看來,白孔雀美得不可方物。
但在孔雀族內部,顏色單調的白蘇並不受歡迎。
覺醒異能之前,他隻是家族中的小透明。
覺醒了治愈能力是他命運的轉折點。
白家族長由此決定重點培養他,並托了關係為他安排監護人。
可白蘇並不領情。
他看不起擁有人類監護人後獲得的可觀利益,更不理解白族長的借他之手振興家族的苦心。
他喜歡享樂,卻眼高手低。
與我建立關係的這五年裏,他除了消耗了大量的金錢之外,沒有任何建樹,甚至沒有個像樣的一技之長。
當他知曉天賦不如他的表弟進入研究院,前途無量,他開始埋怨我不爭氣:
“簡柒,你們人類沒有獸人強大,尤其是人類女人,智力和力量都很有限,真不明白你們占著這麼多政府要職做什麼。
“我說這些話不是埋怨你,但你也該意識到自己的不足。
“要是你能像我表弟的監護人一樣有人脈背景......算了,我不多說什麼了,你好自為之。”
他嘴上說著不多說。
那明晃晃嫌棄的眼神卻又什麼都說了。
他嫌棄我沒能力,不能為他鋪路。
可他忘了,他的表弟隻是異能天賦不如他,本身確實極為優秀的存在,在學校名列前茅。監護人隻是他的跳板,他本身有真才實學才能跳得起來。
我將雲臨帶回了家。
哪知我們剛下了電梯,就看見我家房門大敞四開,白蘇的皮鞋扔在了門口。
我皺了皺眉,踢開皮鞋走進了門,剛繞過隔斷,就聽見白蘇死氣沉沉地冷笑一聲:“不是與我解除關係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簡短地表達了我困惑:“這是我家,我是業主。”
他不屑一顧地翻了個白眼:“簡柒,差不多得了。沒有了我,你上哪領每個月的補助金?就憑你那點死工資,你能養活得起自己?”
“補助金?”我大惑不解,“什麼補助金?”
他蹺著二郎腿譏諷地眯眼看我:“你還不承認?嗬,你以為,除了我,哪還有獸人願意跟你這樣的女人簽合約......”
他頓住,眼睛突然大了一圈。
原來是雲臨走了進來:
“姐姐,這屋裏一股鳥味,好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