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回了老家後，為了生計，開了一家小小的餐廳。

因為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限量接待。慢慢地，居然也有了名氣，被遊客們炒成了網紅店。

十八歲的卓以廷想做年入百萬的事業強人，學的是容易賺錢的計算機。

二十八歲的卓以廷隻想守著這間不足一百平的店，安靜過完自己的下半生。

蘇伊晗自從轉學過來，每天放學之後，就會被司機送到我店裏來。

她是聰明的小孩，隻在和我重逢的第一天展露過自己的任性。

蘇媛敏很少出現，大多數時候陪在蘇伊晗身邊的人，都是司機。

我不清楚蘇家人怎麼想的。既然如此重視蘇伊晗，又怎麼放心把她一個小孩單獨留在這偏遠的小鎮。

我沒趕她。

她是這個世上僅剩的和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

我曾經為了照顧高燒的她，不眠不休，三天三夜。

也曾經為了親手給她製作她想要的玩具，手被割得傷痕累累。

我得承認，人的本質都是利己。我為她做這些時，並沒有想要她回報什麼。

但在我付出之後，得到的隻是她的嫌棄、反感和厭惡，我多少是有點難過的。

她很小的時候，也是黏我的。

睡覺時必須我陪，出門時必須我抱。

我靠著她對我的依賴，熬過了在蘇家時受到的無數白眼和委屈。

但當她開始有自己的意識，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說“不”，她慢慢地，就不喜歡我了。

因為我會在她吃太多糖時阻止她，會在她任性時嚴肅教育她......

小孩子嘛，不辨是非善惡，隻知道我常常桎梏著她，所以自然不樂意再親近我。

直到那天，蘇媛敏帶她出去玩了一圈，回家之後，蘇伊晗理直氣壯地說：

“我不要你做我的爸爸了，我要韓澤叔叔做我爸爸。”

“你不配做我的爸爸！滾出去！這是我家！”

萬安私底下問過我，可不可以不和蘇伊晗做朋友，他不喜歡她。

“當然可以。”我對此無所謂，但還是有些稀奇，“你為什麼不喜歡她？”

萬安是大氣的小孩，她很少明確地表示對另一個人的厭惡，大多時候都是無感。

“她傷害過你。”萬安的語氣平淡無波，“你每次見到她都很難過。”

我愣住。

“她明知道你難過，卻還要反複出現在你麵前。”萬安說著，低下頭，有點悶悶不樂，“我能打她一頓嗎？”

“那個大人我暫時還打不過，隻能打贏蘇伊晗。”萬安想了想，“爸爸你能送我去學武術嗎？”

“我會變得很厲害，爸爸，我會保護你的。”

我答應送萬安去學了武術。

他學得特別認真，師傅說，你家萬安比好多大孩子都能吃苦。

我想起蘇媛敏曾經指著我的鼻子嘲諷我：“你這樣的人，有誰會愛你？”

不是的，蘇媛敏。

奶奶愛我，萬安也愛我。

而今，我自己也愛我。

蘇媛敏偶爾會出現，每次都是風塵仆仆地來，在我店裏坐一會兒，點兩個菜，吃完了，就接蘇伊晗回家。

左鄰右舍都在問，蘇媛敏是不是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