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十歲的中秋節，京圈太子爺傅謹言情場失意，為了賭氣，拎著給白月光定製的月餅，甩給我一千萬讓我當他的女朋友。

我當眾吃了所有的月餅，差點噎死。

從此任勞任怨的當著工具人女朋友，始終乖順的毫無下限，從沒有半點脾氣。

可第二年的月圓夜，傅謹言的白月光回國了，他馬不停蹄的又讓我趕緊滾。

我帶著所有積蓄圓潤的滾了。

再見麵，是傅謹言抱著我的墓碑，痛哭流涕。

“尹南風你個王八蛋，老子給你帶來十盒月餅，你能不能回來，別開玩笑！”

......

中秋節當天，傅謹言喝多了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他。

我手忙腳亂的往鼻孔裏塞了一團棉花，堵住止不住的鼻血，開上他的車就往市中心的會所狂奔。

團圓節的大街上，各路商家爭奇鬥豔，璀璨的燈光裝點了平素寡淡的街道。

我剛到樓下，綠泡泡裏就蹦出了一條傅瑾言的轉賬。

兩萬塊。

附言是多等他一會，別搗亂。

入了秋，夜風微涼，我鼻血流個不停，混著吹出來的鼻涕就越發洶湧了。

我索性刷了傅謹言的卡，到會所裏頭找個地方等。

可拐過走廊，傅謹言盛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清晰的連每一處停頓都精準的落入了我的耳朵裏。

“蕭燕然，你別以為我傅謹言非你不可！”

隨後，一道好聽的女聲傳出來，即便沒見麵，我的腦海中仍然能立刻因為這道聲音構建出一副禦姐的畫麵感。

“謹言，你成熟一點，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一直隻是把你當成一個小 弟弟一樣看待。”

“弟弟？嗬，誰會跟弟弟接吻？你知不知道這盒月餅裏的每一塊，都是根據你喜好的事情定製的元素，我花了一周的時間請師傅教了親自做的！你確定不要？！”

“傅瑾言，我不要！不要你不要月餅，夠清楚了嗎？”

我循著聲音靠近那個房間，透過微微敞開一點的門縫裏，看見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站在正中間對峙的俊男靚女，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道好聽聲音的主人，果然如我想象中一般。

而她對麵，一向眼高於頂的傅謹言，哭的像個孩子。

“蕭燕然，我到底哪裏不好，你憑什麼不喜歡我，你到底怎麼樣才能喜歡我！你信不信，我立馬就能找個比你漂亮一百倍的女孩子談戀愛！”

禦姐無奈的笑了笑。

“隨你吧，我先走了。”

然後推開門的瞬間，我沒來的及躲，就那麼塞著一團邊緣已經氤出血漬的棉花團，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蕭燕然對我友善的笑了笑，然後側身就準備離開。

傅謹言突然衝出來，將我摟進懷裏，對著那道身影大叫：

“蕭燕然，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我的女朋友，你看吧我身後追著的女人那麼多，絕不是非你不可！”

蕭燕然腳步微頓。

傅謹言見狀更來勁了，得意洋洋的繼續輸出。

“怎麼樣，你怕了吧，我告訴你你今天走了就別後悔，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愛你！”

我僵硬的被傅謹言摟著，全身的肌肉緊繃在一起。

身邊男人帶著酒精氣息的清冽味道，讓人心臟驟然緊縮。

他手裏拎著一盒包裝精致的月餅，三下五除二的暴力拆開盒子，毫不溫柔的硬塞進我的懷裏。

“吃！”

傅瑾言的語氣生硬而惡劣，他瞪著蕭燕然的背影，卻是惡狠狠的對我命令。

我從不吃月餅。

並非因為不喜歡，而是我總覺得，隻要不吃月餅，就算沒過中秋。

那我也就不會變成孤兒。

傅瑾言見我像塊木頭一樣杵在那，不耐煩的用力擰了一下我的腰。

我吃痛回神。

他壓低聲音：“一塊一萬！”

我的嘴裏塞滿了月餅。

傅瑾言還不滿意的使勁兒幫我往嘴裏按，噎的我差點吐出來。

那些月餅的各式餡料和眼淚、鼻血混成一團，狼狽的糊在我的臉上。

肮臟的模樣像極了跳梁小醜。

毫無尊嚴。

可我一直數著呢，一塊一萬，我吃了十塊......

“我都吃完了，你別食言。”

我盡量壓低聲音，保證隻讓傅瑾言一個人聽到。

或許是嘴裏還塞著沒來的及咽下去的月餅，聲音太過含混，又或許我壓根就是個沒有生命的工具人。

傅瑾言沒有絲毫的回應。

他的視線始終凝固在蕭燕然的身上，像是失去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固執而絕望。

“蕭燕然，你看吧，我做的的東西你不稀罕，總有人甘之如飴！看著屬於你的月餅全被別人吃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蕭燕然側了側頭，甚至都沒有分回給他一個完整的目光。

“傅瑾言，你別這麼幼稚了行不行？”

傅瑾言怒火中燒，因為攬著我的那隻手，力道使得更大了。

我甚至覺得，似乎下一秒，自己的肩膀就要被直接捏碎一樣。

“我幼稚......嗬嗬嗬，好啊蕭燕然，那我就幼稚給你看！”

說完，傅謹言慢慢湊近我的耳邊，吐著氣的音調帶著難以忽視的誘惑，音量剛好夠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

“尹南風，你當我的女朋友怎麼樣？”

緊接著的下半句，他便壓低了聲音，隻傳進了我自己的耳朵裏。

“我給你一千萬！”

這個數字，讓我全身一陣。

一單解決所有問題，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我怎麼可能不答應。

所以我一咬牙，很配合的對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脫口而出：“好啊，我答應你了！”

周圍的人一片嘩然。

可唯獨蕭燕然無動於衷。

她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聲音清冷而堅定。

“隨便你吧傅瑾言，這種遊戲隻有和你一樣愚蠢幼稚的人才會當真。”

蕭燕然撂下這麼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離開的背影異常堅定，令人打心眼裏羨慕。

傅瑾言突然崩潰，大聲的喊道：“你他媽的是不是就覺得我這輩子都隻能喜歡你，都離不開你對不對，所以才這麼踐踏我的感情！”

回應他的，隻有空蕩蕩的走廊裏錯落的回音。

我想說點什麼，卻還是忍住了。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京圈太子爺，總該吃點愛情的苦，才顯得這個世界不至於不公平的如此荒謬。

所以我隻能垂下頭，任由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向地麵。

原來月餅這麼好吃啊。

直到那道身影徹底消失了好久，傅謹言才一把將我推開。

他衝進包廂裏，抄起一隻酒瓶子就重重的砸向了牆壁，碎裂的玻璃碴子四處飛濺，包廂裏的人嚇得到處躲閃。

“操！”

傅瑾言暴躁的連砸了四五個瓶子，才氣喘籲籲的收了手。

我被推的踉蹌，後背重重的撞在對麵包廂的門板上，有些茫然的看著包廂裏盛怒的人。

他站在一片狼藉裏，掃視了一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剛剛的一切一直在被一群人圍觀，所以對著跟他一起的那些人罵道：“都看什麼看，滾啊！”

大家紛紛拿上自己的東西，如蒙大赦般的落荒而逃。

路過我的時候，有人投來譏諷嘲弄的目光。

那眼神像極了在看一個不知廉恥的煙花女，沒人把女朋友的事當真。

我沉默的站在那，平靜的接受審視，心裏沒有任何一丁點的波瀾。

尊嚴這東西太廉價。

救不了我的命。

直到所有人都走 光了，我重新看向傅瑾言。

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開口跟他提一嘴，問問什麼時候能夠兌現那一千萬。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傅謹言突然走到了我麵前，一瞬不瞬的盯著我。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女朋友，我先付你一百萬定金，等哪天約定結束了，給你剩下的錢。”

我聞言十分狗腿的笑了，不停的點頭。

如果有回放，那這一瞬間我看向傅謹言的目光，簡直是把他奉為神明。

他很給力的當麵給我轉了賬，半點都沒耽擱。

“走吧，送我回家。”

我默默數著手機屏幕上的0，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把傅謹言送回家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他靠在後座睡得沉穩。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連拉帶拽的才送回到臥室裏，等一切收拾妥當，離開的時候還沒忘記給在電飯煲裏，煮了一鍋明早的粥。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的相處模式，跟以前並沒有區別。

我有了一個男朋友。

卻沒人當真。

傅謹言偶爾會孩子氣的突然給我轉賬，讓我陪他拍一堆照片，發一條僅一人可見的朋友圈。

偶爾又像瘋了一樣，在酒吧喝的爛醉，讓我去接他。

他身邊的朋友們嘲笑我，是十佳好舔狗。

我對此並不以為意。

對於一個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來講，舔狗這個詞，不算是貶義。

這段關係不鹹不淡的維持著。

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他喝酒吃飯，參加聚會。

每次開喝前，傅謹言都會提前把卡包扔在我的懷裏，讓我在最後去結賬，然後送喝多的他回家。

蕭燕然出國留學後，他的世界都像是一瞬間變成了空殼子。

“謹言哥，那個天天跟在你身邊的小姐姐，到底是什麼人啊，難道你這麼快就忘記燕然姐了？”

“我可告訴你，過幾天中秋，燕然姐會回來一趟。”

我從洗手間回到包廂，門敞開著，裏頭的音樂已經停了，對話聲清晰的傳向走廊。

還有十三天，就又是中秋節了。

我側身靠在牆壁上，恍然想起來，跟傅謹言也勉強算是確定戀愛快滿一年了。

這一年，傅謹言的出手依舊大方，我也始終任勞任怨，乖順的像是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從來沒有自我。

有時候他們會嘲笑我，是個為了錢什麼都能忍的拜金女。

每每這種時候，我都會垂下眸子，盯住地麵，任由理智發散。

但傅謹言從沒回應過一次這樣的挑釁。

我用力的拍一拍自己的胸口，盡力壓製住那些淩亂的想法。

其實我還真的挺像知道，對於我，對於這段從一開始就扭曲的關係，他會有怎樣的定義。

包廂裏安靜了十幾秒。

很快傅謹言輕嗤一聲，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了出來：

“回來就回來唄，她回來了，我還得專門辭退身邊的保姆？”

一片哄笑聲震耳欲聾。

我想要扯動唇角，卻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