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親如回光返照一般劇烈掙紮起來。

她咳著血，似哭非哭地問沈秋意：“你真的一點也不愛小衡了嗎？”

沈秋意滿臉怒色：“廢話！”

“愛上徐從衡那種混蛋，是我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隻希望我一輩子都沒遇見過他！”

恍惚間，我想起來和沈秋意一起去寺廟的場景。

沈秋意一生過得艱難，雖然出身豪門，但父母早亡，受盡白眼。

好不容易憑借自己的努力好過一點，心上人許喬卻迷戀繁華，拋棄了她。

她拉著我跪在佛前，說：“我這一生有諸多坎坷，唯獨遇見你算是幸事。”

現在，遇見我居然也令她後悔了嗎？

母親的眼角流下了眼淚。

“秋意，你放開瑤瑤。”

這時候的她突然柔和起來，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牽著沈秋意的手走回家時。

她說：“小衡臨死前告訴我，如果哪天你不再愛他了，我就可以告訴你，他拋棄你的原因。”

沈秋意的眉頭跳了跳，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母親繼續道：“他得了絕症，活不長了。”

“剛好，他的心臟可以救你。”

“所以他以另一個方式活了下去——他的心臟，在你的胸膛中跳動，這一切，許喬都知道。”

“要是不相信，打我床頭的抽屜，裏麵有證據。”

巨大的信息讓沈秋意鬆開了手，滿臉愕然。

她不受自己控製地按照母親的話，一點一點挪到了抽屜前。

打開，裏麵赫然是我的診斷報告和捐贈協議。

“他說，請你原諒他的膽怯。他不能接受這個世界上沒有你，所以隻能先走一步。”

“他說，他答應過一輩子不騙你，但還是食言了，是他對不起你。”

“你也不必為害死我自責，小衡走後，我本來就不想活下去了。”

“但是瑤瑤是無辜的，是被我們連累的。要是知道她為了我去找你，我不會隱瞞到現在......”

“我彌補不了她了，希望你好好對她。”

母親就像在安排自己的後事一樣，平靜、又有條不紊地說完了這一切。

然後歪過頭，靜靜地睡著了。

她好像不是去往天國，隻是去夢中赴一場久遠的約會。

沈秋意還處在迷茫中，站在原地，平生第一次手足無措。

白瑤瑤率先反應過來，踉蹌著撲到床前，哭得撕心裂肺：“阿姨！”

“沈秋意！你混蛋！你不要臉！”

“我居然今天才知道老師用自己的心臟救了你！他用自己的心臟救了你啊！”

“可你呢？你做了什麼？你害死了他的母親！你害死了他唯一的親人！”

“你怎麼不去死啊？！”

處於崩潰中的白瑤瑤淒厲地喊叫，沈秋意卻像傻了一樣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如同一台卡頓的機器，張了張嘴，許久才吐出幾個字：“不，不會的......”

“你們在騙我......”

“怎麼可能呢？阿喬就是我的主刀醫生啊，要是我的心臟是徐從衡的，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白瑤瑤冷笑一聲，瞪著這個執迷不悟的女人：“當然是你的阿喬在撒謊！”

“他根本沒有生病，他在騙你啊！”

平地一聲驚雷。

沈秋意像是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醒來，一張臉煞白。

她低聲說：“不可能，不可能，阿喬不可能騙我！”

白瑤瑤張嘴想罵她，她卻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她去找許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