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話一出，連原本目不斜視，正在開車的司機都不由得方向盤打滑了一下。

賀斯衍的表情卻並沒有變化：“想休息？”

陶熙靜靜道：“不是，我想離職。”

車廂內一時寂靜。

他鬆開她的手，從她身上緩緩坐起，深邃的眸緊盯著陶熙。

“理由？”

陶熙平靜道：“沒什麼理由，不想再做了。”

23歲時，她義無反顧跳進他的溫柔陷阱，原以為屬於自己的會是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

可三年過去，陶熙終於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於她而言，賀斯衍是她的全部。

可於賀斯衍而言，她不過是一個能幹的秘書，稱職的情人，有她在是助力，沒她在也不會覺得可惜，她隨時都可能被任何人替代。

陶熙不是沒有幻想過和他在一起，但當看到賀家為他挑選的一個又一個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而在他第一次和豪門千金相親時，她也曾忐忑問他，以後他會不會真的和這些人結婚。

他那時剛從她的床上下來，看著她的眼神，明明是笑著的，卻又仿佛她問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

他說，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

像他這種身份的人，不和這些門當戶對的名媛千金結婚，難不成要和她這種無權無勢，孤兒院出身的女人在一起嗎？

就算他還讓她待在他身邊，也不過是一輩子做他見不得光的情人罷了。

她允許自己犯賤三年，不代表允許自己犯賤一輩子。

“想好了？”

賀斯衍語氣並不重，卻憑空帶著一股壓迫感，方才的柔和蕩然無存。

陶熙迎著他的目光，“想好了。”

賀斯衍閉了閉眼，聲音薄涼無波：“隨你，明天我通知人事部招人。”

陶熙原本緊張的心頓時鬆了鬆，心底卻又有一絲複雜的苦澀。

果然，他身邊的秘書位置，是誰都可以。

她垂眸，不再說話，原本曖昧著的車廂氛圍也瞬間變得沉悶起來。

幾秒後，賀斯衍接到電話，是剛才的相親對象打來的，聲音甜得像是摻了蜜。

“賀總，我的車壞了，您能回來接一下我嗎？”

賀斯衍沉默了幾秒，隨即“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隨後淡淡衝司機吩咐：“回去接楊薇，前麵先停車。”

接著，他又冷漠的看向陶熙：“你在車上不方便，先下車，自己打車回去。”

陶熙身子陡然一滯，這是在高架，他竟然打算把她丟在這兒！

仿佛並沒覺得自己的決定有多無情，賀斯衍的表情淡淡，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如同談判桌上對待對手的薄情，“別耽誤時間，趕快下去。”

陶熙素來平靜的呼吸忽然淩亂了幾分。

他明明不滿意那個楊薇，卻仍然可以為了而在這麼危險的高架上丟下自己。

是啊，一個是跟他相親的千金小姐，一個是可有可無的地下情人，他當然應該這麼做……

“好的賀總。”

陶熙眼眶微紅，再次平靜了呼吸，順從的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下起了暴雨，她連傘都沒拿，一個人在雨中踽踽獨行，說不出的落魄可憐。

邁巴赫裏，司機看著前麵快要被風吹倒的倔強女人，有些不忍道：“賀總，高架上是打不到車的，而且外麵還下著這麼大的雨，陶秘書好像還是生理期第一天，她在等您的時候還去藥店買了止痛藥，她……”

聽著司機求情的勸說，賀斯衍合上眼，語氣冷漠得不行，“我是你老板還是她是你老板？再多一句嘴，你也給我滾下去！”

司機嚇得不敢再勸，惟恐丟了這份工作，連忙發動車輛。

車輛疾馳而去，從陶熙身邊經過，揚起的水花濺了她一身。

看著無情開走的車輛，陶熙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小腹處的墜痛感也開始一陣陣的傳來。

她忽然想起從前，有次她去一個山莊幫他談合作案，淩晨12點才離開，因為打不到車，一籌莫展時發現賀斯衍竟然特地開車來接她，得知她生理期後，更是讓她靠在他懷裏，紓尊降貴的用大手一遍又一遍的揉著她的小腹。

那次她感動的不行，總覺得他對自己有過真心。

如今想來，這不過是他對待情人的方式罷了，聽話的時候便寵寵，不聽話了就隨手扔掉。

隻是，陶熙啊陶熙，你怎麼愚蠢到花了三年時間才看清。

陶熙在雨中走了整整一個小時，最終因為腹痛暈倒在了高架上。

好在最後有車輛發現了她，把她送到了醫院。

躺在醫院輸了一夜的針，陶熙紅著眼看著窗外的月亮，一夜難眠。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她才拔掉針頭，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儀容，打車去了公司。

去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人事部遞交離職報告。

原以為很快就會有結果，結果直到快下班前，人事部都沒有回複。

陶熙跑去問，才被告知她的離職報告居然被壓在了賀斯衍手上。